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你没去。”

“本来是想去的,不过出门时随口问问就知道了约会的地点,你说我怎么可能去冒这个险?”

真男觉得真锐这方面的运气总是来得蹊跷,即便是命中注定的劫难,也一样能化险为夷,实在很奇异。

“你好自为之吧,上海也就这么点地方这么点大,我看迟早要穿帮。”真男提醒哥哥。

“结婚之前绝对没问题。”真锐却不以为然。

“那结婚以后呢?”

“你放心,烫手的山芋我是不会碰的,更何况,现在的女人全变聪明了,哪还有心甘情愿和我这种男人蘑菇天长地久的?”

真男有点哭笑不得,她搞不懂母亲怀孕的时候到底中了什么邪,竟生出如此怪诞的一对兄妹,而且,智商还不相上下。

“还是通通气有备无患的好,你我都清楚,田蜜受不了这个。”

“她是我老婆,我爱她,你认为我会去让她承受吗?”

“知道就好。”真男不想再多说了,她知道那没用,就像她一直在替田蜜即将到来的婚姻担忧,却无力改变现状一样,因为她没办法让未来的嫂嫂明白,哥哥实际上是她的同类。

其实,真锐心里还是有点惶恐的,若不是早上无意间问出田蜜的去向,他绝对有可能把猫带到萨莎去。

和真锐厮混过的女人都知道,他喜欢那种连白天也能感觉到阴暗的酒吧,只有封闭式的郁闷,才能激起他对陌生女人放肆的冲动。

猫的声音很差,若不是公司舍得砸钱,没人会愿意为她写歌,杜真锐是圈内有名的“向钱看”,而且落到他手里的人,无论再怎么先天不足也很难红不起来,所以,猫必须懂得适当地牺牲自己。真锐很清楚,既然她能够让她的老板花钱如流水时连眼皮也不抖一下,那么在男人面前赤身**对她来说,必定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不过现在,猫却开始对他有了进一步的兴趣,真锐没料到她会愚蠢到这种地步。

“把衣服穿上,我不喜欢女人下了床还光着屁股走来走去。”

真锐觉得摆脱她已经迫在眉睫。

猫很尴尬地看了他一眼,开始穿衣服,真锐从细碎的声音中听得出,她已经觉察到什么,独自委屈了起来,可那是没办法的事,任何游戏都不能不守规则,尤其是玩到快结束的时候。

猫终于转过身来面对他。

“锐!”

“你最好不要这么叫我。”

“真锐。”她很不情愿地。

“我的要求并不高,至少,等这张专辑上市好不好?”

真锐捏捏她精巧的下巴,语重心长地开导她:“猫,你并不像你想的那样了解你自己。等到专辑上市就太晚了,那时你会爱上我,对我说一大堆毫无意义,却足以令自己痛彻心扉的话……”

“可是,我已经爱上你了。”她哭了,眼泪热乎乎地往下掉。

“别这样,”锐开始头疼了,“我们一开始就说好,是为了工作才在一起的,我老早就告诉过你,我是有未婚妻的人,不可能给你任何承诺,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还是陷了进去。”

“猫,我对你很失望。”

她哭得更凶了,流泪变成了抽泣。

“求求你,再给我点时间,说不定你会爱上我的。”

她忍不住又解开胸前的扣子,真锐很想告诉她,不**的时候,性感对他来讲完全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这样就没意思了,你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女人该走的时候不走。”

“猫,”真锐最后一次很温柔地唤她,“讨厌你还是怀念你,就差那么一点点。”

她果然说不出话了,真锐知道,速战速决的机会来了,于是,把眼前接近半裸的女人深情地拥到怀里,轻拍她的背安慰道:“放心,等你的唱片大卖时,一定早就忘记我是谁了,到时候名利财富集于一身,还怕没有爱情?”说完这句,真锐便蜻蜓点水似地与她吻别了。

连续数月的加班就此告一段落,因为田蜜的关系,真锐和职业歌手猫的情人关系还是结束在了**。

真应该在萨莎说,真锐很遗憾地想着,无论如何,分手前五分钟还趴在人家身上,总显得有些不道德,不过,那也是猫自己提出来的,或许是想挽回什么,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女人就是女人,有些东西永远也学不会,真锐一边总结一边往田蜜家打电话,今晚他想一个人呆着,不打算回田蜜那里了。

这时候,田蜜正在线上和梅歆胡扯,手机响了又响才看见锐的留言。

“他今天不过来直接回家去了。”

“是啊,那我们就聊个通宵好了。”

梅歆知道,田蜜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太爽。

梅歆的丈夫也和朋友一同夜游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本来梅歆也要一起去的,可是她担心自己可能怀上了,于是急着要躲在家里验孕。

“时间到!快去看看。”

田蜜听见她搁下话筒跑开,很快又拿了起来,便紧张地问:“怎样?怎样?”

