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蒋丹察觉到沈牧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奇怪。
沈牧盯着蒋丹的字迹, 他对字迹很敏感,蒋丹写在工资表上的字跟他收到的那封信上的字细节是一致的,他不会认错。
但那封信, 沈牧没带在身上。
“我明天再来领工资。”沈牧转身离开,留下两个感到莫名其妙的女人。
周琴抱怨起来, “沈牧干嘛啊这是?工资都已经清点好了, 签个字就能领走了,他要明天再来领?什么意思啊?”
晚上沈牧特意来到家属院, 将发现告诉了柳烟凝。
柳烟凝一点都不奇怪, “除了她还能是谁呢, 谁会这么处心积虑地针对我们?你明天拿着信去找她对质,看她怎么说。”
柳烟凝并不认为靠这一封信就能扒下蒋丹伪善的皮,不过她鼓励沈牧跟蒋丹撕破脸, 她实在不想看到蒋丹再假惺惺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沈牧今天不领工资,也是打算明天拿着信去找蒋丹对质。要不是事实一桩桩一件件地摆在他面前,他实在无法相信肖强娶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女人。
他还记得肖强在结婚之后去到基地时的喜气洋洋, 他跟沈牧说这辈子都没想过这样的好事会发生在自己头上, 蒋丹是城里人,出身好,长得漂亮,主动找到他说要跟他结婚,肖强简直不敢相信天上掉下的馅饼会砸在自己头上。
书房里响起了琴声,一连串悦耳的声音。
是阿宝在弹琴。
沈牧走到虚掩的房门前,透过门缝, 看到阿宝小小的身体坐在琴凳上, 他的手还不够长,只能弹奏中间的琴键, 小小的手指头灵活极了,圆圆的脑袋随着音律轻轻地晃动,可爱极了。
沈牧轻轻地将门拉上。
“等这个周末,我们就去找个老中医给阿宝看看吧?”沈牧跟柳烟凝商量。
柳烟凝点头,“行,看看中医有没有什么办法。”
次日。
沈牧没有先去财会室找蒋丹对质,而是先来到了龚扬的办公室,将自己在泉市卫星发射基地收到的信件递到龚扬面前。
“这是什么?”龚扬拿起来一看,“烟凝给你寄的信啊?”
“不是烟凝寄的,你打开看看。”
龚扬一边说着“这不合适吧”,一把将里面的信抽了出来,上面只有一行字,看着没有什么特别的。
“怎么了?”龚扬翻来覆去地看,没看出什么名堂,“你说这信不是烟凝写的?那是谁写的?”
“蒋丹。”
沈牧吐出来的两个字吓了龚扬一跳,“谁?”
“老龚,我在泉市工作这几年,不管是我给柳烟凝寄的信还是她给我寄的信都被人拦截了,只有这封信送入了我手里,以她的名义写的。我一直以为这封信是她写的,结果不是,我昨天去领工资,注意到蒋丹的笔迹跟这封信上的笔迹一模一样。”
龚扬郑重地坐直了,“信件被拦截?什么情况?怎么没听你说过?”
沈牧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我们都以为是对方故意不写信,没想到是被人恶意拦截了。”
“你确定是蒋丹的字迹吗?”龚扬分外严肃地问他。
沈牧点头,“我天生就对这东西很敏感。”
龚扬叼着喜梅,看了他一眼,从抽屉里抽出一叠申请信,这些都是来自泉市或者是昌市那边刚毕业的学员,受不了环境的艰苦,写的请调函,全压在他这了,有的学员甚至一个月写好几封。
龚扬随机抽了好几封,将名字叠上,拿给沈牧辨认。
沈牧几乎只过目一眼,就认出其中两封信是来自同一个人。
龚扬将信件翻过来看了一眼名字,吐了口烟圈,信了,“你是怀疑,蒋丹就是截信的人?”
沈牧点头,“她故意动了我工资的手脚,烟凝生阿宝的时候是给我写了一封长信的,还寄的特快,如果能顺利到达,肯定比她寄的这封平邮更快到我手里。如果不是笃定烟凝的信到不了我手里,她何必多此一举,以烟凝的名义给我写了这份信。”
“你想怎么办?”
