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一身浅色西服的日本人,徐徐而来,脸上一团和气,一层薄薄的小胡子,配着匀称的体形,显得儒雅而自信。
看到大家紧张的样子,这厮哑然而笑,“一点语言小纠葛,能有多大的事啊,中日友好大大的,四海之内皆兄弟,船上何处起风波”。
“鄙人,松岛佑木,松岛实业株式会社的襄理”。
刘郧突然发觉手中的灰衣男,有些不经意的颤动,还以为这厮害怕了,也暗料多半打不起来了,于是不留痕迹的松开了手。
“松岛大人”,灰衣和服男立马点头哈腰,在松岛面前直不起腰,脸上一片灰白,“小人是冈崎乙之助,给您添麻烦了”。
看到冈崎老大的衰样,让其他几个人也察觉不对了,连忙将叉肋藏在和服里面,有些不知所措,只是茫然的向松岛点头哈腰。
“你认识我”,松岛看上去面带微笑,一股无形的寒意,森然而出,逼得冈崎连忙跪倒,连不远处的观众,都感觉到气温在下降。
“大人,请不要误会”,冈崎不冷反热,头上的汗一下就出来了,连忙低声说到,“我是多田大人的追随者,在和歌山见过大人”。
“原来是多田晋三的人”,松岛这才恍然大悟,无所谓的问到,“你们不跟多田那小子,在四国的乡下种田,到华夏干什么?”
“大人——”,四个日本人都有些尴尬,不知说什么好。
“算了,也不难为你们”,松岛看上去如沐春风,语气却不容置疑,“但是你们要谨记一点,出门在外要学会低调,明白,退下”。
“嗨”,冈崎带着其余三人,如蒙大赦般弓着腰鼠窜而去,围观的华夏人也知道没什么事了,于是渐渐的散了,只留下了刘郧等人。
望着明显松了口气的海归们,松岛佑木也未轻视他们,反而未语先笑,“我们虽然不认识,但是据鄙人观察,你们几位,应该都是大知识分子、大学问家,与几个粗鄙的农民斗气,是不值当的”。
于耀文等人虽然是海外归来,这时却也知情识趣,再也不敢说华夏与日本如何了,只好顺坡下驴,低下头说了声谢谢。
“既然乘坐我们日本的邮船,就是我们日本的朋友”,松岛倒是很好说话,“对各位的学问,鄙人很是敬佩,在日本的话,绝对是黄金武士的候选人,若想结交我这个朋友,请到虹口松岛实业小酌”。
于耀文倒有几分意动,张伯玉等人连忙拉住了他,松岛佑木也不说破,只是微笑的道了声别,很潇洒地漫步而去。
张伯玉等海归们,又向刘郧道了声谢,一阵寒暄后,却发现天色有些发暗,于是纷纷回卧舱休整,或去餐厅等待晚餐。
刘郧快到卧舱时,才发现岛原清一已在门口等他,只是脸色有些难看,进去后岛原立马关上了舱门,犹豫了片刻才说,“刘郧君,你太鲁莽了,今天差点就没命了”。
刘郧有点瞠目结舌,根本不知所说的是何事。
“你今天遇见了青铜武士”,岛原的声音低落而沉重。
“青铜武士”,刘郧很快反应过来,“你说的是冈崎那几个?”
“冈崎,一条狗而已”,岛原一副你很笨的样子,“我说的是松岛佑木,还有藏在暗处的多田晋三”。
“青铜武士,真的很厉害么”,刘郧突然想到松岛离开前说的什么黄金武士,于是问到,“是不是还有什么白银武士?”