“恭喜我吧!”

“有了?”

“当然是没有才值得恭喜,下周六来我家吧,棉土一定会为我再度从灾难中遁逃而举行隆重的庆祝典礼。”

“你确定棉土不会感到遗憾?”对于梅歆认定小孩等于灾难的想法,田蜜始终弄不明白。

“哈哈!遗憾?”她前俯后仰地笑,“若真怀上,他可有的哭了。”

“都是你教坏的,和我谈恋爱的时候,他就没那么冷血。”

“这跟冷血可扯不上关系,现在有多少女人宁可养狗也不愿养人,今时可不比往日,生个孩子不败你的家已是万幸,还指望他养老?想都不要想!多赚点钱犒劳自己才是真的,像我和棉土这么懂得享乐的夫妻,绝对是人间极品。”

“还有,”梅歆觉得这点一定要补充,“迟棉土同志每天晚上不战斗一两个小时是根本睡不着的,否则当初你也不会因为他情欲过盛而去选择真锐啊?所以,无论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我的丈夫都不具备任何冷血的条件。”

“还有脸说,明明是你把他从我手里抢走的!”

“喂喂喂,到底谁抢谁的男朋友,这话你可要说清楚!”

田蜜心想完了,铁定要闹通宵了,只要说到这件事情,她们不争个你死我活是决不会罢休的。

锐和梅歆还是音乐学院同班同学的时候,就以金童玉女的形像合作编曲同台演出了,于是,校内外一直都流传着他们摸棱两可的爱情故事。那时,田蜜正和她的初恋情人迟棉土打得火热,疯疯癫癫地跑去看金童玉女的表演,不料,杜真锐却对台下拼命鼓掌的田蜜一见钟情,结果,那个难忘的夜晚就演变成真锐和田蜜在校园的杨柳树下忘情拥吻,而梅歆和迟棉土则离谱地滚到了寝室的钢丝**。

可见,一个巴掌拍不响,田蜜不得不承认,其实自己早就对棉土那种明明身上揣着女优的裸照,却还要勉为其难地为她表演憨厚的男人感到恶心了。

至于真锐和梅歆之间,实际上始终都有些暧昧不清,他们既不像单纯的朋友也不像如胶似漆的爱人,照真锐的说法,“我们看上去像恋人,其实更像是哥们儿。”

所以,谁也谈不上背叛谁,只是把原本阴差阳错的别扭关系互相交换,理顺了而已。结果事实证明,他们各自的选择都相当地明智,梅歆和棉土火辣辣的爱一路持续到结婚,连田蜜和真锐也快要步入婚姻的殿堂了。

梅歆曾经告诉过田蜜,真锐对于纯洁的女孩子,总是特别迷恋,而她却是个天生的情欲冒险家,和棉土刚好凑成绝配。

梅歆婚后和丈夫各自经营着自己的小生意,小日子过得十分悠哉,正如田蜜预料的那样,他们是上海年轻夫妇中极少数将**作为人生唯一乐趣的夫妻,除了正常的工作和家务,其他时间一概泡在**、或家中任何一个能够激起性欲的地方,当然不是为了制造BABY,而是纯粹地享受两性的欢愉。

梅歆依然是锐的红颜知己,偶尔也会一起合作写歌。不过,锐还是觉得,梅歆的音乐才华是被棉土耽误的,对此,棉土不仅毫不汗颜,还自满得意得很呢。

田蜜依旧抓着电话不放,继续她的冷嘲热讽。

梅歆觉得女人之间诸如此类的闹,是怎么样都没关系的,而且,她也很乐意在田蜜落单的夜晚让她保持心情愉快,但有些事,却是一辈子也不能跟她讲的。

比如当年,她和真锐虽然感情上没能产生任何实质性的火花,最终却还是交换了彼此的**。那自然是遇到棉土和田蜜之前的事,真要说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在那期间他们还有过一个夭折的小孩,梅歆认为要田蜜连这个也接受就太不近人情了,还不如将她的自尊心成全到底,什么也不说的好。

田蜜不知不觉没了声音,好像睡着了。

梅歆轻轻放下电话,心想:今天晚上,真锐又徘徊在哪个女人怀里呢?

