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当殷念还在犹豫该不该入职绮星的时候，是司徒彦的一番话让她下定了决心，因为他说，凌楠可能会对陆子栩下手，而将她安排到绮星就是其中一环。若想对付凌楠，只有先言听计从，才能反客为主。

可她没想到，到头来连陆子栩也在怀疑自己，此时的殷念除去愤怒之外，更多的是悲哀，她冷冷地说：“关于剽窃产品设计这件事，绮星的上层领导已经找我谈了不下十次，每次我都是一样的答案——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我不想再把那些嚼烂的说辞再吐一遍给你，至于具体细节，你直接去问叶主管就好。”

陆子栩并没料到殷念的反应会这样激烈，片刻之失神后，他的声音不由得轻缓了下来：“本事没见长进，脾气倒挺大，真变成一只刺猬了。”

一听见陆子栩用这样的语气，殷念的防备就开始不听话地缴械。可他是站在什么身份和她说话呢？如果他们已经分手，此刻奢侈的温柔又算什么？

陆子栩顿了顿，随即又问：“还能撑得住么？”

殷念一愣：“你什么意思？”

“如果他们对你继续施压，或者告诉你，只要背下这个黑锅，就给你一大笔钱，你会不会答应？”

“不，我会直接辞职。”殷念回答得坚决：“反正最近我辞职上瘾，反正我有手有脚，还不至于饿死街头。”

陆子栩听罢，先是叹了口气，然后丢给她三个字：“没出息。”

这话听着像是责怪，却带着一丝心疼，殷念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能小心谨慎地沉默着。

陆子栩接着说：“有骨气的话，就别辞职，也别认罪，继续拉锯下去。其余的事，交给我就好。”

殷念努力找回一丝理智，而后回敬道：“可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就凭这件事是冲着我来的，我不想多一个受害者。”

听到这句话，殷念悲凉地笑了，她问：“陆子栩，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吗？”

没等陆子栩开口，她继续道：“我想到当初你和我说过的一段话，特别适合现在用来回应你——你以为自己深明大义，能救我于水火，可在我眼里，你只不过是个拦路小丑而已。”

言至于此，殷念的手开始微微颤抖：“这件事是不是冲着你来的，和我没关系；而我会不会成为受害者，和你也没关系，你只需要知道，我从没暗算过FL，也从没陷害过你，剩下的，就让我们各自保命吧。”

她说完，电话那头便陷入了沉默。

陆子栩在这一刻蓦地意识到，是自己用错了谈话方式，他不自觉地被带入到往日的相处模式里，只要一同殷念接触，他便会产生错觉，仿佛他们还在相恋，仿佛他还可以有恃无恐，可这一切早已物是人非了。

沉默之中，仍是殷念先开的口：“我相信你，你那么无所不能，一定能顺利度过这场风波。至于我，你就不用再操心了。”

接着，她又补充了一句：“对了陆董，还有一句话——祝你和凌小姐幸福美满，天长地久。”

殷念说完，当即挂了电话。而陆子栩听着机械的忙音，一声又一声，仿佛在他耳边结上了冰霜。

他似乎找到了殷念愤怒的症结所在，因为那一天，她看见了凌珑。

说来讽刺，明明是彼此放不下的两个人，却要以这样的方式相互折磨，宁愿针锋相对，也不愿伸手拥抱，就像遭到了神明的诅咒。

已经过了晚上七点，FL的办公大楼空**安静。还在陪着陆子栩饿肚子的祁宇见他放下了电话，便走进来问：“董事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陆子栩摇了摇头：“不了，我直接回去。”

离开公司后，司机将他送至陆家公馆，陆子栩开门进屋，却发现餐桌边上坐着一位稀客，此时正在狼吞虎咽地吃着面条，几乎都要把碗嚼成碎片吃到肚子里。直到一旁的元叔开口道：“二少爷，真巧，今天你也回来了。”那个人才错愕地抬起头。

没错，这位稀客就是他一贫如洗的哥哥陆知言。

按理说，兄弟见面本该是个温馨的场景，可此刻的气氛却分外尴尬。陆知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把筷子“啪”地放到一边，瞬间没了食欲。

元叔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继而对陆子栩说：“二少爷，你也没吃晚饭吧，我给你盛一碗面去。”

他说完，便转身走进厨房，只留下兄弟两人在客厅。陆子栩拉开一张椅子。坐到了陆知言对面，沉静地问：“饿了几天了？”

“跟你有关系吗？”陆知言剔着牙忿忿道：“我知道，你巴不得我饿死。”

陆子栩没理会这句话，又问了一句：“你现在还欠多少钱？”

“这话说的，老子一年四季都缺钱。”陆知言冷笑道：“怎么，你要大发慈悲救济我？别，千万别，我怕接下来又遭你暗算。”

“谈不上救济，我只是让赌场把你划到黑名单里去了。”陆子栩将桌上倒扣的玻璃杯翻了过来，倒上一杯水：“你可能不知道，这类场所也有自己的网络，从今后，只要你走进其中一家赌场大门，头上的监控第一时间扫出你的脸，下一秒，你就会被打手丢出去。”

陆知言听得大怒，正欲发作，陆子栩却把那杯水推到他的面前：“以后别赌博了，爸爸已经过世，我也不想再继续对付你，还是那句话，好自为之。”

“不赌博，难不成你养我？”

陆子栩点点头道：“也不是不可以。”

陆知言皱起眉毛：“陆子栩，你他妈今天吃错药了吧，是不是又要让我帮你干啥龌龊事？”

陆子栩闻言，淡淡地笑了笑：“我本来没想到这一步，可经你这么一说，倒真的提醒了我。”

陆知言听得背后发毛：“你他妈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感觉马上就要被你生吞活剥似的！”他说完，便心虚地低头看起了手机。

可没看一会儿，陆知言的脸色就开始发白，他抬头看向陆子栩，震惊而惶惑地问：“网上说的……难道是真的？”

“网上说什么？”

陆知言一边用手指划着手机屏幕，一边语无伦次地回答道：“网上说，这次FL的剽窃事件，是因为你想报复整个公司，因为……这个公司是老爷子一手创办的，而你……其实是他的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