风泊不明白,为什么风兰渊对江秋婷的恨意会这么深,就像他不懂,自己将她养大,为什么最后反过来她要和他断绝关系一样。
风兰渊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心中的迷惑茫然。
原本不想理会,想直接走人,在路过他身边的时候,终是忍不住多了一嘴:“你养一只狗,养了多年,看着它被折磨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倒在路边,你是一脚踢开它,还是心疼得,抱起它找兽医来救治,并好好照顾它?”
“自然是救……”风泊脱口而出,却蓦地住嘴,瞳孔一缩,一种难以言喻的痛在心底炸裂。
风兰渊垂下眼睑,走向房间,不再停留。
如果你对狗尚且如此,为什么,对她就那么残忍冷血?
每次一出事,就找她的责任,眼里完全没有她的伤痛,她的绝望,不管是小时候她娘溺死,还是长大后发生的这一切,风泊对她而言,就是个落井下石的路人罢了。
什么父亲……她从来,就没有家。
关上门的刹那,风兰渊的眼泪倏地落下。但她又马上擦去,深吸了口气,硬着心肠“搜罗”了些还算值一点点钱的东西,又打包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就开门准备走人。
门外,风泊还怔着,见她出来,才慌忙从身上掏出了三样东西,递过去。
风兰渊看着他。
风泊说:“密室我烧了,留了这三件,你拿走吧,还有些盘缠……”
是盒子里的那三样,匕首,玉片,还有之前被风丹蓉拿走的,原来是一根钗子。他拿回来了,就说明他已经知道拿走这样东西的人是谁了。
“你原谅了风丹蓉?”她眼皮微抬。
风泊喃喃:“你和她不一样。”
是啊,不一样……风兰渊接过那三样东西,放进了包裹里,却没拿盘缠的一分,便往外走去。
风泊在她身后道:“风兰渊,我最后给你一句忠告,灵息盘会高手如云,你一定赢不了的,若你只想着靠自己旁门左道的一些功夫,迟早你会……”
“砰!”
大门紧闭。
风泊放低了声音继续喃喃:“……被发现的,到时候,就算老夫想要力保,也保不住你了……”天地主神出现在她身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其实仔细想想,这么多年,都不过是他自欺欺人罢了。
……
风兰渊又去了后山天池底下,拿走了藏在那里的嫁妆,虽然当时满满当当装了三四个箱子,但那是得摆得整整齐齐的,一股脑扫进包裹里,也就收拾出来了三个包裹。
剩下几尊大的风兰渊又将它们藏了回去。若有一天她还是这么穷,就回来挖走它们。
但她深信,以她的头脑,早晚也会富甲一方的。
走出风家大门,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往后她的路就真的是她自己走了,没有风家几房夫人的几个累赘,没有那些个绊脚石,有的只是前路的未知,但再困难,她亦可以无所顾忌了。
回到神爻租借的地方,风兰渊找了鹅棚,想把这些嫁妆先藏进去,过两天再取出来,找个当铺换成钱,再看看有没有类似银行的钱庄,将钱存进去。
刚进鹅棚,她就感觉到了两道意外的炙热的视线,一道来自一只鹅,准确地来说,是一只秃毛鹅,仅剩屁股上几根,还有一道,竟然来自伟大的天地主神神爻,这……风兰渊是真的没有心理准备。
尤其是当她看清楚神爻的一只手放在秃毛鹅的脖颈上,另一只手掐着它的屁股,而秃毛鹅的双脚用力挣扎的时候。
这画面实在太惊悚了。
所以两人一鹅愣住了,至于棚子里的其它家禽,明显是吓傻了,眼睛溜溜的缩在角落里抱成团。
看这棚子乱糟糟的样子,还有神爻身上的“草丝儿”战绩,两人的战争应该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了。
“依本尊的推断,你回到风家,应该引起轩然大波才是,怎么这么快……”神爻没有尴尬,他就是有点意外。
“我只遇到了……风城主,说了几句话就出来了。”
神爻点点头,揪住秃毛鹅站起来,那鹅发出嘶哑的声音,看起来已经没什么力气挣扎了。
“所以你这是?”
“本尊听说鹅肝甚补,想取了炖给你吃。”
倏地,秃毛鹅的眼神变得绝望凄凉,它仰天长歌,却只能发出哑音。
“不用,我什么都不需要补。你不觉得它,挺悲惨的吗?这群家禽里,只有它没有毛,你就算挑,也该挑一只浑身是毛的吧?”风兰渊的视线望向角落,那几只家禽像有预感似的拼命往里挤。
在秃毛鹅眼睛一亮燃起希望的时候,风兰渊补充:“肉这么肥,毛却秃了,你不怕吃了它中毒?”
神爻看了眼秃毛鹅,只有他心里清楚这只鹅为什么会秃。
但他是真的有心想要给风兰渊炖只鹅补补身子。他明明完全可以用灵息之力随随便便变出来一盘,却亲自动手无非是想,让风兰渊没有疏离感。
他做这些接人间烟火气的事儿,难道风兰渊没有觉得触动吗?
“你抓人家的鹅,经过同意了吗?”不问自取是为偷,这点连三岁小孩都懂的法律意识,风兰渊还真担心神爻不知道。
神爻耸耸肩,道:“下午的时候,本尊给了大夫很多钱,当时那大夫就说了,这个屋子,还有外面这些全部都是本尊的了。不过本尊也不屑,等你走了,本尊也就走了。”
神爻对钱的多少是没有概念的,风兰渊倒是好奇:“你这变出来的钱,是真的假的?”
“本尊这不是变出来的钱,本尊只是将朝朝存在银庄里的钱提前拿出来用了。你放心,银庄里少了多少钱,朝朝身上的钱据就会少多少。”
钱据应该就是存折之类的。
风兰渊为贺今朝默哀三秒钟,想想贺今朝每次往里边存私房钱的那股激动欣喜的样子,再一想他拿出钱据想亲青抱抱举高高却发现数字少了不知道多少时候的崩溃样——哈利路亚!善哉善哉!
神爻松了手,秃毛鹅掉到地上,马上耷拉着舌头两眼一翻装死。他道:“你不喜欢鹅,本尊见这附近群山环绕,给你打些野味回来?”
“不用了,野味这种东西,迫不得已的时候才是选择。”
神爻有些为难,他家小渊儿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是没食欲还是不想同他吃?若是前者他当然会想办法让她食欲大开,若是后者……
太伤脑筋了,一定是他这些年都过得太顺遂,所以想让一个人喜欢他反而变得这么难。
风兰渊不知神爻心中所想,她刨了个坑就将东西埋了。起身搓了搓手,望向依旧苦恼的神爻,道:“走,爷请你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