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她留足了私人空间,从二楼下来,却发现门口还聚着好几个人,薄司宴果然没走。
除了他和警察,裴致远还看到了他的朋友。
他蹙起眉,推门出来询问。
朋友看到他,宛如看到救星,把装着两盒药膏的塑料袋拿给他,“上面有说明书,你给那小姑娘涂完,记得把它们放进冰箱。”
薄司宴劈手去夺,塑料袋却被裴致远先一步抢走。
他语气不满,“什么乱七八糟的就给我太太涂!”
老板第一个不服,怼道,“这是我师兄研发出祛疤的特效药,你知道我师兄是谁吗?他是人民医院的皮肤科主任!这凝胶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你竟然说这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目光审视,上下扫了薄司宴两遍,“人家小姑娘知道你喊她的太太吗?”
薄司宴冷眼看他,“我们领了结婚证,她不是我太太,是谁的?”
老板噎了一口,转移视线看向裴致远。
他还停留在裴致远跟他说,情敌借房东的名义把她喜欢的女孩拐走合租。
这才多久啊,人家进展神速,已经领证了!
他神情复杂,哥们,这你还努力个什么劲!
裴致远面不改色,冷哼道,“离婚后,她就不再是你太太。”
薄司宴脸色一瞬间变得极其难看,语气强硬,“我们不会离婚。”
“这可由不得你。”
老板左顾右盼,目光落在裴致远手中的塑料袋上,催促道,“这药不能离开低温太久。”
裴致远迎上薄司宴愤怒的目光,挑衅地朝他扬了下眉,什么都没有说,转身进店。
薄司宴脑海中浮现出裴致远和小丫头鼻尖对鼻尖,暧昧上药的场景,理智的弦崩断,抬脚就要跟着冲进去。
老板身形一晃,张开双臂挡在店门口。
“哎!你干什么?我的店不对外营业,你想硬闯还是怎么着!警察还在!”
陶梁赶忙从后方抱住薄司宴的腰,“哥们!兄弟!冷静!咱是守法好公民!反正他们就在这,跑不了!”
薄司宴气不过,直起腰用肩膀撞开陶梁,冷脸怒视神情得意的老板。
他堂堂首富,迄今为止,就没像现在这样憋屈过!
如果不是担心事情闹大,他早就一拳将碍事的家伙打倒,冲进去将小丫头掳走。
她之前分明不是这样的,即便再生气,也会给他解释的机会。
薄司宴气息不稳,一定是裴致远那家伙吹风,跟小丫头说了什么,才让她视他为洪水猛兽,对他避之不及!
……
裴致远进店后马上将店门关好,他没有直接上楼,而是选择打电话。
他将电话拨过去之后才想起来,许朝盈在车上的时候好像已经将手机关机。
他的手指还没碰到屏幕上红色的按键,电话突然自己挂断。
裴致远愣了一瞬,许朝盈又将电话打过来。
他接通电话,小丫头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致远哥,你找我?”
裴致远走后,许朝盈趴在桌子上大哭了一场。
她哭累了,想起下午还有顾客进店拿花,赶忙将手机开机,查看消息。
她点进微信,置顶的联系人就是薄司宴。
许朝盈扫到他头像一角飘红的数字,视线触电般移开,红着眼睛往下翻。
电话铃声响起,她以为是薄司宴打来的,下意识挂断。
挂断之后她才发现,电话是裴致远打来的,赶忙回拨过去。
等待回应的几秒内,她的心揪在一起。
致远哥怎么突然给她打电话,是因为薄司宴吗?
他还没走?
还是因为什么别的事……
“我现在方便上来吗?”
“方便。”
话音落下,电话切断。
楼梯方向响起脚步声,几秒过后,裴致远的身影出现在许朝盈的视线范围之内。
裴致远目光在她哭红的眼睛上停留片刻,在她的凝视下,将手中塑料袋放在桌上。
许朝盈打起精神,“这是你朋友说的那个凝胶?”
“嗯。”
裴致远撕开包装,帮她在棉签上挤上凝胶,柔声问,“需要我帮忙吗?”
许朝盈哪好意思麻烦他,“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她刚刚一个人待了一会儿,现在已经冷静下来。
裴致远的目光柔情似水,他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她却感觉到他的心意。
裴致远对她越好,她越愧疚。
因为她无法回应他。
许朝盈出神,没有意识到自己在频频叹气。
裴致远误解她,以为她还在为薄司宴心烦。
他突然出声,打破沉默,“盈盈,他走了。”
“啊?”
