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面试出奇顺利，这家设计中心名为绮星（Chasing），主管叫叶秋，三十出头，看上去精明干练。没聊几句，他就直接询问殷念预期的薪资和福利待遇，而后爽快地在她开出的数字上提升30%，还说如果没有其它疑问，明天就来上班，根本不给殷念一丁点的反应空间。

相较之前她在网上看到的招聘信息，绮星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可殷念总觉得没底，就像她进入FL时那样，一切就都仿佛是提前设定好的，与其说她一个职员，更不如说她是颗棋子。所以在最后，殷念还是保守地说：“您让我回去考虑考虑行吗，我一定尽快答复。”

当她走出这座海浪形建筑的大门时，司徒彦也适时打来电话，他直截了当地问：“听隔壁邻居说，你今天一早就出去了？”

殷念一愣：“你不会把我邻居都给收买了吧？”

司徒彦打了个哈哈：“收买谈不上，不过那个大哥喜欢玩任天堂游戏机，我就把自己的游戏卡带都送他了。”

殷念更加惊讶：“我怎么不知道，你到底在我家附近潜伏多久了？”

“潜伏？我可没那个美国时间。”司徒彦将谈话拉回正题：“说正事，你到底干嘛去了？”

“我来一家设计中心面试，叫绮星，你听说过没有？”

“新起之秀，听过一些，近期他们好像还想和FL合作。”说到这里，司徒彦忽然觉得不大对劲：“可你是怎么找到这家公司的？”

殷念如实说：“是凌楠把我推荐过来的。”

司徒彦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没来由地笑了起来。

殷念不解地问道：“笑点在哪里？”

“我在笑，你以为把自己和陆子栩的恋情藏的很好，可连阿猫阿狗都看出来了。这不，对陆子栩开刀，还知道要从你这儿下手。”

殷念听得莫名其妙：“这跟我的面试有关系？”

司徒彦反问道：“不然你以为呢，天上难道真会掉馅饼？”

殷念大概明白了，司徒彦的意思应该是——凌楠并没这么好心，这个工作机会很有可能是个诱饵，而目标对准的是陆子栩。

可她实在无法将彬彬有礼的凌楠和心机小人联系在一起，于是问道：“会不会是你想多了？再说……”殷念顿了顿，提起这件事仍旧如骨鲠在喉：“再说我和他已经分了。”

司徒彦收敛起笑容：“我倒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那我还是推掉这个职位吧，以防万一。”

“不用。”司徒彦似乎是在一边思考，一边对她说话：“真要拿你开刀子，这招不济，还有下招。如果你信得过我，就先把这份工作答应下来，我倒想看看，这个孙子打的是什么算盘。”

殷念有些犹豫：“那你……会站在陆子栩这边吗？”

“不，我只站在FL这边。”司徒彦冷冷地回答：“我就是看不得陆老爷子苦心经营的杰作被糟蹋，好好的日子不过，非他妈要玩内斗。”

觉察到殷念陷入沉默，司徒彦的语气稍有缓和：“放心，如果陆子栩是真心为FL好，那我当然会帮他，可如若不然，我照样得跟他作对。”

午餐时间已经过了十五分钟，而陆子栩还在和一家海外供货商通电话，祁宇见他在忙，就蹑手蹑脚地走进来，把双层便当盒轻轻地放在他的办公桌上，然后冲陆子栩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出去了。

而陆子栩说了一句“до свидания（俄语：再见）”，就挂了电话。紧接着蹙眉问道：“这是什么？”

祁宇回答：“是凌珑小姐专门送来的，说是自己亲手做的午餐，让你别误了饭点，趁热吃。哦，她刚走，要不……我把她叫回来？”

凌珑确实识大体，即便身为副董事长的妹妹，也没有冒失地冲进董事会办公室，哪怕到了公司楼下，也仅是托人将便当送上来。这样小心卑微，反倒更容易让人心生疼惜。

他回想起那天自己失控之后，在车子逼仄的空间里，凌珑充满期待地问他：“子栩哥哥，这样一来，我能算是……算是你的女朋友吗？”

是他引了火，也只能由他负责收拾，陆子栩低声回答道：“可以。”

凌珑听罢，幸福地靠进他的怀里：“天呐，我一定是在做梦，但愿好梦别醒吧。”

想到这里，陆子栩摇头道：“不用，随她去。”接着，他将便当推至祁宇面前：“你把它吃了吧。”

祁宇连忙摇头道：“不不不，这怎么行，明明是人家妹子给你的东西！”

陆子栩抬眼道：“你学过物权法吗？”

祁宇一脸蒙圈地问了句：“啥？”

“法律规定，动产物权的设立和转让，自交付时发生效力。”陆子栩顿了顿，继续道：“换句话说，这便当已经是我的了，而我给你天经地义，没什么不可以。”

祁宇听得满脸黑线：“董事长，一个便当而已，也没必要给我普法吧？”

陆子栩将手轻轻向外一挥：“知道没必要，就把它拿走。”

见说不过他，祁宇只好收下便当。他扶了扶黑框眼镜，忽然换上一副虚心求教的表情：“董事长，我有一个问题。”

陆子栩低着头，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祁宇继续说：“你是怎么做到这么招姑娘喜欢的？呃，当然，长得帅是一部分，但是肯定还有别的原因，对吧？我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

陆子栩听罢，沉默了一会儿，而后道：“抱歉，还真没有原因。”

看祁宇一副挫败的表情，陆子栩又慢悠悠地说：“不过祁宇，我认为你大概率是努力方向不对，可能你这样的性格，会更招男性喜欢。”

祁宇听得两眼一抹黑，心想还不如不问，一问把自己问成了基 佬。

陆子栩却依旧淡定，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你就别想了。”

就在祁宇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时候，陆子栩收到了司徒彦的短信，他仅看了一眼，脸色就沉了下来。

祁宇疑惑地问：“怎么了，董事长？”

陆子栩把手机放了回去，声音像跌入冰窟：“之前那家叫绮星的设计中心，是不是有和我们提出过合作意向？”

“对。”祁宇点了点头：“吴总说，他还在考虑，没回复，毕竟那家的业内知名度还不够。”

“你跟他们负责人说，FL同意合作，一周后开会讨论具体细节。”

祁宇一愣：“那……我去告诉吴总准备一下？”

“不用。”陆子栩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大衣：“让他别管了，这件事，我来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