其实,梅歆和真锐的暧昧并没有因为彼此选择了不同的终身伴侣而有所改变,但是,他们之间是没有嫉妒、疑虑和深沉情爱的,他们共有的只是对音乐的一份热忱,以及艺术家本能的喜新厌旧而已。所以,有关真锐的私生活,梅歆始终抱着冷眼旁观不予置评的态度,并且对于自己偶尔也会纠结其中,玩票性的偷欢也没有感到任何的耻辱和愧疚。

她认为,身体和感情本来就是界限分明的两码子事,更何况,她和真锐不过是彼此人生路上无足轻重的边缘人物,把纯感官享受和心灵的契合混为一谈才是真正没品的行为。

由此可见,梅歆和田蜜是活在两个世界的女人。

当田蜜抱着电话,梦见自己在新婚之夜羞怯地对锐宽衣解带的时候,杜真锐正坐在新天地的“透明思考”里,和广州唱片公司的制作人一起喝酒聊天。

他本来不想出来的,可是这家公司的老板已经在网上足足寻找了他一个月,此次特地到上海来,就是为了说服他加入当红偶像女歌手小僮转型后第一张专辑的策划案。

“先别急着拒绝我,”制作人的态度很诚恳,“这是最新的DEMO带,听听她的声音感觉一下再说?”

“光听声音是不够的?我得见见她本人才会有好的IDEA。”

真锐的语气已明显表露出半成的把握,对方立刻激动起来:“那当然,那当然,小僮一结束香港的电影首映会就会立即赶到上海来,现在说不定已经在路上……”

接下来,他们照例会说一大堆冠冕堂皇、奉承拍马的废话,真锐边喝酒边开小差。很快,他就看见一个衣着华贵,七分落寞三分醉的媚女郎正无助地远远注视着他,如同一支终日燃烧在深宫后院里的残烛。

真锐觉得没什么好迟疑的,于是便直接站起来将位置移到她身边。

行动之前他没有忘记将手中的BOURBON喝完,再重新点上一杯足够体现豪放男人味的ABSOLUT VOCLKE,然后,缓缓地将这种致命的味道移植到女人敏锐的五感里面,她脸上果然呈现出惨遭偷袭的晕眩。

“一个人?”他问。

“一个人。”

“常来这儿?”

“常来。”

“这里最吸引你的是什么?”

“琉璃镶嵌式的装潢。很独特,很有味。”

“你呢,又喜欢它什么?”她反问。

“形状各异、制作精美的琉璃酒杯。为了它们,我总是一杯杯不停地点,就怕错过哪个新鲜的式样。”

她微笑,很甜美的模样。

“是啊,它们不仅漂亮还很优雅,有那么点古樽的味道。”

“琉璃樽?”他动用灼热的目光与她交汇。

“对,琉璃樽。”

他也笑了,很性感,让她有点不知所措,于是,两个人都安静下来。

“你叫什么?靠什么过活?”她先打破沉默。

“ERIC,自由音乐人。”

“写《追鸟》的那个ERIC?”她非常惊讶,眼睛开始焕发迷彩。

“那是我不太满意的早期作品。”他假装腼腆。

“可我很喜欢,是歌手太嫩,没唱出那种肆意自在的感觉。”

他故意流露出“你很懂音乐”的赞赏表情,好让她受宠若惊。

“你呢,叫什么名字?”

“裘袅。”

“囚鸟?关在笼子里的鸟?那不是很不自由。”

“每天上班下班,千篇一律,的确不自由。”

看来她落寞得不止一点点,他想,现在差不多可以提出邀请了。

“换一杯长岛冰茶,然后看看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寻找自由?”

她惊愕,身体禁不住微微发颤,他伸出手掌,将她的手背覆盖,平静地安慰道:“没关系,夜还长得很,你慢慢考虑,如果不愿意,我们也可以就这么闲聊到天亮。”

可是,夜真的好漫长,裘袅望着眼前魅力十足的陌生男子,还是有些依依不舍。她已经对自己许诺过无数次,一定要认认真真,找个优秀的男人托付终身,不能再流连在深夜的酒吧里,重复那些毫无价值的一夜情。

然而,为什么,她的黑夜注定要如此寂寞如此漫长呢?

一杯LONG ILAND ICE TEA下肚,她的眼神果然更加迷离了,真锐体贴地将她拥入怀中,和制作人朋友打了个招呼(其实对方早已倒在桌上不省人事了),然后步履蹒跚地走出了酒吧。

其实,裘袅并没有喝醉,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和这个叫做ERIC的音乐人到哪里去,去做些什么。

裘袅想,她不过是又一次和自己妥协,到没有爱情只有欲望的国度随意徜徉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