许朝盈猛地抬头,怔怔地看着裴致远,喃喃自语,“他走了?那……挺好的。”
棉签戳在伤处,尖锐的疼痛让她迅速回神。
她垂下眼,将桌上的垃圾收拾到一处,“致远哥,再过五分钟,我也要走了。”
裴致远愣住,语气有些急,“你去哪?这里……不好吗?你不跟小动物们玩一会儿吗?”
“不了。”
许朝盈摊开受伤的手,“不太方便。”
她朝他挤出笑容,“这里很好,但我下午还有别的事。”
裴致远追问好几次才问出她为什么坚持要走。
她是要去花店。
他当即决定,“我开车,陪你一起去。”
许朝盈连忙摆手,“不用麻烦,致远哥,我坐公交就行。”
“这离你的花店不近,坐公交要绕很远的路,你的花店附近也没用公交站牌,太折腾。”
裴致远抢在她开口之前继续道,“花店离我的住处近,我把你送到花店,也方便我晚上回家。”
许朝盈面露难色,“致远哥,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我……我无以回报,对不起。”
她起身回避他热切的目光,“等我手上的伤好了,我请你吃饭。”
裴致远跟着她一块站起来,安抚道,“盈盈,朋友之间互帮互助不是应该的吗?顺路的事,你不用有心理负担,以后我可能还有事情需要麻烦你。”
“可是……”
“没关系的。”
裴致远知道她想说什么,“我承认,我对你的好有私心,但这些全部是我心甘情愿,我不求你的回报。”
他半开玩笑,“我喜欢你跟我们做普通朋友不冲突,你不喜欢我,难道还不允许我暗恋吗?”
许朝盈涨红脸,盯着他看了半晌没有说出话。
裴致远将失望藏于心底,牵起唇角朝她笑了下,“我开玩笑的。”
他话锋一转,“走吗?我带你去花店。”
“稍等。”
许朝盈想先查一下公交线路,如果车快来了,她还是更想坐公交。
她刚点进软件,手机界面就卡死动不了,无奈,她只能重启。
裴致远站在不远处等她,许朝盈有些窘迫,心一横,朝他走去,“致远哥,麻烦你了。”
裴致远唇角上扬,“专车司机乐意为你效劳。”
许朝盈跟在他身后走下楼梯,有些忐忑。
薄司宴……真的走了吗?
裴致远走在前面,一眼就看到侧身朝着门口,抱着双臂而站的薄司宴。
男人紧绷的下颌线和下拉的唇角都在昭示他此刻心情极差。
裴致远下到一楼,突然顿住脚步,原地转身,“盈盈,我们从后面的小门走。”
许朝盈脚下及时刹车,才避免撞进他怀中。
她心脏怦怦直跳,“致远哥,你的车不是停在前门吗?”
裴致远将她的视线严严实实挡住,许朝盈意识到什么,眼底流露出担忧,蹙眉问,“薄司宴……他是不是没走?”
门外传来说话声,裴致远想瞒也瞒不住。
无奈,他坦然承认,“是,我看你心情不好,所以说他已经走了,当时我以为你短时间内不会再出门。”
许朝盈脸色发白,“那怎么办?”
裴致远安抚,“他不知道我们去哪,看见我们离开也没事。从离正门十几米外的小巷子里穿过去,才能找到侧门。等他找到侧门的时候,我们早就走了。”
许朝盈无声舒了口气,突然听到门外传来闹哄哄的声音。
裴致远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跟我来。”
许朝盈低着头,任由他拉着她走。
她听到薄司宴喊她的名字,下唇咬得发白,加快步频,跑到裴致远前面。
薄司宴隔着玻璃门,眼睁睁看着两人走远。
他哪能让裴致远将小丫头从他眼皮子底下拐走第二次!
老板站累了,蹲在地上玩手机,突然感觉眼前被黑暗笼罩,随后头上刮过一道疾风。
他愣了一瞬,摸了下发顶,什么东西从他头上过去了?
老板昂头一看,薄司宴不见人影,耳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他赶忙转身,看到闯进店的男人瞬间反应过来,这小子竟然从他头上迈过去了!
老板气结,指着奔跑的薄司宴,扭头向陶梁告状,“警察同志!你们怎么看的人!”
陶梁搓了下掌心,赔笑道,“不好意思,您别生气,我刚刚手滑了,没有拉住他。”
“他私闯民宅!挑衅警察的权威!你不带人进去抓他?!”