“我要拿着信去找她对质。”
龚扬站了起来,“我跟你一块去,如果这事是真的,绝对要严肃处理!”
沈龚二人匆匆来到财会室,昨天才发了工资,今天财会室比较清闲,周琴跟蒋丹正在说笑。
“来领工资了啊?”周琴看到沈牧,拿钥匙开了抽屉的锁,将钱取了出来,“昨天领走不就好了吗?免得今天还跑一趟。”
沈牧让她将工资表给自己。
蒋丹看着沈牧分外严肃的脸,不知怎的,心里有些不安。
“急什么,肯定要签字才能将钱领走。”周青将工资表拿出来。
沈牧接过来,却没有签字,而是和那封信一起,递给了龚扬。
信封上的‘沈牧收’里的沈牧字样和工资表上蒋丹写的沈牧几乎一模一样,尤其是‘牧’这个字的反文旁,弧度如出一辙。
连他都能肯定,这是一个人写的。
等龚扬过目之后,沈牧将信递到蒋丹面前,严肃地说道:“蒋丹同志,我希望你能解释一下,这封信,这是你写的吧?”
蒋丹接过信一眼,脸色控制不住地一变,故作镇定地问:“这是什么?”
然而她表情细微的变化怎么能瞒过军人出身的龚扬和沈牧。
“蒋丹,这信上的字迹和你的一模一样,你为什么要冒充烟凝写这封信?”
面对沈牧的逼视,蒋丹有些慌乱,下意识地找起了借口,“我.我是听说烟凝她不给你写信,想着阿宝生下来了,应该让你知道,所以,所以才冒充她的名义写了这封信,我没有别的意思。”
而她这话,已经不打自招了。
“烟凝给我写了信,你是听谁说她不跟我写信?除非你知道她给我写的信都被人拦截了,没有送到我手里,所以你才写了这封信。”沈牧迫视着她,语速快而严厉,几乎是用一种肯定的语气。
一旁的周琴已经吓傻了,惊慌的目光在沈蒋二人之间来回转。
“什.什么!我,我不知道,谁拦截了她的信?”蒋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只是好心给你报个喜,我是个看在肖强的面上,想着你们是好兄弟,替烟凝给你报喜。”
听到她提起肖强,沈牧更加地愤怒,“肖强.你也配提他的名字!”
龚扬及时拉了沈牧一把,肖强牺牲的原因只是他们的猜测,无凭无据,沈牧这样攻击蒋丹,会落人口舌。
龚扬很清楚,如果蒋丹坚持自己只是好心报喜,那凭这封信根本就无法认定她就是恶意截信的人,他拉住沈牧,别有深意地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信件是被人拦截了,就从邮递员查起,早晚会将这个人揪出来!”
沈牧要走,周琴叫住了他,“把你的工资领了吧。”
回到龚扬的办公室,沈牧将借他的五十块还给他,龚扬问他,“你还住在招待所呢?”
沈牧苦笑,“就是因为那人简拦截了我和烟凝之间的通信,我的工资又没有发到烟凝手上,烟凝以为我对她和孩子不管不顾,所以才.”
龚扬又点起了烟,“难怪,换了我,我连家门都不让你进,那现在误会都解开了,你可以搬回去了吧?”
沈牧苦笑,那不是他能决定的事情啊!
“信的事,你先去查一下负责这个区域的邮递员,我怀疑蒋丹要想拦截信件,只能从邮递员下手,基地那边这么远,她手没那么长,也没那么大的权利。”
沈牧点头。
财会室,龚沈二人走后就陷入了沉默。
蒋丹稳了稳心神,主动找周琴说话,“周琴,你信他们说的话吗?”
周琴是去年才调到财会室的,虽然她跟蒋丹都负责工资发放,但是沈牧的工资一直是蒋丹单独处理。
这些日子,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们都住在同一个家属院,周琴看不惯柳烟凝清高的作风,从不来往,可她想蒋丹将沈牧的工资给他妈也太刻意了点。
周琴笑了笑,“我不知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
蒋丹红了眼睛,“连你也不信我了吗?”
