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没有什么目的。只是爱你。

——三毛

爱情于荷西,是一项事业,不存在选择有或者没有。只要在一个瞬间看到了爱情的影子,他便再也不会停下追逐的步伐。他的爱情绵长悠远,是一辈子不会舍弃的坚贞,哪怕为此失去自己。只要生命不停止,爱情便不休憩。

对于爱情的感知,荷西的姿态更令人动容。他的爱情是一种坚守,是一种可以永存的生息。它是厚重的,是沉淀的。他恋了三毛十二年,用整个生命历程去诠释爱情。有时觉得,三毛对于爱情的后知后觉竟不能与荷西比。三毛之所以是三毛,是因为她有了荷西的爱情。

荷西对三毛的爱,实在令人艳羡得紧。

那一年冬天,三毛与荷西在马德里的公园里谈天。荷西问及三毛明年的计划,三毛快活地说了她的想法。渴望流放的女子,撒哈拉沙漠于她有着前世回忆般的乡愁,所以,沙漠之旅,她定要去的。而荷西,当时刚刚结束了学业与兵役,他所挚爱的海水早在心中念了千万次,所以,他急切地等待能带着自己心爱的三毛一起在海平面上相拥看日出日落。然而,若是都为着自己心中的风景,那便又要分离了。

荷西看着面前的爱人,第一次有些懊恼。他沉默下来,又一次低声问了三毛。得到了势在必行的答复后,他只是低下头,说了一句,好。

荷西,为爱痴狂的男子。三毛何以如此幸运可以与这样的男子相恋。我们爱三毛,她的这一份幸运,亦是我们的幸运。如果没有荷西,三毛不会有那样的情怀去写那样的文字,我们亦看不到三毛笔下生动而瑰丽的沙漠和阳光和丽的生活。

次年二月,荷西申请了撒哈拉磷矿公司的工作——为着等待三毛到北非后,自己可以照顾她。

很快,三毛也结束了西班牙的一切琐事,没有告别,亦没有通知,只是急急地,飞向了大漠深处。

三毛这一次匆匆上路,不只是为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撒哈拉,还有那样一封信,让她如此急切地走向了她一生中最美妙的风光。

那个叫荷西的男子,他这样痴痴地写:

我想得很清楚,要留住你在我身边,只有跟你结婚,要不然我的心永远不能减去这份痛楚的感觉,我们夏天结婚好吗?

便是这样对于爱情决绝的姿态,荷西一直艰难辛酸地固守着,哪怕这样的追逐像是捕风捉影一般,他还是深深地坚持着,从来不曾懈怠和放弃。这样好的男子,爱自己爱的人,像是信仰一般执着。

这份执着,从十八岁那年,他就一直坚守。

在马德里的一个下午,荷西邀请我到他的家去。到了他的房间,正是黄昏的时候,他说:“你看墙上!”我抬头一看,整面墙上都贴满了我发了黄的放大黑白照片,照片上,剪短发的我正印在百叶窗透过来的一道道光纹下。看到那一张张照片,我沉默了很久,问荷西:“我从来没有寄照片给你,这些照片哪里来的?”他说:“在徐伯伯的家里。你常常寄照片来,他们看过了就把它摆在纸盒里,我去他们家玩的时候,就把他们的照片偷来,拿到相馆去再做底片放大,然后再把原来的照片偷偷地放回盒子里。”我问:“你们家里的人出出进进怎么说?”“他们就说我发神经病了,那个人已经不见了,还贴着她的照片发痴。”

想来,那时十八岁的少年,正热烈而奔放地爱着,却不想一朝被拒绝后,便是六年长久的分离。六年,对于相思中度日如年的少年而言是怎样漫长煎熬的过程呢?许是焦灼的,许是疯狂的。荷西彼时的万种情思凄苦就像你我年少时的心境,但他从不曾绝望。

三毛,本就是多情女子的心肠,荷西这般的爱恋,她怎能不动容?

那日,三毛看着荷西房中那般的境况,本就已经感动得无以复加,当她又看到荷西因为没能阻止百叶窗将照片曝晒发黄这样一件小事而那般愧疚地、局促地、始终带着不安地看着自己时,三毛心中的爱,一瞬间便如决堤般汹涌而来。

我转身问荷西:“你是不是还想结婚?”这时轮到他呆住了,仿佛我是个幽灵似的。他呆望着我,望了很久,我说:“你不是说六年吗?我现在站在你的面前了。”我突然忍不住哭了起来,又说:“还是不要好了,不要了。”他忙问:“为什么?怎么不要?”那时我的新仇旧恨突然都涌了出来,我对他说:“你那时为什么不要我?如果那时候你坚持要我的话,我还是一个好好的人,今天回来,心已经碎了。”他说:“碎的心,可以用胶水把它粘起来。”我说:“粘过后,还是有缝的。”他就把我的手拉向他的胸口说:“这边还有一颗,是黄金做的,把你那颗拿过来,我们交换一下吧!”

便是这样的爱情,每每读来都是流泪。我如何用苍白的文字表达这炽烈的情愫,如何用常人的观点去评判这份感情的是非曲直。这样的美好,如何还有对与错的半分关系,有的只是让人无法直视的美好。

荷西对于三毛的爱,如何才能的诗人才可略表一二?素昧平生的一个男子的爱情折射出的光芒,让我第一次感觉到枕边的一排排诗书那样索然,那样无味。

所以便只是单纯地叙写与感慨吧,像荷西的爱情一样单纯地讲一讲他与三毛。就是那样的姿态:我爱你,爱便是目的,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