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念看了看台上那对熟悉的夫妇,他们正旁若无人地相视微笑着,仿佛全世界都只剩下彼此。她点点头,对陆子栩说了声:“走吧。”

当他们开始交换戒指的时候,陆子栩和殷念离开了酒店,并肩走在夜幕下的长街上,席席晚风吹过,陆子栩先是脱下西服外套披在殷念身上,而后拉起她的右手,将手背轻轻贴近自己的侧脸,问了声:“冷不冷?”

路灯之下,殷念笑得像个乖巧的小女孩:“不冷。”

她想到了什么,又说:“对了,谢谢你帮我妈和温叔订好举办婚礼酒店。我知道,按规矩,这里的婚宴都要提前半年预订,况且又是这么好的日子,诸事皆宜。”

“还叫温叔?”陆子栩温和地扬起眉毛:“应该改口喊爸爸了。”

“啊,我又忘了。”殷念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但愿我的两个爸爸别凑一块儿,到时我叫一声,两个一块儿回头,多尴尬呀。”

陆子栩淡淡道:“那也不错,至少你还有爸爸可以喊。”

殷念意识到这个称谓是他的痛点,于是说了句:“抱歉。”

陆子栩却不以为然:“抱歉什么?是我先提这个话题的。”他走到一处,忽然停下了脚步,对殷念道:“其实把婚宴定在这里,也有我的私心在。你看那儿。”

他的眼神望向一边,殷念也循着看过去,那里坐落着一栋私人洋楼,看着似乎在这里有些年月了,一扇铁门将它与外界隔绝,楼的四周是数棵茂盛的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殷念一愣,问道:“这是谁的房子?”

“是二十年前的陆宅,后来我父亲……我指的是陆泱,他独自成家立业,也就搬到了现在的那个陆公馆。”陆子栩顿了顿,继续说:“元叔告诉我,这些年,这栋楼一直供人出租,一个月前我把它收了回来,又装修翻新了一遍。你想进去看看么?”

殷念不由得好奇,于是点头答应,跟随陆子栩打开铁门走了进去。

穿过一段摆放着石桌和假山的院落,他们便走到屋里。在原来的家具之中,陆子栩只留下一个老船木博古架,用以展示陆泱曾经收藏的古玩字画,其余都换了装潢,仍是他偏爱的冷色调和简约风。而客厅的白色沙发上,裱框悬挂着他当初为殷念绘下的那副油画——月光恋人。

殷念看得惊讶不已:“这短短一个月,你到底做了多少事情?”

陆子栩笑了笑,回答道:“这还只是其中一部分,更多的时间,我都是在筹划如何再一次向你求婚。”

殷念又是一怔,心想,陆子栩也交待得太干脆了,一点神秘感也没有。

不过这大概就是他一贯的行事风格,目的明确,绝不拖泥带水。陆子栩走到她面前,低声问:“你觉得,用这栋洋楼当婚房怎么样?”

“我……”殷念一时语塞,怎么这么快就开始商量婚房了?

看殷念红着脸支支吾吾的样子,陆子栩的目光又柔和了一分:“这里没有别人,想说什么就说。”

“我只是觉得,你每次求婚,都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殷念窘迫地伸手摸了摸头发:“按电视剧里的套路……你不应该单膝跪地,拿着戒指问我愿不愿意的吗,怎么到我这儿,就跟找中介看房似的?我总觉得你下一句就要说,南北通透采光优良之类的话。”

“可不就是中介看房么?”陆子栩回应得理所当然,完全没有改变主意打算:“等等,我还没介绍完,老长辈都说这里风水好,旺男孩,比如我奶奶三年之内,就生了两个儿子。”

说到这里,陆子栩亲昵地捏了捏殷念的脸颊:“不过我可没有旧社会思想,男孩女孩都一样,关键是,你想为我生几个?”

殷念更是羞赧万分:“陆子栩,你的脸皮也太厚了!”

她一边说,一边故作认真的四处打量,其实是想转移话题,毕竟他们刚刚复合不久,讨论生孩子的问题确实有些害臊,殷念实在抹不开这个脸。

陆子栩仿佛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便任随她满屋子晃悠。没过一会儿,殷念忽然在展柜角落里发现一把Vintage吉他,当即将它取了出来,惊喜地说:“太意外了,我在爱丁堡读大学的时候,就超级想买一把这样的吉他,这是你收藏的吗?”

陆子栩摇了摇头:“是我生母郁夏的。但我没继承她的音乐细胞,不会演奏,只会欣赏。记得小时候,有客人出高价想收藏它,说吉他越旧越值钱,却被我生父一口回绝。”

“陆伯父的想法是对的,吉他不仅越旧越值钱,音色也是越旧越好。”殷念小心翼翼地拂去琴身上的灰尘,接着问:“我在留学的时候学过一点点,你想听吗?”

看她将吉他抱在怀里跃跃欲试的样子,陆子栩笑得满目温柔:“好。”

殷念先是鼓着腮帮,费劲儿地思考着该弹哪首曲子,后来几乎是灵光一现,说了声:“有了,我记起来啦!”

她继而认真地低头拨弦,弹奏起迪士尼电影《长发公主》的主题曲《I See The Light》,而自己也跟着旋律轻轻哼唱着——

“Now I'm here, blinking in the starlight(我在这里向星空眨眼),

Now I'm here, suddenly I see(我在这里恍然明白),

Standing here, it's all so clear(我在这里看清了一切),

I'm where I'm meant to be(这就是我向往的地方)

……

And the world has somehow shifted(我的世界焕然一新),

All at once everything looks different(所有东西都变了模样),

Now that I see you(直到现在我遇见了你)。”

可唱着唱着,殷念却觉得这首歌与现在发生的一切无比应景,她曾经历迷雾与黑夜,却还是在这里与命中注定的人重逢。冥冥之似乎中有股力量,在不动声色地决定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想到这里,殷念缓缓地停了下来,而后困顿地抬起头:“奇怪,为什么我会唱这首?”

而听完之后的陆子栩眼中却像经历了一场天翻地覆,他毫不犹豫地走到殷念面前,从她手中拿过吉他放到一边,接着便缠绵地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