周琴也是直肠子,忍不住问她,“你为什么要给人家老公写信呢,人家自己不会写吗?”
蒋丹也暗暗后悔,是她突然看到那封信心神大乱,本来该死活不承认信是她写的,谁也没有证据。
“我.我只是想帮忙。”蒋丹有些多余地解释道。
周琴看了她一眼,似有怀疑,“是吗?”
蒋丹只好闭口不言了。
沈牧下午就去了邮局,查出负责航天院这个片区的邮递员姓名。
不过他已经退休了,现在接班的是个年轻的邮递员。
沈牧找上门去。
老邮递员退休之后,在工地上做保安,当沈牧找到他表明来意之后,不出意外,老邮递员连连摇头,“没有这样的事,我拦截你们的信做什么!”
老邮递员甚至都不愿意跟沈牧多说,扭头就要走。
“我听说,你也是退伍军人,当过兵,上过战场。”沈牧站在他身后,平静地陈述。
老邮递员脚步一顿。
“我也是军人,在我为国家远赴戈壁滩做研究的时候,我和我的家人被恶意拦截通信整整四年,她生养孩子的艰难我无从知晓,我和我的妻子也因此互相误解了四年。”
沈牧盯着老邮递员的背影,他不寄希望邮递员能共情他将真相说出来,他只是在表达他查明真相的决心,就算今天邮递员什么也不说,只要做过的事情,就一定会有痕迹。
沈牧又回到邮政局,试图在邮政局的档案室查到蛛丝马迹。
但令人失望的是,邮政局因为档案室太小,每年都会固定清理一次档案。
“全部烧掉了,这些档案就算过期了也不能流出去的。”邮政局的人如此答复他。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沈牧没回单位,直接来了家属院。
还没走进家门,就听见了琴声,不过这回的琴声非常的杂乱,让人不由得想象那个画面,弹琴的人手忙脚乱,按错了很多琴键。
“宁宁!又弹错了!”柳烟凝实在不是一个很耐心的老师,大概她的耐心都给了阿宝了。
秦姨在做饭了,沈牧这些天都是来家里吃饭,她都不用再过问,直接将沈牧的饭一块做。
沈牧坐在客厅,用手按了按短袖左胸上的口袋,里面装着他刚发下来的工资。
好不容易琴声停了,柳烟凝从书房走了出来,毛宁宁和阿宝跟在她身后,阿宝一脸的笑容,小奶牙可爱极了,毛宁宁则垂着脑袋,朝天辫都显得有气无力。
沈牧天天来家里,孩子们都习惯了。走出书房不到一分钟,毛宁宁又屁颠颠地跟着阿宝玩小火车去了,他们俩对此永远保持热诚。
沈牧站起来,目光追随着柳烟凝,看着她光着脚踩过夕阳的剪影,走到餐桌前倒水。
柳烟凝察觉到他的目光,扭头看他,“有事?”
沈牧又捏了捏口袋,无端有些紧张,“我.我今天领了工资。”
柳烟凝一边喝茶,一边用疑惑地目光看他。
沈牧将钱取了出来,走到柳烟凝身边递给她,“给你。”
柳烟凝垂头看去,沈牧的个人习惯很好,指甲修得整整齐齐,多余的死皮都看不到,他的手指修长匀称,食指却有明显的变形,这是常年握笔导致的。
“给我做什么?”柳烟凝没接。
“家用,你拿着吧,以后每个月的工资,我留一部分自己用,剩下的都给你。”沈牧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陈述,而柳烟凝却听出了紧张的颤音。
她一阵好笑,心里又莫名有些触动,本不想接,转念一想阿宝也是他的儿子,他拿钱养是应该的,就接了过来。
见她肯接钱,沈牧松了一口气,语气也自然了不少,“一共发了三百二十六块,我上个月跟龚扬借了五十,还了他的钱,自己留了五十块钱做生活费.”