“你居然知道白银武士”,岛原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刘郧就把21世纪,在漫画上看的黄金圣斗士,简明扼要的说了些,并将里面的主人公,星矢和雅典娜等等也描述了一下。
“这是谁编造的”,岛原有些哭笑不得,“12个黄金武士,日本的黄金武士,早就突破了800人”,说到这里,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如果是指黄金武士设立之初,12个还是有可能的”。
“黄金武士,真有那么厉害”,刘郧没想到黄金圣斗士,嗯,黄金武士还真存在,“真有天马流星拳,光速拳,黄金圣衣”。
“还光速拳,能达到音速就不错了”,岛原突然哈哈大笑,“若是论打架的话,你,刘郧君,一个人就可以打死十来个”。
“哪呢,搞错了”,刘郧嘿嘿傻笑,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
“看在你这么想知道,嗯,不如叫声岛原老师来听听”,岛原娇媚的斜了一眼,刘郧发现自己脸发热,心跳得很快,于是赶忙转身,心中直念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上帝啊,我不是搞基的。
“日本有三大国宝”,岛原言归正传,没再打趣刘郧了。
“这个我知道,草雉之剑、八咫镜和琼勾玉”。
果然是个好学生,嗯,岛原表示很满意,决定开始正式开解。
“草雉剑,又名天丛云剑,传说是拿八歧大蛇的骨骼所化,最早由天皇的兄弟所佩带,因武功卓越,被封为武尊,所以又称为武尊之剑,是历代天皇近卫武士的象征”,说到这里,岛原有点咬牙切齿。
“在明治维新后,将近卫武士改为青铜武士,以当代武尊为核心,誓死效忠天皇,成为历代天皇排除异己,暗杀国内外政要的利刃,自满洲事变以来,青铜武士的规模不断扩大,目前已突破200人”。
刘郧明白了,这个岛原清一,多半是某个被迫害的政要后代。
“这些青铜武士,大多出生华族,自小在神道会社长大,接受最残酷的杀人训练,除了效忠天皇,就是不断的杀人或自杀,对于自己和别人的生命,都是杀之而后快,越是儒雅而和气,就越喜欢变着花样的杀人”,岛原神情漠然,似乎他也是其中一员。
刘郧心中有些骇然,难怪在日本侵略华夏和东南亚时,总是发生屠杀事件,原来是上行下效,天皇自己就是最大的杀人狂。
“刘郧君,你一定要注意,在青铜武士杀人时,从来不讲道理,也没什么征兆,更不讲什么武士道精神,因此最好不要与他们有冲突,否则就要立刻杀死他们,不然死的就是你自己”。
生怕刘郧丧失斗志,岛原又微微一笑,连忙安抚他,“好在他们很自大,习惯佩戴象征草雉剑的菖蒲草,很容易识别”。
刘郧也记起来了,松岛的上衣口袋处就有一截菖蒲草,的确呈青铜色的剑刃形,当时还以为是松岛佑木在附弄风雅。
“好了”,岛原清一长身而起,“天色也不早了”。
“嗯,那个,不是吧”,刘郧还想听听黄金武士和白银武士。
“明天就到上海了,我们航班会在那里休整半个月,我们有的是时间”,岛原似乎看穿了刘郧的想法,“刘郧君,晚安。”
虽然岛原飘然离去了,刘郧却侧转反复,浮想翩翩,半天睡不着觉,可能快到宁波港时,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刘郧醒来的时候,邮船已经快驶入黄埔江了,船上早已是一片喧哗声,好在他的行李简单,于是不慌不忙的洗脸梳头,整理好衣服,搽亮了皮鞋,再拿出点饼干,在甲板上边咀嚼,边看黄浦江风景。
黄浦江的水很浑浊,略略偏黄偏暗,江面漂浮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垃圾,不注意看还不容易发觉,邮轮的航速已经降到了12节,与周围机帆船和小木船比,还是快了很多,一路还算平稳。
偶尔有一两艘军舰,或大货船对面而来,都彼此小心翼翼的鸣笛或打出旗语,邮船的航速陡然变低。
随着船只的深入,沿江两岸的树木还算茂密,行人越来越多,货车在逐渐减少,黄包车、客车与小汽车也偶有所见,繁华没见着,棚户挨棚户却连绵不绝,这就是30年代最发达的大上海。
在如同嚼蜡之余,刘郧也有些触目惊心,虽说还没看到外滩的风貌,然而外滩是租界区,根本不是华夏的常态,能真正反映实情的,正是靠近外滩的城乡结合带,只见满目的贫穷和落后。
邮船终于靠岸了,下船的长梯子刚一放下,无论是华夏人,还是德国人、美国人、日本人,都如同潮水般的涌出,有些行李少的,走到一半,就干脆往下跳,好悬,差点就跳进江里了。
上岸的人群,有的拎着包直接向市区走,有的上了黄包车,有的在街对面等候公交车,有的直接被家人接走,也有很多人在东张西望似乎在等人,刘郧背着随身行李,很悠闲的欣赏周边的法式建筑。
见惯了21世纪的春运,对眼前的浮生百态,刘郧根本不在意,顺着逐渐稀疏的人流,慢慢移到了长梯附近,只见一个年青的华夏女学生,如同蚂蚁拖树叶般,拖着一口大箱子,已经挣得满脸通红。
刘郧有些不忍心,好在身体经外星科技强化过,手提几十公斤还算轻松,一时也没想太多,匆匆一句“我来帮你”,也不顾唐突,顺手拎过了箱子,女学生看了他一眼,低着头默默的跟着他下船。
瞄了瞄女学生,还算漂亮,一头长发,皮肤白而细腻,一身法式百褶裙,似乎在哪见过,刘郧刚想说,“你很像一个我认识的人”。
“爹地”,女学生突然很惊喜的喊了起来。
只见两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刘郧定睛一看,顿时就也傻了,女学生喊爹的那个好说,一身土布长衫,带了一副金丝眼镜,文雅而低调,模样与女学生有七八分像,一看就知道是父女,确实没见过。
另一个刘郧就很认识,皮肤偏黑,颧骨略突,一身藏青色西服,两眼炯炯有神,举止之间隐是军人风范,名叫刘元庚,也是四川刘家的后代,与他爹刘鄂北平辈,两人私交甚好,他得喊声元庚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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