陶梁歪头看向店内,认真分析,“我看他好像只是借你的店抄个近路,他现在已经不在你的店里了。”
老板扭头一看,店内侧门开着,哪还有薄司宴的身影。
他咽不下去这口气,“他从我头上迈过去,这算侮辱!”
“什么时候?我没看见。”
陶梁一头雾水,刚刚他在打电话,听到老板喊他才转过身,他真的没有看到。
……
两人刚出后门,许朝盈就听到前门传来响动。
裴致远招来出租,将她拽上车。
薄司宴慢了一步,眼看着出租在眼前疾驰而去。
他深呼吸,压抑着怒气,给保镖打电话。
薄司宴双目猩红,紧盯两人离去的方向,报出车牌号,让他们去找去追。
许朝盈坐在后排,频频向后看,确保薄司宴没有跟上来,才颓然叹气,靠着车窗坐实。
司机突然开口,“帅哥美女,后面有辆黑车一直跟着咱们。”
裴致远不假思索,冷声道,“甩掉他们。”
“得嘞!坐稳喽!”
车速骤然提升,在下个路口黄灯消失前一秒穿过马路,成功将后面的车甩掉。
出租车在柏油马路上疾驰,大约十分钟后,裴致远开口,“师傅,前面小区靠边停一下。”
许朝盈惊魂未定,潜意识里拿出手机付钱,按了好几下,手机还在死机。
她有些气恼,裴致远已经将钱付过去,多给了司机五百块“加油费”。
从车上下来,许朝盈才有心思看街道两侧。
她诧异道,“致远哥,这不是你住的小区吗?”
“嗯,我们从小路走过去,几百米,很近。”
刚刚的司机开车太猛,许朝盈魂儿还没回来,脑袋还懵着。
她点了下头,跟着他从小区里穿过去。
裴致远心道,薄司宴不是愿意追吗?他给他的人增加点难度。
他勾了下唇角,顺便刺激他一下。
沿街的监控他好查,小区内的监控他一时半会儿可查不到。
等他追到花店的时候,他们早已经离开。
许朝盈记挂着钱的事,开口道,“致远哥,车费等我的手机恢复正常马上给你转。”
“不着急。”
许朝盈一到花店就开始忙,裴致远见她一只手不方便,在一旁帮她打下手。
许朝盈想起薄司宴就难过,只能安慰自己,忙起来就好了。
起初许朝盈还提心吊胆,怕薄司宴突然冲进来。
忙起来之后,她渐渐沉下心,将旁的事抛到脑后。
裴致远话少活精,加上配合默契,是她最好的帮手。
店里客流不断,许朝盈忙得脚不沾地。
时间在忙碌中流逝,送走店里最后一个女顾客,许朝盈绷紧的神经松下几分,甩了甩发酸的手。
“致远哥,你忙了一下午,休息一会儿吧。”
“我不累。”
裴致远把桌上的垃圾收到一处,丢进垃圾桶,从门口拿来小马扎示意她坐。
许朝盈闲下来,不可抑制地想起薄司宴。
她拿出手机,反复重启几次,还是卡机,最后一次甚至已经开不开机。
她闷声叹气,连手机都被她的情绪影响,抗议罢工。
许朝盈出神地望着窗外,她躲了薄司宴这么久,他应该已经生她的气了吧。
她和他约好明天早上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可她的身份证还在家里。
许朝盈头开始疼,这岂不是意味着,明早之前……她还得回家一趟?
不对,不是回家,是去薄司宴的家……
都要离婚了,婚礼自然没有了。
没有婚礼,她也不再需要把所有工作都在今天下午结束。
小长假取消,许朝盈非但没有闲下来,反而变得更忙。
她不想和首富有什么牵扯,尤其是金钱方面。
离婚后,她要还给薄司宴那八十万,还有他送她的那些东西。
那些事……等到明天再说吧……
姐姐的离婚官司迫在眉睫,许朝盈顿感压力山大。
今年店里的中秋活动,她要好好筹划。
小丫头坐下之后,眉头就蹙在一处,没有舒展开。
裴致远来回走动,也没用被她察觉。
他打量花店内部装潢,一看便知,内部必是薄司宴给她装的。
过去种种已经是过去式,未来陪在她身边的只会是他!
他眼底闪过一抹妒意,目光落在许朝盈的后脑勺上,渐渐变得温柔。
安静坐着的小丫头突然跳起来,惊慌地昂头往墙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