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芙蓉拽着卿柔枝的手臂不放, 甚至还想去掀开她的袖口让大家看一看。她手臂上,根本没有贞洁女子该有的守宫砂。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她一个与人苟且, 行为不端的**.妇。

凭什么在兰绝的心中如此纯洁。

突然,她脖颈一凉。

“松开。”

敲冰戛玉的嗓音, 冰冷得不含一丝温度。

卫芙蓉一抬头, 对上一双漆黑无光的眼瞳。

他的剑鞘,稳稳地搁在她的脖颈上。她毫不怀疑如果她不松手, 他会当众抽出剑来,杀了她。

他根本不会顾忌场合。他做的出这样的事。

如此念头在心尖掠过, 卫芙蓉骤然把手松开。

她满脸惊恐,一步一步地退回到兰绝身侧。

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将卿柔枝护在身后。

他像巍峨的山, 挡住所有侵袭向她的风雨。

慢慢地,琅华阁内,再无一丝议论之声敢响起。

这男子眸光骇人。

被他看到的人无不觉得脖子一凉,好像随时都会惹来杀身之祸。

“兰二公子。”

他眸光锋利得像是能将人刺穿,根本不看卫芙蓉,而是盯着那缚着白绫的人道,“管好你的爱慕者。”

“你应该知道欺辱我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卿柔枝觉得“我的人”三个字十分有歧义。他不是应该说, 我主子么?

但她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反驳,看着男人宽厚的背,心口激**着莫名的情绪。

好像很久以前也发生过相似的一件事。

那时她也置身在漩涡的中心。

那个时候, 她就在期盼着……有这么一个人挺身而出, 保护她。

店小二突然走到她身边, 恭恭敬敬道:“请小姐随小的移步, 我们大老板想请您喝一杯茶,顺便聊一聊定制衣裙的事宜。”

众人哗然,尤其卫芙蓉,更是不可置信到了极点。

琅华阁的大老板?!

亲自招待?!

卿柔枝刚来不久,自然还不清楚,

但南柯郡无人不知,琅华阁的大老板轻易不露面。

就连常太守都不一定能让这位富可敌国的大老板,屈尊见上一面。

卫芙蓉生生退后一步。

琅华阁一向势利,怎会对卿柔枝这般谄媚。定然是看在那男人的面子上。

她蓦地想起卿柔枝说,他来头不小。

到底……是什么人?!

卫芙蓉此刻十分后悔,要知道她奸夫来头这般大,打死她都不敢招惹的!

不禁面露怯意,勾住了身边人的袖子。

“兰二公子,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她与人有染,不清不白。”

兰绝哑声道,“我爱慕她,与她清不清白,有什么关系?”

他字字泣血,“卫小姐眼中的清白,究竟是什么?是身体吗?”

“我不需要听旁人的言论,我只听我自己的内心。哪怕她不爱我,在我心中,她依然是世上最清白干净之人,任何女子都比不上。”

兰绝冷冷道,拂袖而去。

这一次,轮到卫芙蓉面色惨白。她拔腿欲追,却被一柄折扇拦住。

“你就是卫芙蓉?”

那是一个相貌俊朗的锦衣少年,卫芙蓉从未见过的陌生脸孔。

他风流地轻笑了一声,突然凑在她耳边,低低吐出了几个字。

卫芙蓉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般。

惊骇一瞬铺满了她的眼瞳,她浑身震颤不止。

“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

卫家私售禁药这种事,他怎么会知道?

“你可知站在你面前的这位爷是谁?”少年身边一个守卫打扮的人笑道,

“天子近臣,官拜御前军都统制的建陵王世子。”

建陵王世子,褚慕昭?

卫芙蓉肝胆欲碎,他堂堂世子,为何会现身在这小小南柯郡?

如果,这个人是建陵王世子……

那么,那个男人……

他、他是……

卫芙蓉这一次的恐惧比起前一次更甚,她望着那少年潇洒离去的背影,手脚止不住地发冷。

完了,完了……这一次,她闯下了弥天大祸!

卫芙蓉瘫软在地,恐怕这一次赔的不止是她一人,而是……卫家满门!

***

卿柔枝对阿九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不过是上前交涉一番,竟能让琅华阁的大老板亲自接待?

他真的,是大哥派来的人吗?

“阿九。”

“嗯。”

他在她身后,沉声应。

从琅华阁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

月朗星稀,她低着头,没上马车,而是打算去河边走一走。

“你能不能给大哥捎一封信?”

“不能。”

“为什么?”

他冷冷道:“我必须对小姐寸步不离。”

顿了顿,补充道:

“不能离开小姐身边超过半刻钟。”

“啊?”

