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温思齐、王喜花,还有他们的女儿温云杉,正坐在堂前的椅子上。

过了几息,温念如也进来了。

王喜花问道:“娘睡下了?”

“睡了。”温念如坐下,接着说道,“临睡前还说,明天要去二哥那里走一趟呐。”

“你说,二郎这一家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喜花想到温思贤一家,面上很是不岔。

说道:“之前明明胆子小的,声音大一点都怕得哆嗦,娘一吓唬也就乖乖听话了。这次倒好,都过去一天了,也没见他们来给娘磕头赔罪。”

“是不是娘这次说话太软和了,没吓到他们?”温思齐说道。

他昨天听到李员外气势汹汹来了家里,就赶紧躲出去了。

所以他们后来去温思贤家里,他也没跟着去。

“不是。娘和他们说话时,可是一直捎带着李员外的。”温念如摇了摇头。

又道:“之前灵丫头要给李员外做妾,他们虽然不同意,但也没敢闹起来。娘这话若放在那时候,他们老早就该畏畏缩缩地来给娘赔不是了。”

“他们会不会越过祖母,直接去了李员外那边呢?”温云杉想了想,说道,“今天一天,李员外那边再没什么动静。恐怕是他们许了李员外什么好处了。”

“这个肯定没有。”温思齐信心满满地拍着胸脯。

说道:“我一直找人盯着李员外那边呢。虽说昨日晚间,有两个人去了李员外家里。但那两个人,一看就是那种狠厉角色,定是找李员外商议事情的。二郎家里,可是没有一个人去过。”

“他们一家虽说如今有了些许不同,但是单独去找李员外这种事,应该也没那个胆子能做出来。”温念如皱着眉头,说道。

“妹子,昨天咱们去的时候,你也应该看到了。不仅二郎和二郎媳妇说话夹枪带棒的,灵丫头也硬气了许多。不但不向着咱们了,看着也没以前那么蠢了。”王喜花皱着眉,说道。

她只要一想到,昨日温灵槐一家的变化,心里就堵得慌。

“嗯。以前就一个温岫白讨厌,现在倒好,他们一家人都外向了。”温念如依旧皱着眉头,道,“以后咱们家里有什么事,恐怕很难指望他们了。”

“不仅如此。”王喜花向前探了探身子,压低了些声音。

神神秘秘道:“今天我在门口碰到花大婶子,听她说今日灵丫头在妙仁堂里救了一位面生的小公子。然后又带着岫白那崽子,满大街地买东西。买了整整一牛车,吃的用的穿的,都一一买了个够。”

“她怎么会医术的?”温云杉自来就不喜欢温灵槐长得比她好,以前还庆幸她脑子不好使,一直被自己踩在脚下。

现在听说了她的变化,又能在妙仁堂里救人。

这会子更嫉妒了,忙又道:“娘,小姑,她肯定不会医术,八成是骗了别人。”

“肯定是了,她是个什么样,咱们还能不清楚吗?”王喜花撇撇嘴,又道,“只是买了那么些好东西,也不想着拿来孝敬娘。”

边说着,她还边抬眼瞅着温念如。

“这怕什么,明天娘去了,他们还敢不拿出来吗?”温思齐听到一牛车的东西,也露出了贪婪的神色。

“大哥说的是。只是,”温念如还是皱着眉,有些不悦。

又慢慢说道:“如今,李员外那边才是最重要的。明天紧要的,还是得想办法将灵丫头送过去才行。不然我们不仅没法和李员外做亲家,反而还得罪了他。”

“小姑姑说得对。要不,我们就找人将那丫头,爬了李员外床的事,大肆宣扬出去,然后再上门。到时他们彻底没了脸,又被吓破了胆,肯定愿意将那丫头送过去的。”温云杉忙出主意道。

她只要想到那种场面,就笑得不怀好意。

她是很希望能把温灵槐,送去给李员外做妾的。这样一来,小姑姑就能嫁给李大公子做正头娘子,她也能在小姑姑的帮衬下,找个富贵人家嫁了。

这样一来,自己不仅能过上好日子,还能将温灵槐彻底踩进泥里。何乐而不为呢?

“好是好。只是我们也要注意分寸,将李员外摘出来才行。”温念如有些顾忌。

道:“昨日李员外闹那么一出,我的名声也跟着坏了。断不可再闹出别的事来才好。”

“李员外这老东西也真是的。”王喜花想到昨日情景,恨声道,“自己丢了人,不去二郎家里闹腾,找我们做什么?还满嘴嚷嚷着,你想嫁给他儿子的事。弄得别人,也都跟着指三道四的。”

温念如听着这些话,脸色又渐渐不好了起来。

“妹妹。”温思齐问道,“他这样一闹,李大公子作为他的儿子,会不会对你厌恶起来?”