柳烟凝挑了挑眉,沈牧现在还住在航天院的招待所,员工虽然有优惠,一天也要一块钱,跟租房子差不多,也就是说,除了房费,沈牧只剩二十块钱花用。
柳烟凝的目光在沈牧今天穿的蓝色短袖上一扫而过,衣服都洗得褪了色,这么个节约的男人在她花了他全部工资买钢琴之后没表达过一句不满。
“宁宁!”
胡雪华来喊宁宁回家了。
“雪华姐,进来坐一会儿。”柳烟凝笑着招呼她。
胡雪华看到沈牧也在,会心一笑,“宁宁爸爸马上做好饭了,宁宁这小皮球,今天没惹祸吧?”
毛宁宁屏住了呼吸,他今天惹祸了!他不小心将阿姨很漂亮的花瓶打碎了。
“没有,宁宁很乖的。”
毛宁宁松了口气,乖乖地跑到门口换鞋,对着柳烟凝挥挥小手,“阿姨再见~谢谢阿姨!”
柳烟凝朝他眨了眨眼睛,“明天又来。”
胡雪华又让宁宁跟沈牧和阿宝告别,带着他回去了。
等毛宁宁一走,阿宝立刻跑到沈牧身前,两只小手激动地比划。
沈牧看不懂,求助地看向柳烟凝,柳烟凝好笑道:“他在跟你告状呢,他说,毛宁宁今天打碎了我的一只花瓶。”
阿宝猛地点头,又对着沈牧比划,他指了指柳烟凝,又挤出很悲伤的表情,这回不用柳烟凝翻译,沈牧看懂了他的意思——那只花瓶是妈妈最喜欢的!
沈牧将今天的事情告诉柳烟凝。
柳烟凝也不意外,她昨天就猜到了凭那一封信是无法钉死蒋丹的,“没事,慢慢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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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要到中午了,周琴想早点拿饭盒去排队,一会儿晚了人太多。
她顺带叫了一声蒋丹,“排队去。”
以前两人都是一块,周琴不太愿意跟她一起吃饭了,但还是顺带叫了她一声。
“啊?哦!你先去,我忙完就过去。”蒋丹翻着资料。
“行吧,那我先走了。”
周琴拿着饭盒走了走出财会室,突然想起自己的抽屉没上锁,里面还有一千多块钱呢,连忙又返回去。
一推开门,蒋丹正在往包里装着什么东西,看到她去而复返吃了一惊,慌忙将东西往包里塞,她一慌张,反而没塞进包里,东西从她手里滑出一叠,散落在桌子上。
“你干嘛呢?慌里慌张的。”周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蒋丹的脸像上了蒸锅的虾一样,迅速红了,她慌里慌张地捡拾着,“没,没什么。”
周琴扫了一眼,一桌子的信件。
她急着给抽屉上锁,也没注意,等她锁上了抽屉,见蒋丹还在收拾桌上的信,问道:“要帮忙吗?”
“不!不用!”蒋丹连声拒绝,“你不是要去吃饭吗?快去吧!一会儿人多了!”
周丹正要走,门又被人从外面推开了,胡雪华走了进来,看到周丹,笑道:“你还没去食堂呢,正好,这有一份材料,需要你们财会室盖个章!”
