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生物力场靠不靠谱,刘郧赶忙收拾洗浴杂物,以最大速度返回自己的经济客舱,浴室内蒸汽弥漫,水声鼎沸,谁都看不清谁,在浴室外果然有一长溜的人在排队,再次庆幸自己赶得早。

蚂蚁呢?不知何时,蚂蚁机器人已经变成了一枚戒子,还是很奇特的蚂蚁造型,正悄悄地圈在刘郧左手的食指上。

邮船沿着华夏近海的外缘弧线,以21节的时速向上海驶去,福建海域早已过去,预计在凌晨时分到达宁波港,太阳又拨开云层露出笑脸,船舱内的气温明显升高,中午困睡的人也一身腻汗地醒来,有的去浴室洗脸,有的直接赶到甲板上吹海风。

宁波港是最早的开埠港口之一,租界内集聚了众多的外国侨民,也是抵达上海前的最后一站,邮船将在那里停留2个小时,除了会上下一些旅客和邮件外,还会对邮船的关键部位作必要的检修,如果没有恶劣的海况,在凌晨5点时将再次出发,直奔上海港口。

洗浴后,刘郧回经济舱换了件干净的衣服,顺便在盥洗间剃了剃胡子渣,用手梳了梳变得很长的头发,也没去贵宾区找不自在,就去甲板上走走,看看1934年的大好风景。

太阳已经偏西,在海风的吹拂下,已经有一点点凉的感觉,刚冲洗过的甲板湿意未干,但已坐满了人,日本人、美国人、法国人、德国人(犹太人居多)、南美拉丁人,不用说还有华夏人,可能快到终点站了,大家谈笑的兴致都很高。

看到几个即将到上海租界,做小买办的美国冒险者,正围了两个年轻善睐的拉丁女人在调情,刘郧不由想起马克·吐温的名言,说美国人的最大特点,就是一见女人就变得很幽默,果然入木三分。

在21世纪,世人皆知欧美白人的素质高,刘郧看这些未来的高素质人群,却有些滑稽的感觉,果皮、纸片、瓶塞和香烟头遍布甲板,不免感概有些事不能太当真,不过有些缺点才像活生生的人。

随着自己的感觉,在甲板上信步游动,随着刘郧走得越来越远,发现邮船上处处都是混乱、肮脏和喧哗,一片乱糟糟的末日景象,仿佛正是当前苦难华夏的缩影。

突然,不远处一艘日本驱逐舰疾驶而来,随着军舰越来越近,上面的旭日旗显得异常的夺目,让人觉得红的象血、红的刺眼,很快两船一错而过,一声刺耳的汽笛响起,随之嚣张的远离而去。

光有仇恨的火焰,是击不沉军舰的,有时不得不低头,刘郧低头就看见食指上的蚂蚁,这个蚂蚁可是报废了一艘邮船,于是灵机一动,在心中低声呼叫,“迪克,在吗?”

“在——”,一个懒洋洋的女声在心中响起,使人怀疑智脑是不是也才洗完澡,正在房内假寐。

“迪克”,刘郧都觉得自己的有些谄媚了,“你可以再次具现蚂蚁吗?就像上次那样”。

“不可以”,智脑也知道事关重大,只好耐心解释,“一个新的智脑核,只能在与宿主绑定时才能具现一次”。

“因为里面所储存的超级能量,只够具现一次”,智脑进一步解释,“所以,在蚂蚁机器人成长完成之前,请保护好它”。

想靠具现蚂蚁的方式,去破坏日本军舰的意图落空,刘郧不甘心的问到,“想破坏日军军舰的话,还有什么办法?”

“有三种”,智脑很快答复,“一,可以用生物力场隐身,定将时炸弹送上敌舰,从而炸沉它,但是危险系数极高,不建议使用。”

“二,将蚂蚁机器人放到敌舰上,让蚂蚁开启自动采矿模式,多则一年,少则一个月,敌舰必沉,但蚂蚁有可能永远沉没在海底,成为一次性的消耗品,不建议使用。”

“三,尽快升级蚂蚁等级,等级一到,可以生产各种超级武器,随便一种高能武器都可击沉敌舰。”

刘郧只好随口问到,“该如何升级,究竟需要多少时间”。

“蚂蚁只要不断的吞噬各种稀有金属,就会自动进行升级,只要稀有金属充足,进化时间还会极大的缩短,预计1000个小时就会进化到100级的成熟体,但是每隔十级,就需要一个升级契机”。

刘郧在心中默算了一下,也就40天左右,在二战期间,制造一辆坦克或飞机,都需要1500或3000小时,这个时间不算过分,对于智脑所说的升级契机,压根不感兴趣,现在才1级,还早着呢。

刘郧没了再走下去的兴趣,在返回卧舱的途中,却看见一些同船回国的华夏留学生,其中一两个倒也认得,在刚上船时就有人与他联系过,尤其听说他是加州大学博士后,更是热情得过火,一直想邀请他去交流心得,他们好像还成立了“学生会”什么的。

