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不得不喊的时候,殷弘文终于赶到了。

他穿着一身白衣,走进来后,便朝着衙役拱了拱手:“官差大人,小的是殷弘文,是殷月如的兄长。”

那几个凶神恶煞的衙役,见着殷弘文倒是有些心虚,给面子道:“殷公子,我们也是照规矩办事,这江家口口声声说你妹妹伙同苏宛音,骗了他爹的书肆,我们自然要秉公办案,叫那苏宛音出来问话。”

殷宏文当然知道这群官差都是欺善怕恶之辈,不由得抬高了嗓音:“既然如此,我就去将苏宛音叫出来,咱们一同到县太爷那里去弄清楚,否则我殷家要被这几个无赖泼皮坏了名声!”

他这话一出,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几个衙役,都皱了皱眉头,摆了摆手:“罢了,今日县太爷不在,这事就先算了。”

为首的衙役又指了指江掌柜几人:“你们几个闹事的,赶紧回去!”

江大郎有些傻眼,不是都说好了,衙役都会帮着他家的,不管怎么样,今日先将殷月如和苏宛音关进牢里再说,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呢?

他嗫嚅着嘴唇,还想说话,可还没开口,就被领头的衙役打断了,“还不走?再不走你们就去大牢里呆着吧!”

几个衙役将江家人都推出了书肆,等到了没人的地方,领头的衙役才将他们松了。

江大郎连忙小心翼翼地上前:“官爷,校尉大人不是说了吗?要将那个苏宛音给关进牢狱中的......”

衙役瞪了他一眼,“我当然知道了!只是那殷弘文不好打整,他同县太爷的公子关系颇好,要是真闹大了,咱们可吃不了兜着走,下回咱们要提前叫人绊住他,先将人关进牢里,他也没办法,到时候那苏宛音还不是只能听话了!”

说完,又对着他们笑了起来,“可惜了,今日没见着那苏宛音的长相,也不知道生的什么国色天香,咱们校尉大人看了一眼,便魂牵梦萦,再也忘不了咯,嘿嘿......”

几个衙役边说笑边往衙门赶,只剩下江家人还留在原地。

江大郎脸色铁青,恨恨地咬了咬牙:"娘的,都是那该死的殷文弘,否则校尉大人给的银子便到手了!这笔账迟早找他算!"

那江掌柜却抖抖索索,一脸惊恐,颤声说:"这、这事情......我看......还是算了吧!这本来就是昧良心的事儿,咱们不能干啊!"

江大郎怒道:“爹!你想想,咱们能得罪校尉大人吗?还有你卖谁不好,要卖给那个殷月如!”

江掌柜叹了口气,不敢再说话,可他心中却难受得很,他卖铺子,还不是因为给大郎还赌债,到头来还被儿子责骂。

而这边,赶走了闹事的人,殷月如便立马回了后院,进门就看见满脸忧虑的盛婉莹,她忙跑过去安慰她。

“你放心吧,他们走了,别怕,几个地痞而已,我哥已经将他们都赶走了。”

盛婉莹刚刚真的打算不管不顾的跑出去,可她知道,如果自己这时候出去了,反而给他们添麻烦,这才在后面焦急地等待。

她抱着殷月如,轻声哭了起来。

殷月如见状,一个劲儿地安慰她:“别哭了啊,咱们不怕,已经没事了。”

殷弘文让赵婶暂时将铺子关了,便推门进入后院,见着两人抱在一起,盛婉莹眼睛红红,咳嗽一声道:"你们没事吧?"

盛婉莹抹了把眼泪,抬起头道:“没事。月如也没事,我就是觉得麻烦你们了。"

殷弘文摇摇头,又问道:”宛音姑娘,你在江州有惹到什么人吗?以我对那江家人的了解,特别是江掌柜,不像是这样无理取闹的人,那几个衙役的态度也不寻常,像是背后有人指使......"

盛婉莹有些懵,她抬头看着殷弘文,说道:"我才来江州三个月,几乎都没怎么出门,日常也是赵婶守着铺子,除了月如,我也没什么朋友,怎么可能会招惹人?"

殷玉如也帮着她说话:“宛音的性子温和,怎么可能与人结仇呢!”

殷弘文思索片刻:“如果不是结仇,那就只可能是被人盯上了。”

此话一出,大家都明白了,盛婉莹的容貌易生事,再加上她只是孤身一人,便更容易让人觊觎不已。

盛婉莹的心中有些慌乱,眼睛更红了些,看上去有些可怜,殷弘文本想说些什么,可想着以自己的身份,去安慰她,怕是有些不太合适。

可是很快,盛婉莹便冷静下来了。

“月如姐姐,这书肆你帮我卖了吧,若是我真被人刻意针对了,咱们这样拖延也不是办法,你和殷大哥已经帮了我许多了,我不能因为自己害了你们,我打算尽快搬走,去其他地方避避风头。"

殷月如心中惊讶,在她看来,“苏宛音”年纪比她小,性格也很软,还很爱哭,可此时却如此的果断坚决,看上去倒真的是一副成熟少女的模样。

殷月如犹豫了一下,还是不同意。

“宛音,你如何保证,你再换一个地方不会被人盯上?现在你在江州城还有我和哥哥,若是去了别处,你又该如何生活?这世道本来就如此,寡妇门前是非多,更何况你还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

盛婉莹心知她说的没错,她这般样貌,到哪里都容易惹上是非,她抿唇温柔一笑:“我不怕,大抵都是因为这张脸罢了,旁人喜欢这脸,可我不喜欢,大不了用刀子划几道口子,省得再找惹麻烦。”

她来到江州真的是受了不少苦难,可她却从未后悔过,她不喜欢勾心斗角的生活,也不喜欢喜怒哀乐都只围绕着一个男人,她喜欢像现在一样安静自在的生活,还有了自己的小小院子,虽然生活各方面都没有在王府和侯府富裕,可在这里,她才能感觉自己真正的是一个人,真真正正有了自由。

正当她下定决心离开江州时,一旁沉默许久的殷文弘开了口。

“月如,你先出去吧,我有话要单独跟宛音说。”

殷月如一愣,可看见自己哥哥坚定的神情,便犹豫着出去了。

殷弘文轻声咳嗽了一声,脸上带了一抹红,温声说道:"宛音,你愿意嫁给我吗?"

盛婉莹愣在当场,没回过神来。

殷弘文沉默半晌,“宛音,我该说我们做个交易吧!”

“月如并不知道,我已经没多少日子能活了,我不娶妻本就是不愿耽误人家的姑娘,可我娶了你,能让你在江州城安家落户,不必到处奔波,至于你,今后再嫁或是立女户都随你,只是我有个要求,希望你能和月如彼此扶持,我走了,你便是月如的亲人了。”

他见盛婉莹还在左右摇摆,又补充道:“放心吧,宛音姑娘,我对你并无别的心思,这一纸婚书就只是一张纸而已。”

盛婉莹听到他这番话,终于明白他话语之中的深意了。

她咬住嘴唇,深吸一口气,望着殷弘文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既然你说的是真的,那我答应你。"

盛婉莹本以为自己会犹豫不决,毕竟她本就是为了脱离男人而活,并不想再将自己的一生,托付给任何一个男人。

可她低估了自己对平静生活的向往,殷弘文的话说出来没多久,她便有了决断。

她想像月如姐姐一般,自在地当一个书肆的掌柜,想拥有简简单单的生活。

她抬眼望着自己的小小庭院,虽然现在还是空****的,可不久以后这里便会摘上满院子的花和果树。她可以春日赏花,秋日摘果,到了夏日,她还可以和月如姐姐在树下乘凉。

这便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