看到胡雪华,蒋丹的脸色更难看,她胡乱捡起桌上的信件塞进包里。
“章在蒋丹那呢,蒋丹,你看一下,是什么文件需要盖章。”
胡雪华走到蒋丹的工位前,将资料递给她。胡雪华是档案室的,平时跟蒋丹她们来往并不多。
终于将所有信件都塞进包里,蒋丹急急地将包推至一旁,拉开抽屉找章,嘴里说道:“雪华姐,你还不去吃饭呢。”
“盖了章就去。”胡雪华看到蒋丹的脸都红透了,问了一句,“不舒服?看你脸这么红。”
“没有,没有!”蒋丹找到了章,她拿出印泥,看都没看,就盖上了章,递给了胡雪华。
“好了。”
胡雪华拿着资料要走,看到地上有封信,顺手捡起来,递给蒋丹,“你的信掉地上了。”
蒋丹盯着那封信,心都差点从胸腔蹦出来了,她慌忙伸手去接,“哦哦,谢谢你,雪华姐。”
她捏到了信的另一边,要接过来,胡雪华却没有松手。
她的视线落在了信封上,信封正面朝上,在收信人的那一行,写着四个字——柳烟凝收。
“这是烟凝的信?”胡雪华问。
冷汗顿时爬满了蒋丹的后背,像一条条冰冷的毒蛇,拿着饭盒要往外走的周琴也停下了脚步。
“不,不是!”蒋丹用力将信夺了过来,一把塞进背包里,“你看错了雪华姐。”
胡雪华干了半辈子的档案管理,既没有近视,眼睛也没有问题,她非常肯定自己看到的就是柳烟凝这三个字样,她朝蒋丹伸出手,“把信件拿出来,证明是我看错了。”
蒋丹捏着包要往外走,“说了不是就不是,她的信件怎么会在我这里?”
不想胡雪华却从旁边一把拽住了她的包,“你说不是柳烟凝的信,那就拿出来看看。”
蒋丹眼睛一红,“雪华姐,我说了不是就不是,我的东西为什么要拿出来给你看,是不是我没了丈夫,你们所有人都要来欺负我?”
胡雪华不为所动,她已经听柳烟凝说了她和沈牧的信件被人恶意拦截的事情,今天意外在这看到了柳烟凝的信,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蒋丹离开的。
“周琴,麻烦你去请一下领导。”胡雪华扭头对周琴说道,“到底是不是我冤枉了你,既然你不肯拿出来,那就请领导来吧,如果是我错怪了你,我会跟你赔礼道歉。”
蒋丹看向周琴,她跟周琴好歹也算是共事了几年,她相信周琴不会去。
周琴为难地看着她,“蒋丹,你就拿出来看看吧。”
蒋丹拼命地扯着包,眼见示弱行不通,她厉声让胡雪华放手,“这是我的包,扯烂了你赔给我!”
“我赔。”胡雪华依旧平静,怎么都不肯松手。
周琴眼见她们这样焦灼,急得跺脚,“那我去叫领导来。”
“周琴,你别去,周琴!”
周琴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蒋丹看向胡雪华,她知道胡雪华和柳烟凝关系好。
‘扑通’一声,蒋丹跪在了地上,“胡姐,你放过我吧,你就看在童童的份上,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
等龚扬和院领导赶过来,蒋丹还跪在地上,胡雪华依旧抓着包不肯松手。
沈牧跟着同事到食堂,才刚打了饭,另一个同事呼呼地跑过来叫他,“沈牧,快,院长办公室,有急事找你!”
沈牧赶到院长办公室,才发现院里的领导几乎都来了,蒋丹胡雪华周琴都在,他注意到院长办公桌上摆着一叠信件。
他一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扫向他。
“沈牧,你来看一下这些信。”
沈牧走过去,拾起一封,正面写了地址和收件人,是他的笔迹,收件人是柳烟凝,这是他之前寄给柳烟凝的信件。
他翻了翻那叠信,全都是他之前寄出来的。
“这些信怎么会在您这.”沈牧不解。
“这是从蒋丹的包里搜出来的。”龚扬说道。
胡雪华又将自己发现信件的过程说了一遍,“周琴当时也在,她可以作证。”
蒋丹闭上了眼睛,她知道大势已去,不做任何辩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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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牧抱着只花瓶朝家属院走,路上时不时地有人跟他打招呼,有人问他,“蒋丹截了你们夫妻的通信,是不是真的?”