由于某人的不堪学业历程,以及自卑的心态,与这些高材生们保持着超然的距离,后来大家也就淡了,刘郧掐指一算,距上次见面也有好几天了,因此这厮病了几天也无人知晓,当然刘博士也不怪他们,毕竟是他自己疏远了这些同胞。

“你们听说没,小皇帝溥仪,又在东北登基当皇帝了”,一个身材高瘦的海归,大约二十五六岁,低头哈腰的样子真滑稽,正与周围的人窃窃低语,“最近还要以下臣的身份,拜见昭和倭王,一副十足的汉奸样,真是让人作呕”。

可能正在华夏近海航行的缘故,海归们不再像之前那样怕事了,说话的声音确实很低,低得就只差没大声喊了,还挑衅的向不远处瞪眼,刘郧顺着方向一看,只见三四个和服男,正凶狠的盯着这边。

“低调、低调,国事多艰”,不是每个人都想惹事,几个神情惊惶海归,在偷瞄和服男的同时,紧紧的抓住瘦高个,悄声的劝到,“伯玉兄,不要惹事了,福州港也才过去,福建事变至今也有半年多,但是福州至今还是百业萧条,人人谈兵色变啊”。

瘦高个名叫张伯玉,刚上船时总喜欢找刘郧闲聊,据说是华盛顿大学的法学硕士,祖籍陕西汉中,紧邻川北重镇广元,与刘郧算是半个老乡,这厮根本不像法学硕士,倒是像炮兵毕业,性格比较豪爽而感性,特别喜欢较真,对日内瓦条约之类倒背如流。

“我们要相信南京国民政府,前段时间在中央日报上,已经刊登了喜讯,中央军已轸灭了红军的主力,不日便可克竟全功,哼哼,蒋委座将亲帅百万虎贲,与溥仪小儿会猎于辽东”。

说话的人叫于耀文,带着一副金丝眼睛,书卷气很浓,衣着简单而整洁,话语之间有条不紊,这个人刘郧也认识,是加州大学经济学博士,也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人,李鬼见到李逵,能舒服就奇了怪了。

“中央日报”,张伯玉不屑一顾,“从1930年到现在,按那上面的记录,从红军的知名将领到普通士兵,足足被轸灭十几次,看看哪次不是无疾而终,耀文兄,你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你懂啥”,于耀文从鼻孔里喷出自己的自信,不知从哪里抽出一份报纸,“你们都看看,这是我在福州买的报纸”。

旁边有人正想拿来看看,又被于耀文随手抽走,挥舞着像真理一样的报纸,“在三个月前,红军的大小头目,巴巴的求着宋先生和何先生,要求停止内战、北上抗日芸芸,还要搞什么全民族抗日”。

“抗日,抗日,抗什么日,江西的穷乡僻壤,要钱没钱,要炮没炮,据说连饭都吃不上了,还奢谈什么抗日,还不是被委座的官兵给打惨了,不得不变起花样的通款媾和”。

刘郧搞不懂这个于耀文,究竟是经济学博士,还是军事学博士,看这副意气风发的架势,还真有几分指点江山的书生气。

几个海归可能真被于耀文给镇住了,一起围观那份真理之报,其中一个人还边看边读,其中大体的内容,果然与之前的说法大同小异,一时之间眉飞色舞,大有炸平东京之势,声音不由越来越大。

刘郧不由心中一凛,突有一种不详的感觉,迈近的步伐不由停了下来,别看这些海归学历高,见识却不咋地,福州的地方报还不如中央日报呢,既然连中央日报都靠不住,还信福州报纸也太蠢了。

不过人都走到这里了,不去打个招呼应酬一下,也是说不过去,刘郧在左思右想之后,还是决定打个招呼再走,于是加快了步伐。

“八格亚路”,几个和服男果然想滋事,像野猪般横冲直撞,吓得沿途人群纷纷闪避,其中不乏日本妇孺,却凶狠的斥责,“你们这些华夏人,素质太低了,居然在公共场所聚众喧哗,不可以,明白?”

海归们的气势大消,刚被真理报所激起的一点勇气,又被和服男气焰所轸灭了,张伯玉不愧是法学硕士,虽然身子有些晃动,仍面不改色的奋勇抗争,“这是华夏领海,我们华夏人有说话的权利”。

“八格”,和服男决定给这些华夏人,一点颜色看看,让他们学会如何低头,其中一个灰色和服男,伸手就向张伯玉脸上扇去。

一把抓住了灰服男的手,刘郧虽然微笑不语,却警惕的看着其余三个和服男,同时左脚略略前伸,右脚暗暗畜力,随时准备反击。

灰衣男一时竟然拉扯不开,其他和服男顿时急红了眼,将藏在和服里的叉肋短刃,偷偷的抽了出来,准备给刘郧戳几个窟窿。

周围的华夏人都意识到不妙了,这个时候只有紧密的团结在一起,才能使外国人不敢轻易下手,看到渐渐围上来的华夏人,和服男们也有些局促不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顿时一落千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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