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句话,殷念费力地扭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才发现时针早已走过了十点。陆子栩也太抠了,留给她的全部考虑时间居然还不到两个小时!

觉察到她的分神,陆子栩冷冷地将她的脑袋扳回来,殷念看着那双藏着万千星辰的瞳仁,在调整混乱的呼吸后,小心地征求他的意见:“可我现在没法思考,能不能……”

“不能。”没等她说完,陆子栩就直截了当地拒绝,而后再一次吻上她的嘴唇。亲昵之间,地毯细碎的绒毛不断拂过殷念的脸,和陆子栩的拥抱一样让她心悸而慌乱。

临近午夜十二点,陆子栩终于放开了她。洗过澡之后,殷念坐回到了**,她换上睡袍,抱着自己那件被扯坏的黑色晚礼服发呆,指尖一下又一下地划过裙身的纹路,仿佛这样一来,就能刻意地记住些什么。

没过多久,陆子栩来到她身边,他先是轻轻将她揽进怀里,而后将裙子从她的手上抽离,置于一边,淡淡道:“如果觉得好看,我就再送一件新的给你。”

殷念摇了摇头:“不用了,没关系。”她再次看了一眼挂钟,而后问:“你在公司面试应聘者的时候,也只给他们这么一丁点考虑时间吗?”

陆子栩低下头,看进她的眼睛:“你又开始转移话题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小伎俩被识破后,殷念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然后试着解释道:“我没有,只是觉得……”

陆子栩却打断她的话:“Niya,之前是你告诉我,我们不是神,预知不了未来。”他伸手抚上她的侧脸:“所以别去管那么多,我只要知道现在你心里的真实想法。”

殷念仿佛可以感受到从他掌心蔓延而出的纹路,同她的血液交缠在一起,不离不弃,难舍难分。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那如果我以后惹你生气了,你还会像之前那样打击报复吗?”

“现在开始谈条件了?”陆子栩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不会。”

殷念努力地想了想,又问:“如果我闯祸了,你会帮忙收拾烂摊子吗?”

陆子栩点点头:“只要你别碰酒,一切好说。”

可殷念还是不放心:“那……如果再有妹子看上你,你会怎么样?”

陆子栩回答道:“我会告诉她,家里的那位是个醋坛子,不想看她发酒疯的话,就赶紧从我身边离开。”

“不对不对。”听到这句话,殷念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你应该告诉她,你的夫人天生丽质,聪明能干,善解人意,还会用好多国家的语言跟你表白。”

陆子栩微微一愣,眼中泛起波澜:“所以你的意思是?”

“先等等,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殷念睁着一双水泠泠的眼睛,依然像小太阳一般笑着:“如果我现在拒绝你,你会觉得难受吗?”

陆子栩没有犹豫,说了一句:“当然。”

“那就对啦,因为我最看不得你难受了。”殷念凑上去,轻轻抱住他的肩膀:“好啦陆子栩,我答应你了。大不了……就当和老天打一个赌,用一生的时间,看看是赢还是输。”

陆子栩先是沉默,下一刻,他将殷念的小脑袋按进自己的胸膛,下意识地把她抱得更紧。殷念听见了他的呼吸和心跳,还听见他温和动情的声音:“Niya,从我懂事开始,就经历遍了人情冷暖。我告诉过自己,孓然一身没什么不好,关上心门也没什么不好,因为这个充满猜忌的世界,没什么值得付诸真情的东西。”

他顿了顿,继续说:“不过万幸的是,我遇见你了。”

虽然这是缠绵的情话,却让殷念听得心疼极了。

爱上这样一个人,也许今后的日子并不会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但是没关系,如果世界贫瘠荒芜,她就凿渠引水,种上繁花;如果世界冰封寒冻,她就拾柴取火,照亮黑暗;如果人心冷漠无情,她就将自己的心置于他手掌。与其患得患失,不如用尽全力,赴汤蹈火地爱一场。

想到这里,殷念轻声说:“对啊,老天派我来告诉你,什么都会变好的。”

十几天的光阴稍纵即逝,他们完成任务后,便从西班牙飞回国内。刚一归国,陆子栩便又迅速开启了工作狂模式,而且比任总经理时期更甚,每天都在应付数不清的会议和成堆的文件,但依旧不忘时常在殷念办公桌放上一束鲜花或是一盒甜点。司徒彦每次经过这里,看见一脸傻笑的殷念,总会不由得感叹:“这个16楼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总弥漫着一股恋爱的酸臭味?”殷念就权当听不见。

在此之后,在一个闲暇的晚上,殷念和母亲通了电话,将自己和陆子栩的事告诉了她。母亲先是不可思议地说:“我记得你之前和我说过,闪婚都是幼稚的小孩子行为。你还说,办公室恋情是昙花一现,绝不会长久。”

殷念闻言一愣,心虚道:“我说过这些话?我自己怎么不记得……”

“是啊,你说过。”母亲好脾气地笑了:“不过你知道吗阿念,在婚姻这件事情上,说实话,我没底气过多地干预你,因为我自己就是个不太好的例子。所以,只要你能开心快乐,不委屈求全,那么我就没有意见。”

殷念想了想,仍然不放心地问:“那我需要再和爸爸报备吗?”

母亲依旧温和:“不用,我和他说就行了。正好再过几天,我得去看他一趟。”

“去看他?”殷念原本以为,父母离婚后再无联系。

“嗯,他被部队评功评奖,需要家属上台讲话。都说一个成功男人背后,都有一个默默无闻的伟大女人,当然,伟大的前妻也算。”

殷念听罢便笑了。你看,无论多大的裂缝沟壑,都会被时间宽容地填满,仅留下温柔的褶皱,反倒是给平静无波的生命锦上添花了。

时间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着,直到一个周末,陆子栩临时需要加班,而殷念在待家中研究制作覆盆子果酱。当她在清洗水果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电波那头的长者声音温和:“殷小姐你好,我是元叔,陆泱董事长的亲信。我们在南郊见过,你还记得么?”

殷念想起来了,他就是那个跟在陆泱身边的人。她放下手中的活儿,谦恭地说:“我记得,您好。”

元叔笑道:“我们家老爷在东区疗养院,他想见你一面,请问现在有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