大哥给了他这样的命令吗?听起来怪怪的。

但阿九好像将这样的准则深深地牢记于心,修长的手搭在腰间佩剑上,亦步亦趋,一副不容违抗的架势。

卿柔枝只好叹气,她拗不过他:

“那我们先在附近逛一逛吧。”

“对了,那件裙子,走常青山的账。”

他要拿她做那个人情,她何必为他省钱。

阿九却没有说话,她抬头看去。男人侧着脸庞,下颌连同脖颈的弧线分明,银色面具焕发着冷冷的光。

他在看河上的灯。

她有一种奇怪的预感,他一定在皱眉。

男人喉结一动,“寻常女子遇到这样的事,不说大吵大闹,至少也会哭一场。”

“你为何不哭?”

她看向他漆黑无光的眼瞳,“哭?”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应该哭。”

她觉得他这话莫名其妙的,什么叫她应该哭?

他却不紧不慢道,“我见过一个与二小姐很像的人,她也不会哭。如果人感到悲伤就会哭的话,那么当初的她,为什么不哭呢。”

那一年他在井边见到她,见到那双眼睛。

一双美丽的、纯净的、空洞的眼睛。

他一下子就看到她的内心深处。那么多,那么多的悲伤,那么那么的绝望。

七情六欲,他虽然不能理解,却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如果,人会在感到悲伤和痛苦时,而无助地哭泣的话。

那么,她为什么不哭呢。

少年的他为此感到深深的困惑。为什么别人都会哭,就她不会呢?

所以,很想把她弄哭。不论是用什么样的手段,想要看到那双美丽的眼睛,因他而哭泣的样子。

那会让他感到一种就连灵魂都在战栗的满足。

“谁说悲伤就会哭?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

卿柔枝觉察到,这个阿九似乎对于情绪的感知,迟钝到近乎漠然的地步,不然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这与他给人的感觉大相径庭,倒是显得……单纯。

这个想法一出,就见他正看着河边那些一边放灯,一边偷偷抹泪的人们。眼神果然十分冷漠,毫无正常人会有的惆怅之情。

“人们放灯呢,是为祭奠死去的亲人,”卿柔枝亦是望去,那些飘零不定的光影,像是星河在其中旋转。

明明她的亲人都在,为何还是感到,心底里空落落的呢,“希望这些河灯能够将他们的思念,带到那些亡灵的身畔。”

阿九偏偏说一些煞风景的话:

“已死之人,有何好思念的。”

她惊讶,“阿九没有故去的亲朋么?”

“他们都死了。”他语气漠然,带着点她读不懂的情绪。又不知为何,语气放缓了下来,“唯有一人,还活在世上。”

卿柔枝想了想,走到一家摊子旁,买下两盏灯。

一盏送给他。另外一盏自己拿着。

男人宽大的手里提着一盏精巧的兔子灯,垂眼盯着,融融的光好像给他眸底染上了一分暖色。

“阿九为他们放一盏灯吧。”

他看着她在河边蹲下,将手里的那盏花灯推远,看着它顺水而下。它在那么多明亮、精致的花灯之中,显得如此不起眼,她却用一种无比温柔的眼神望着它。

“你为何人而放?”

“我为自己而放,”

她道,“从今往后,就不再有卿二小姐了。”

阿九俯身,手一推,也将那盏兔子灯推远了,“你这话说的,倒像是要脱胎换骨了一般。”

“可不正是脱胎换骨?”

她拍了拍衣裙,站起身来,指着那黑沉沉的河水,笑道,“两条路。”

“要么跳进这条河,沉进去,当一具无主的尸骨。要么侍奉权贵,活下去。”

“我选择第二条。”

“活着可比死了更难。”

“是啊,很难很难……但是很久以前,似乎……有这么一个人对我说,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我记得他的眼睛,却忘记他是谁了。”

她轻声说,“我想活下去,慢慢找到这个人。我有预感,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卿二小姐。”

她发现他唤她时,嘴角总是挑起浅淡的弧度,语气亦是带着散漫的笑意。

好像这是个多么有意思的称谓似的。

他缓慢地说:

“如果我有第三条路,你选不选。”

“第三条路?”

她惊讶地看他,他却挂着那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一直没说第三条路是什么。

回去马车的路上,他们路过了一家酒肆,浓烈醇厚的酒香顿时漫了过来,勾住了卿柔枝的步子。

那酒招上写着三个大字:“忘忧酒。”

大抵是因在河边一起放了盏灯,没了之前的生分,卿柔枝指着那三个大字笑道,“说起这忘忧酒,乃是南柯郡一大特产。据说饮用此酒的人,可以大醉三个日夜不醒。醒来之后,便会忘却一切烦扰,整个人精神百倍,宛如重获新生了一般。”

阿九默不作声。

“人们在酿酒的过程中,会加入一味南柯郡特产的奇药,忘忧草。有个传说,从前有个为情所伤的女子,就是在服下忘忧草后,断情绝爱,得道升仙的。”

“忘忧草。”

那人终于给了她回应,声音淡淡,像是在宣布什么,“很快就会成为大越的禁药之一。”

所谓禁药,便是禁止在市面流通的药物。但有买卖者,就是触犯国法,按律论处,更别提拿来酿酒。

卿柔枝困惑不已。

这忘忧无毒,也不会成瘾,南柯人也只是在酿酒的过程中加入适量,怎会成为禁药?

