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干什么!”此时身后谷老略带训斥的喊了一声,众人回头,也是这一声打破了刚才二人的紧张气氛。只是只有陈阿水第一次觉得岑启这人很不简单,他平日里只做个闲散贵公子,最爱缠着沈云笙,可是今天他的眼睛他的话都让自己不寒而栗。

跟随谷老出来的还有刚才在里面议事的诸位官员,也是宣社里的元老。

陈阿水不做声,只悻悻的看了一眼人群中的裴老,裴老面无表情。倒是沈云笙反应快,上前拱手说道,“老师,大家听说北疆的事,知道老师同各位大人在里面商议,便想在这里等消息。”

谷老半信半疑的听沈云笙四两拨千斤的一通解释,目光扫视了一眼众人。“裴老,烦请你先送列为大人。”

裴老点点头,众学子也识相的迅速让出一条道来,待这些官员一一向谷老拱手辞别,慢慢走远后,谷老这才捏着胡须开始说话,“老夫知道诸位心怀天下共论正气,心系江左兴亡,平日里大家各自考学,又时时相聚在此,利天下之事大家四处游说,遇到不平亦声讨抨击,正是有诸位,才守住这天地浩然。只是此时再过几月秋闱在即,正当朝廷选拔人才之际,老夫万望诸公在此关节不要分神分心,全力以赴拔得头筹,一朝青云得志,还怕没有来日吗?”

谷老的话触动着每个人的心,大家面面相觑,是啊,现在就是闹破了天说到底也只是一帮穷书生,说的再多再对又有谁听?“北疆之事,关乎朝野,非我们所能及,大家也需相信朝廷,相信皇上。与其现在如此,倒不如大家尽数散去,安心准备科考。一切事务等之后再论。”

众人听话散去,看陈阿水那一帮人走后,沈云笙意自言自语道:“这帮人是唯恐天下不乱,现下朝廷内忧外患,他们便趁机捣乱,只是他们究竟是无意的,还是背后另有所图?”

沈云笙说完转头,岑启就那么呆呆的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沈云笙吓了一跳,“你干嘛?理我这么近吓死人啊。”

岑启眨巴眨巴眼睛,又恢复了以往的嬉笑脸,“对!陈阿水这人,咱们早晚得收拾他,把他绑在猪身上,游街示众!”

沈云笙情不自禁的翻了个大白眼,一副他脑瓜清奇却又少点什么的样子。此时一粉面书生走上前拱手向他二人浅浅一礼,“沈兄,岑兄,今日多有得罪,望二位海涵。”

沈云笙和岑启一对视,这人就是刚才强烈要进去的士子,只是他和陈阿水不同,那是故意搅浑水。二人都期待让对方认出眼前人,以打破暂时的尴尬。

只是沈云笙略有好奇,因为在这男人堆里,她已觉得自己够细皮嫩肉了,却不想眼前人比他还娇嫩。

沈云笙摆摆手,“没事,大家心里着急,懂得。”

沈云笙一句懂得就将刚才一切的不愉快和眼前人的愧疚一笔勾销,在岑启看来这也是十分吸引他的地方,不管多大的事,只要事情过了,安然平息了,沈云笙都不会计较。

粉面书生也十分感激的再拱拱手,“多谢多谢。早闻沈兄博古通今,满腹经纶,只是我入社不久,沈兄又时时繁忙,今日一见,不仅有良史之才,而且还胸怀大度,学生佩服。”

这书生虽也是啰里八嗦的,不过对沈云笙都是赞美之词倒十分受用,摆摆手道,“没有没有,过誉了。”

倒是岑启天生对这种长相娘炮上来就套近乎的不感冒,尤其这人一上来就套沈云笙的近乎。于是索性走到旁边的石头上坐下,看似有意无意的摆弄起一旁的花,却十分用心的听他们说话。

“倒是那陈阿水,小肚鸡肠,张兄失踪前一晚我便听到他在张兄的屋子里说这说那,他嗓门颇大像个公鸡让人烦躁,还好张兄当时并未和他计较太多。若是换了我,必得和他大战八百回合。”

沈云笙看岑启已经躲到一边,本也想快快结束这吹捧式聊天,可当他说起张连时,沈云笙忽然眉头一皱,一脸严峻的问道,“你说什么?陈阿水前一天晚上就去找张连了?你怎么知道?”

“我那日本是去找品鹤兄的,当时天色已晚大家都睡了,陈阿水好像是喝酒了,就去张兄屋里找他,话讲的也是混混沌沌。说的就是他不能科举的事,可是张兄根本不理他。后来看陈阿水纠缠不休,于是就直接出门了。我们迎面撞上,他便去了我屋里呆了一会儿才回去。”

沈云笙如遭了晴天霹雳,混身僵直着,岑启发觉不对劲忙走过来,“黎烛,黎烛…”只是他不管如何叫,沈云笙却总不答应。

粉面书生有些不解和担心,也忙上前扶着,问过一旁的岑启,“岑兄,沈兄他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岑启没好气的冲他说道,看他没动又补了一句,“还不快走!”

那粉面书生果然也是个经不住吓的,嘴上应着好好好就溜了。

待他走后,沈云笙也才开始说话,“浮曦,张连他一早就知道这个事,而并非是第二日知道后绝望之下才自杀的。他的死另有原因,而这个原因他不能说,也没有说,他宁愿去死,可是是什么原因让他不能说?而且他最后是在拂水溪涧留的字条,他为什么要在那里留?”

沈云笙脑子有些乱,她跌坐在台阶上,之前她不是没怀疑过张连自杀的原因,可能是他得知自己科考无望的消息后被人添油加醋的说了一把,一时想不开,现在看来,可能也不是这个,而是另有隐情。

“黎烛,你想太多了,张连已经走了,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这事咱们总要过去,你若心里有疑问,大可去找谷老还有裴老去说,你这样让人如何放心。”岑启说的话很温柔,他难得这样的温柔耐心,也只有在对沈云笙的时候。

“裴老?对,裴老…,浮曦,那日张连最后留的字条在哪里?”

岑启想了想,“那日我们看过之后就去救张连了,如果猜得不错,应该还在谷老那里。只是谷老会不会保留下来。”

“好,你帮我个忙,你去帮我问问谷老。我要再看看张连最后留的东西。”

岑启点点头,“好,我一会儿就去,我先安置好你。”

沈云笙摇摇头,“你不要管我,这事急,拖不得,现在就去,你放心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沈云笙看岑启一脸的担心却没有动,于是着急道,“快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