“柳烟凝真是够可怜的,蒋丹将你的工资给了你妈不算,还将你们夫妻的信也给截了,真不知道存的什么心思。”
这已经是事发的第二天了,蒋丹被航天院停职,在处理结果出来之前不能去上班,这个爆炸性消息从昨天就将家属院炸了个天翻地覆,今天沈牧一出现,就被打听消息的人给围住了。
沈牧不愿多说,即使对方有错,他也不愿做落井下石的事,“等单位处理结果吧,我急着回家,麻烦让让。”
沈牧昨天没来,但柳烟凝从胡雪华那已经知道了信件的事情,她很不解,“蒋丹为什么要将这么危险的东西放在办公室呢?”
胡雪华也表示不解,“但她们抽屉都上着锁的,不出意外的话很安全。”
柳烟凝跟胡雪华道谢,“你可帮了我们大忙了。”
胡雪华却担忧地说道:“不过,蒋丹毕竟没了丈夫,又还带着肖童童,或许会有人责怪你们太过心狠,跟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计较。”
柳烟凝却笑道:“这么几年的闲话都能打倒我,我要是真那么脆弱,早在这里活不下去了。棍子没打到自己身上怎么会知道疼,随便他们怎么说吧。”
柳烟凝不是怕事,她只是不喜欢跟这些人浪费精力,她平时要工作要带孩子已经很忙了。
“不过沈牧现在回来了,你也算有了依靠。”胡雪华刚说完,一眼就看到了沈牧,笑道,“这不是来了吗。”
柳烟凝看过去,沈牧脚步匆匆地走来,怀里不知道抱了个什么东西。
“我先回去了,宁宁!回家了!”胡雪华朝书房喊了一声。
毛宁宁从书房钻出来,意犹未尽,“好吧,妈妈。”
胡雪华母子迎面遇上沈牧,沈牧笑道:“胡姐,多坐一会儿呀。”
“饭都还没煮呢!”胡雪华笑。
“沈叔叔好!”毛宁宁向他问好,眼睛看向他怀里的花瓶,瑟缩了一下,生怕他告诉妈妈自己闯祸的事,急急忙忙拉着妈妈往家走。
要是被妈妈知道,他要被打屁股的!
沈牧走上台阶,正好看到柳烟凝从美人椅上站起来,伸着懒腰。
她纤细的身体拉出优美的弧度,像在跳芭蕾。
柳烟凝的目光落在沈牧怀里的玻璃瓶上,“你拿的什么?”
沈牧换了鞋,将花瓶放在餐桌上,“昨天宁宁打碎了你的花瓶,这是我今天特意去市场上照着你那只挑的。”
柳烟凝看着桌上这只上玫红下白的花瓶,她被打碎的那只是很稀少的粉白渐变色花瓶,颜色过渡很自然,这只花瓶简直俗不可耐,她家里可没有这么没品味的东西。
但看着沈牧脸上的笑容,柳烟凝就刻薄不起来了,“挺.挺好的,放着吧。”
她实在无法违背本心夸这只花瓶好看。
“胡姐跟你说了昨天的事情了吧?”沈牧问她。昨天一直在处理这件事,忙得晚了也就没来了。
柳烟凝点头,问他,“你们单位是什么意思,要处罚她吗?”
沈牧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下班的时候,遇到了蒋建林。”
是蒋建林特意在路边等他,他是来给蒋丹求情的。他想让沈牧看在他的薄面上将这件事揭过去,不要让单位开除蒋丹。
“你怎么说?”柳烟凝问道。
“我拒绝了。”沈牧的回答挺出人意料的,柳烟凝知道蒋建林对他有恩惠,现在他拒绝了蒋建林,有点恩将仇报。
“如果只涉及到我一个人,我看在蒋建林的份上不会再追究,但是这件事涉及到了你,蒋丹也不是无意为之,她既然故意这样做了,就该承担后果。”
“而且今天邮递员也来了。”沈牧又说道。
“跟蒋丹串通的那个邮递员?”
“对,”沈牧也没想到那个老邮递员竟然真的来了,他来的时间刚刚好,如果在信件被找到之前来,蒋丹不承认,没有物证也证明不了她的罪行。
“他家里有个残疾儿子,需要钱.”
柳烟凝哼了一声,打断了沈牧,“别人卖了你,你还在同情人家。这个世界上,谁不需要钱,谁是弱者谁就应该被同情吗?那么蒋丹是个寡妇还带个孩子,你们单位也不要处罚她好了,谁让人家是弱者呢!”