再说了要禁一味药,非极大的权势不可能办到。就连常太守,都做不到。

“说得你好像能颁布诏令似的。”

她不以为意。

阿九也并不在意,他似乎只是通知她这么一句。卿柔枝看着他这副对人爱搭不理的模样,忍不住使唤他:

“去买一坛忘忧酒吧。”

“酒钱我来付。”

见他一动不动,她推了他一把,顺便把一锭银子塞进了他掌心,“快去呀。”

他看了她一眼,这才迈动长腿,不情不愿地走向那间酒肆,而卿柔枝则向路边的小乞儿走去,托他去长姐的住处,向他们报个平安。

……

忘忧酒买是买来了,那人却不许她喝,眸光强硬,她只好答应下来,反正她本意也是支开他,并不是真的要喝酒。

许是这些天过于疲惫,回去的路上,她竟蜷缩在马车上睡着了,中途却被打斗之声惊醒。

春夜总是温暖潮湿,四处涌动着馥郁的花香,隐隐血腥弥漫。

那人手握长剑,一招一式无不漂亮至极,身形翩若惊鸿,与数十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就算被合攻也丝毫不落下风,反倒游刃有余。仿佛是在戏耍那些刺客一般,并不一击毙命,而是挑断了他们的手筋脚筋,淡声询问幕后主使。

他这样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对方,刺客前仆后继,下了死手。

男人面具被挑开,露出俊美浓烈的五官。

一双狭长的凤眸瞬间闪过杀意,透骨的寒,

“找死。”

看清他脸庞的那一瞬,卿柔枝心口一震。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涌了上来。

与此同时,男人绑成马尾的发带亦是散开,满头长发顿时披散下来,丝绸一般水润顺滑。

血雾之中,他就像是降临人世的月下杀神,手起刀落,便是一条性命。

卿柔枝的耳边,突然响起一声空灵的梵音。

南柯一梦终须醒。

浮生若梦皆是空。

褚妄。

褚岁寒。

九郎。

阿九。

集会的擦肩而过,茶楼的惊鸿一瞥……槐树下的重伤相遇,树洞里的咫尺之距。

她想起来了。

全都想起来了。

包括大哥不是大哥,而是裘雪霁,那个与大哥有三分相似的和尚。

那一天,她在马车上醒了过来。在车厢中,除了中箭昏迷的兰绝外,便是一身纯白袈裟的裘雪霁。

他悲悯地看着她。

“你们带我出来,究竟想做什么?”

卿柔枝总觉得,不是为了成全兰绝那么简单。

无论是她长姐还是这个和尚,都不像是会因为一己之私,而乱来的人,“如果只是因为我,大师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做出此事,对吗?”

“娘娘聪慧。”

“违背娘娘的意愿作出此事,是贫僧的罪过。阿弥陀佛。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裘雪霁用那双与大哥格外相似的眼睛,静静地盯着她。随即缓声道,“继续留下,娘娘会惨死宫中。”

他一句话,便封住了卿柔枝所有回头的心思。

“……惨死?”

她愕然。

“为今之计,唯有暂避宫外,”裘雪霁道,“除了娘娘的命数之外,贫僧还算得一卦。娘娘逝去后不久,世间纷争再起,大越将经历一场灭顶之灾,气数终尽。”

“这……怎么可能?”

裘雪霁道,“一切缘法,系于一人之身。便是那位天生无情的帝王。想必娘娘在他身边也知道,他本性暴戾,嗜血如命,弑父杀兄,一生无子。娘娘的存在,是牵绊此人的唯一一根,也是,最后一根绳索。”

“娘娘逝去后,他会在半年之内,屠尽萧氏与卿氏满门、诛杀包括建陵王世子在内的有功之臣、不纳贤荐、大兴征伐、穷兵黩武、致使民不聊生、黎庶涂炭——”

“天启三年,大越亡国。”

平淡的八个字,却预示了腥风血雨的将来,听得她脑子里“嗡嗡”声响成一片,“为什么,会走到那一步?”

他竟会成为一个史无前例的暴君?

