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以来,因为陆家父子闹掰的事,殷念上班时一直心不在焉。有次在一楼大堂,傅晨曦连喊了好几声她的名字,殷念这才幽幽地扭过头,也不说话,只是一脸茫然、直勾勾地看着他,让傅晨曦感到瘆得慌。

不明就里的傅晨曦觉得殷念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于是跑到司徒彦的办公室打起小报告:“监事长,我知道你在追Niya,我看她这几天跟游魂似的,肯定是遇到啥挫折了。试问,这时候她最需要什么?”

司徒彦挑眉看向他:“嗯,继续说。”

“需要温暖呀!”傅晨曦把司徒彦桌上的鼠标当成了惊堂木,“啪”地一拍,跟说书先生似的慷慨激昂道:“根据我多年把妹的经验,这个时候你出现,再来一番嘘寒问暖,效果肯定比平日里不痛不痒的搭讪好!”

司徒彦听罢便笑了:“不错,我觉得有道理。”

“既然你觉得有道理——”傅晨曦立马笑容可掬地说:“你就跟咱陆董说说,能不能别在周六早上开部门会议,大家都是夜猫子,这大周末的谁起得来?哦,也就是吴总起得来,因为他要遛狗。”

“让我找陆子栩求情?这我可帮不了你,相比之下,我更愿意帮灭霸涂口红或是穿裙子。”司徒彦走到傅晨曦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还有,都是大老爷们,别老说自己起不来,听着不吉利。”

待司徒彦走出办公室后,傅晨曦才反应过来此话的内涵,脸立马绿了。

从疗养院分别后,殷念一直想找个时间问问陆子栩怎么样了,可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忙,才短短两周的时间,光是国内会议就飞了三趟。有时凌晨三四点发来一条晚安短信,早上八点又是一条“上班别迟到”,让殷念怀疑他到底有没有时间休息。

而按照公司的惯例,董事会高层都是在小餐厅用餐,所以即便是吃饭的时候,殷念也看不到他。这天午餐过后,还有半个钟头的休息时间,殷念闲得无聊,仍旧跑到七楼那个大露台,找了一个带遮阳伞的长椅躺下,然后看着一片湛蓝的天空发呆。

云朵在她眼里变换了无数次形状,殷念的眼睛也看的有些花了,她用手揉了揉,再睁开眼时,司徒彦拎着一大兜零食,神出鬼没地来到了她身边。

他今天穿着polo衫和牛仔外套,配着工装裤,硬朗而时髦。殷念警惕地坐起来,身子向后挪了一丢丢:“干嘛?”

“请你吃东西。”司徒彦笑了笑,然后将袋子打开:“来,随便挑。”

虽然里面五花八门的零食极具**力,但殷念总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不好预感。

不对,呸,她这个傻子,怎么把自己也给骂了进去。

想到这里,殷念皱起眉头问:“我在你们眼里真的是个吃货吗,为什么大家都用吃的来打发我?”

太神奇了,陆子栩是这样,陆泱也是这样,轮到司徒彦这儿还是这样,殷念有点怀疑,自己脑门上是不是纹了“特别能吃”四个大字。

“不不不,事情是这样的——”司徒彦一边说,一边毫不避讳地在同一张长椅上坐下:“有人告诉我,你最近心情不好需要安慰。我想,也不能就这么干巴巴地安慰对吧,显得特别没诚意。”

殷念觉得话头不对,继续向后挪:“我心情不好,别人为什么要和你打报告?”

司徒彦还是笑:“不知道,可能是看我们俩比较般配吧。”

殷念一哆嗦,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直接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行了行了,我随口胡诌的。”司徒彦依旧保持着坐姿抬头看她,他叹了口气,张扬的笑容里竟多了一丝温柔:“我说你这丫头,怎么连个玩笑也开不起?”

见殷念还是小心地和他保持着距离,司徒彦也不再强求,只是问:“为什么不开心?是不是因为和对象吵架了?”

殷念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被上司骂了?”

殷念还是摇头。

司徒彦摸了摸下巴,又琢磨了一番,接着问:“难不成是自己周期性犯轴,伤春悲秋?”

殷念突然冒出一句:“你和家人闹过矛盾吗?”

司徒彦愣了愣,而后扬眉道:“哦,原来是和爸妈闹情绪了啊。”

殷念却说:“不是我,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和家人闹过矛盾吗?我指的是很大很大的矛盾,大到摔杯子砸碗的那种?”

两天前,司徒彦去疗养院看望过一次陆泱,他的精神状态极差,不爱吃东西,也甚少说话,只是一个人怔怔地发呆。司徒彦询问元叔,他面露难色地回答道:“二少爷来过一次,和老爷大吵了一架。”而至于吵架的原因,元叔却讳莫如深。

回忆至此,司徒彦明白了大半,归根到底,殷念还是在担心陆子栩。他扶额笑了笑,说:“有啊,怎么没有?我家老爷子曾经让我替他经营国外的酒店,说子承父业,天经地义。我却不打招呼跑回了国,改装机车,然后去各地自驾旅行,最远甚至到了滇藏公路的丙察察线。”

殷念不由得睁大眼睛:“你也这么叛逆的?”

“当然。”司徒彦耸了耸肩:“后来我得了感冒,你知道在那里感冒是件很麻烦的事,环境恶劣,诊所又少,因为感冒挂掉的大有人在。不过我撑着到了县城,住进医院里。就在那天晚上,老爷子一个越洋电话打过来,在电话里好半天不出声,出声后说的第一句话是——往后要怎么样随你,平安就好。”

司徒彦顿了顿,继而道:“所以你看,父子哪有隔夜仇?血脉的关系在那里,割也割不断的。”

殷念想了想,走近了他一些,小心翼翼地问:“那如果……不是亲生父子呢?如果他们之间的矛盾,是从上一代就有的呢?”

“上一代人都解决不了的事,我们又怎么解决的了?你在这纠结个什么劲,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吗,弹指一挥,什么恩怨都烟消云散了?”司徒彦站起身子,来到殷念面前,语气变得轻缓与无奈:“殷念,是不是你喜欢上陆子栩,连带着脑子都不好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