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想到, 常青山会将所有过错都推到她的身上,他们卫家这些年,可是给了他不少好处啊。
她脸都吓白了,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嘴唇嗫嚅着, 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天子, 竟然真的是天子啊……起初不过猜测,抱着那么一丝侥幸的念头, 也许根本不是呢?毕竟当朝皇帝怎么可能屈尊,去给一个女子当护卫。
如今, 沉重的事实山一样地压下来,将卫芙蓉碾得粉碎。她都做了什么, 她竟然……妄图弑君。
卫芙蓉跪着, 一颗脑袋怎么也抬不起来。
“民女罪该万死……”
褚妄如同第一次见面那般,眼神漠然地掠过她,上位者的蔑视展露无遗,金鳞卫递上来的雪白绸布,被他用来擦手。
擦去令人厌恶的血腥,指骨变得洁净,又慢慢地擦拭起了手腕。
卫芙蓉知道如今,只能向那人求助:
“柔枝姐姐, 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肖想兰二公子, 不该伙同常太守, 对你做下那等恶事。都是芙蓉年纪小不懂事。”
她膝行上前, 跪在卿柔枝脚边。
甚至左右开弓, 扇起了巴掌。脸上扇得又高又肿,卫芙蓉捱着剧痛,疼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停手。
虎狼环伺中,她只能寄希望于卿柔枝。
对方一贯心慈手软,又最是良善不过,否则那时被她发现没有守宫砂的第一反应,就不是求她保密了。
只是,她等了许久,都没等来卿柔枝为她求情。
卫芙蓉睁开红.肿的眼睛——那女人的眼底毫无怜悯,一点儿,都没有。
此时,褚妄褪下了手腕上的黑色佛珠,一颗一颗仔细擦去上面的血渍,直到重新变得精光透亮。终于,他耐心耗尽,淡淡一哂。
一金鳞卫跨步上前,手中端着一个托盘。那托盘之中,赫然是三尺白绫。
卫芙蓉骇得再无人色,口不择言,“卿柔枝!你好歹毒!我不过是害你出了点丑,你就想要我的命!你我相识一场,你竟袖手旁观,看着我去死!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求陛下开恩,民女愿意将整个卫家献上,求陛下饶了我吧!”
她伸手抓住了男人的龙袍,岂料褚妄轻轻一脚,就把她踢出了老远。
他笑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叫朕开恩。”很快金鳞卫就把又喊又叫的卫芙蓉拖了下去。
如同第一次那般,他连正眼都没瞧卫芙蓉一眼。
其他人在他眼中,好歹够得上一枚棋子。
而像卫芙蓉这样的人,他随手便可捏死,自然连眼神都不屑给一个。
这是上位者的蔑视,刻在骨子里的不屑。
所以,长姐才要她一定坐上中宫主位,不能重蹈先帝时,菟丝花的命运。
对于褚妄来说,若是不能站在与他同样的高度,便只能做他手心里的玩物,生死都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她苍白的脸色落在皇帝眼中,自是以为她被那血腥的画面刺激到。褚妄把佛珠戴在手腕上,随意地拨弄摆正,勾了勾唇。
“现在知道怕了?”
他轻声道,“当时跑的时候,怎么头也不回?”
万幸,卿柔枝还记得自己是失忆状态,捏着衣角,眉心微蹙,似茫然、又似畏惧地看了他一眼。
旋即低下头去,浓睫如同蝶翼般垂落着,一言不发。
褚妄倒也不急于料理她,只道,“慕昭。”
“在。”
“收尾之事,朕全权交你去办。”
“是。”慕昭抱拳道,“臣弟定不辱使命。”
此时,镇抚使江开也走到皇帝身边。
“启禀陛下,旧朝余孽已经尽数抓获。只,元后娘娘被常太守关押在县衙的大牢之中,臣等颇费了一番周折才把人找到……”
江开说着一顿,看了卿柔枝一眼,“人只是收监关押,尚未来得及用刑,属下已经派人贴身照料,想必不会有大碍。”
褚妄颔首,对这个结果没有任何表示:
“传令下去,明日动身回京。”
旧朝余孽,自然包括了兰绝在内的所有人。
他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劫掠皇室嫔妃,无异于谋反作乱,罪无可恕。
卿柔枝上前一步,轻唤道:
“阿九。”
褚妄凤眸慵懒,勾着薄唇,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怎么,想为你长姐求情?”
虽说的是长姐,但她心知肚明,他指的是另一个人。
卿柔枝摇了摇头,对那个名字只字不提,
“林氏母子,你可不可以饶他们一命?”
他瞥了她一眼,片刻后移开视线,淡淡地“嗯”了一声。
卿柔枝却忽然上前。
“原来阿九你,你就是陛下呀。”她似乎有些畏惧,舔了舔唇。
在男人冷淡的注视下,她蓦地攥住他袖袍下的手,学着他之前牵她的模样,与他十指相扣。
缓缓吐出一口气,满满轻松而愉悦,与生俱来的亲昵。
“阿九。我以后跟着你,好不好?”
这句话在恢复了寂静的客栈,无异于重磅炸.弹,炸得褚妄耳廓一麻。
也炸得慕昭和江开双双一愣。
他们自然知道,娘娘来这南柯郡一趟,服了那失去记忆的药物,把跟陛下的那些旧日情谊,忘了个干干净净。
可怎么如今瞧着,半点生分都没有,而是愈发黏糊了起来?
莫不是记忆虽失,仍然对陛下……旧情难忘?
若是这般,好像就不用他们杞人忧天了。
娘娘若能哄好陛下,他们也不必每日忙得连轴转,差点累死在案牍上。
他们对视一眼,特别识趣地拱手告退,还贴心地带上了客栈门,把空间留给皇帝和鸾美人。
褚妄很快,就从那种心神一**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跟他?
只怕如今站在这里的是郑光复,她也会说同样的话吧。
褚妄冷笑一声,想抽手却愣了一下。
他没**。
她攥得很紧,怕他跑了似的还加上了另一只手。
两只手紧紧地握着他,滑嫩的指腹,蹭过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
一股酥麻感,从被她触摸的地方,一路传进了心底。他低头,对上女子的双眼。
她本就长相妩媚,昏暗的灯光下,这么一双眼,仿佛生出了无数的触手,将他死死地缠绕着,令他难以抽身。
褚妄喉结微动。
“阿九,好不好嘛。”
她踮起脚,在他耳边轻轻地说。
而那曾亲口对她说,撒娇这套对他不管用的男人,蓦地用力握住了她的腰肢,把她揽向他宽阔的胸口。
“你爱我吗?”
他突然问。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