想到那人的性子……似乎,也不意外。

“想必娘娘的大哥,我的挚友,也不愿看到这样的结局,”

“卦象显示,娘娘是那场大难中最大的变数,亦是阻止一切灾祸降临之人。此为忘忧丹,”裘雪霁指着一物,道,“亦是破局之法。”

“忘忧无解,因为,它根本就不是一味毒药。你会忘记他九次,九次以后,你会重新回忆起一切。那时娘娘所遇到的陛下究竟是无心、还是有心,就要看你们二人的造化了。”

……

让一个无心之人,生出爱人之心。

“乱跑什么?”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褚妄喘着粗气,猛地将人抱进怀中,手臂上肌肉紧绷,像是要把她拦腰截断。

真的不能放她离开他的视线!什么半个时辰,一分片刻也不能!

发现车厢里空无一人的时候,他的心口忽然涌上无边无际的恐慌。

那是从出生以来,从未有过的感受。

灭顶的窒息扼住了喉咙,他好像回到了八岁那年,被庆嫔关在冷宫,即将活活饿死的时候。

在那个时候,他嗅到了那丝,只存在于幻觉中的香气……

他循着这股香气,找到了她。竟然躲在树后,蜷缩在这样脏污的地方。

白色的披风沾上泥巴,长发披散下来,缠裹全身,仿佛碰一下就会碎掉。

他呼吸不由自主放轻,慢慢靠近。

只怕惊扰了什么。

被他紧紧地抱着,卿柔枝靠在那宽阔而冰冷的胸膛,一时觉得安心,一时又觉得很是混乱。

太多的记忆在一瞬间涌上,搅得她脑子里针扎似的疼。什么都思考不了,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发着抖。

很快,褚妄便发觉了不对:“你怎么了?”

他放开她,捧着她的脸。

只见那一张尖尖的小脸苍白得可怕,唇色却又嫣红无比。

有些发怔地盯着他瞧,好像不认识他似的。

褚妄想到一个可能。

心口一瞬如同针扎,密密麻麻的疼。

他眼底漫上血红。

“你又忘了,是不是。”褚妄的眼底浓黑得可怕,攥住她肩膀的手,也在缓慢地收紧,骨节隐隐泛白。

他的气息突然变得危险而可怕。

卿柔枝没想到,他会突然吻下来。

那吻乱乱地落在她的唇上,侵略性极强,探入她口中,吮得她舌根发麻,搅动水声一片。

扣着她腰的手指也像铁块那般,深陷进去。

“唔唔唔……”

她从没见过他这样失控。

刚刚分离一瞬,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又被他死死封住。

嘴里尝到咸涩的味道,她怔怔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

他闭着眼,长长的睫颤抖着,白皙的脸庞上,两条泪痕滑下。

她这次看得很清楚。

他在哭。

“唔”

“你干什么!”

卿柔枝被他吻得发痛,整个嘴巴都是麻麻的,他几乎是在她唇上撕咬,血腥弥漫。

她疼得颤抖,忍不住推开他,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那一耳光留了力道,可他没有防备,脸上很快浮现出了淡淡的巴掌印。

褚妄根本不在乎,他更在乎的是另一件事,“你还真的敢又把我忘了!”

男人唇瓣红.肿充血,大掌烦躁地拢了拢头发,披头散发,整个人散发着暴虐的气息。

突然,他一双布满血丝的凤眸死死地盯着她,明明那么狠毒的表情。

眼底却湿漉漉的,莫名委屈。

不知为何卿柔枝想到了那一夜。

他从后面把她抱住,将头埋在她后颈,在她耳边一边流着泪一边放着狠话。原来那个时候起他就开始动摇了,一向强大的自信有了裂缝,他开始充满不确定。

那个时候的他……恐怕就是在哭。

这个冷酷无情的家伙,也有被她虐哭的一天,不知为何,卿柔枝心底暗爽。

她顿时吃惊不已——

不会是被他传染,也有了那欺负人的毛病吧?

她一直不说话,神思游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根本不在乎他。

褚妄的双眼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涌上胀胀的感觉。

他猛地背转过身,玄黑衣袖一扬,抬手一剑劈在了树木上。

这一剑戾气极重,将那二人合抱粗的树干直接当中劈成了两半,震动极大,吓得卿柔枝一个哆嗦。

他手里死死地握着剑柄,沉沉的喘气声在这片树林里格外清晰。

一瞬间,又冷静了下来。他转过身,大步朝她走来,一把握住她的肩膀。

却留了几分力道,不像之前那般要捏碎她似的。

男人疾言厉色,声音大得像是要把她给震聋,“你给我听好了。我叫褚妄,字岁寒,宛京人士,家中行九。年方二十,不曾婚配。”

他眸光骇人地盯着她,像是要一口吃了她。

“从今天开始,你必须时时刻刻待在我的身边,哪里也不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