沈牧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竟然会引来柳烟凝的反感,他抿了抿嘴不再说话,心里却认为柳烟凝有些缺乏同情心,老人也是为了给残疾儿子治病才做了错事。这几天的友好相处让沈牧忘记了她清冷的本性。
但转念一想,她这样的性格也没什么不好,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能带着阿宝好好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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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院里的人这几日都没看到蒋丹,她被航天院开除了,但依旧可以住在家属院,因为她是烈士的遗孀,房子也不会被收回。
柳烟凝坐在台阶上看书,风将不远处邻居的议论声吹了只言片语进她的耳朵,她们在议论蒋丹。
柳烟凝拧起眉头,她喜欢清净。
她拿起书,准备回房间看,突然书房里爆发了一阵响亮的哭声,阿宝不会哭,哭的就是毛宁宁。
柳烟凝急忙将书放下,推开书房门,阿宝和毛宁宁站成了对峙的姿势,毛宁宁一手捂着自己的脑袋,正哇哇大哭。
“怎么了这是?”柳烟凝连忙走进去。
毛宁宁指着阿宝控诉,“阿宝拿棍子打我的头!阿姨,你看!”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柳烟凝看了一眼,毛宁宁的脑袋果然红了一块。
阿宝气得哇哇大叫,对着柳烟凝的背影一通比划,但柳烟凝正在查看毛宁宁的伤势,没注意到。
柳烟凝扭头看向阿宝,阿宝手里还捏着鸡毛掸子呢!
“阿宝,你怎么能打毛宁宁!”柳烟凝皱着眉头批评阿宝。
阿宝跑到毛宁宁身边,比了一个推的动作,他本意是想给柳烟凝比划一下过程,却被毛宁宁误会阿宝是故意推他,伸手就推向阿宝,阿宝一个没注意,被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下好了,阿宝彻底生气了,爬起来伸手就抓住了毛宁宁的朝天辫。
毛晓峰刚好来接儿子,还没走到阿宝家呢,就听见里面传来毛宁宁的哭声,他急走几步,“宁宁!”
毛宁宁和阿宝从书房打到了客厅,两个都是倔脾气,打到劲头上,柳烟凝怎么也分不开。
“毛大哥,快来帮忙!我分不开他们!”看到毛晓峰出现,柳烟凝松了口气,连忙叫他。
阿宝圆乎乎的小脸上满是怒气,抓着毛宁宁的朝天辫不松手,毛宁宁疼得直哭。
好不容易才将两个孩子给分开,毛宁宁哭得一抽一抽的,指着阿宝跟他爸爸告状,“阿宝.拿棍子.打我,还扯.我.我的小辫子!”
毛晓峰哭笑不得,“行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还哭鼻子了,人家阿宝怎么没哭!”
毛晓峰将毛宁宁抱起来,毛宁宁还在不停地告状,“我以后再也不跟.阿宝玩了!他打人!”
阿宝的小拳头捏得紧紧的,气得小脸鼓成了包子,愤愤地朝毛晓峰一通比划,可毛晓峰也看不懂啊,只好朝他笑了笑,说道:“阿宝,下次可别打哥哥了哦!”
阿宝愣愣地看着他,柳烟凝摸着他的小脑袋,她也还不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爸爸,爸爸!咱们走!我再也不理阿宝了!”毛宁宁一叠声地喊着爸爸,催促着毛晓峰。
“怎么了?两孩子打架了?”正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看到沈牧来了,阿宝愣了一下,眼泪包突然就掉了下来。
阿宝蹬蹬蹬地跑到沈牧跟前,双手抱住沈牧的腿,沈牧鞋都没来得及换,弯腰一把将他抱起来,看着他笑:“怎么哭鼻子了?”
阿宝愣愣地看着他,眼泪流得更凶了,他扭头看了一眼毛宁宁,嘴唇动了动,终于发出了一道稚嫩的声音:“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