“不会的。”温云杉笑道,“小姑姑这样好的相貌,哪个男人见了不喜欢?即便李大公子一时误会了小姑姑,只要小姑姑和他好好解释解释,肯定会没事的。”

“云杉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我是得想办法见李大公子一面。”温念如被她说的满心欢喜,同时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遂看向温思齐,道:“大哥,我和李大公子还没正经见过面呢?不能因为这些流言,让他误会了我去。”

“行。等明天事了,我就想办法带着你去州里的学堂一趟。到时候让四郎约李大公子出来,你们见上一面。”

“你和他好好说道说道,别因为他爹的事,反而耽误了你们。”温思齐想了下,就答应下来。

“好。”温念如连忙点了点头。

几人又商量了些,明日传扬温灵槐爬床的具体细节,就心满意足地回去睡觉了。

对于这些,温灵槐都不知情。一大早起来,她先是在吃水的缸里,加了一些灵泉水进去。

又和瞿美惠一起,做了一锅肉丝面出来。

一家人美美地吃完,温思贤去上值,瞿美惠上工,家里也就剩下了她和温岫白两个人。

她本来想,今天就将温岫白送去学堂读书的,可温岫白不愿意。只说,等以后家里稳定下来再去。

温灵槐想了下,也就明白了。他应该是担心家里,卖人参的银子花完就没了,所以不肯去。

遂,感叹他的懂事又敏感,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又想起自己说要教他跆拳道的事,便立即行动起来。

两人在小院子里摆好架势,温灵槐先教了他最基本的十二个动作,如前踢、横踢、旋风踢等等。

温岫白见姐姐一招一式,一拳一脚,皆威风凛凛,气势非凡,羡慕不已。

故而,学起来很是认真、刻苦,只用了小半个时辰,就掌握了要领。

温灵槐又带着他练习了几遍,等他马步扎得稳实,动作也能做到精确、到位后,就让他自己慢慢练着了。

她则回了卧房里,简单清洗了下,换了一身衣裳出来。

这么一折腾,小半个时辰也就过去了。

温灵槐见温岫白还在院子里练习,便让他停下来休息,晾晾汗。再去洗洗,换身衣裳。

等他收拾妥当,出来后,就将自己打算做丸药的事告诉了他。

尔后,两人就一起溜达着去了街上。美其名曰,考察市场。

刚走到大街上,温灵槐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怎么众人都对她指指点点的,看她的目光也很是奇怪,甚至大多数夹杂着些鄙夷之色。

“姐姐,”温岫白也感受到了盯着他们看的目光,疑惑道,“是不是你昨天出手救人的事传开了,大家都很惊讶你会医术?”

“别昧着良心,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温灵槐不讲素质地在大街上翻了个白眼,道,“惊讶会是这种眼神吗?”

“那,这是为了什么呢?”温岫白不解地四处张望。

就在这时,只见昨天在妙仁堂门口,先吼了一嗓子的粗嗓门大汉,三两步来到他们面前了。

张嘴就道:“温小姐,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呢?枉我昨天还那么敬佩你。”

“怎么了?”温灵槐表面一脸懵逼地看着他,实际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呐,解题答疑的人来了。

“你,你前天是不是爬了李员外的、墙?”那汉子见她双眼清正,又是个小女娃,没好意思说出来。

另一位跟过来的老太却不管这些,大嗓门嚎得响亮:“温小姐啊,你前日里是不是爬了李员外的床?这么小个女娃,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呢?”

“就是啊。温小姐这事可做得不地道。”

“对啊,都做了,怎么还满大街地跑出来呢?不知羞。”

“先前闹着要给李员外做妾的就是你吧?这下真爬了床了,怎么没留在李家?难道是李员外得了便宜不认账了?”

“李员外再不济,也做不出这种事来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将温灵槐姐弟俩围了起来,唾沫星子横飞。

温岫白气得浑身哆嗦,脸色发白:“你们胡说什么?我姐姐根本没做过这种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群外走来一位,穿着明艳色彩衫裙的女娃。

看着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身后还跟着两个年龄大些的丫鬟。

“徐小姐来了。”在外围的一位大娘见着她,紧忙地打招呼,笑得一脸褶子。

温灵槐认得这位,她就是知县徐元茂的女儿,徐瑾。每次遇到原主,都极尽挖苦之能。

原主的胆小自卑,也有她的一份功劳。但是没脑子这件事,就没她的份了,可能是遗传。

徐瑾笑着向那位大娘点了点头,又看着温灵槐,俏声道:“我说的对不对啊,温小姐。”

“那不尽然,空穴来风也有的是。”温灵槐不紧不慢地说道。

“可是,我家里有个下人,说亲眼看到温小姐进了李员外的庄子啊。”徐瑾不怀好意地看着她,笑得花枝颤颤。

“那你家里下人看到的我,是躺着进去还是站着进去的?是横着进去还是竖着进去的?”

“这有何区别?不管怎么进去,总归是你就对了。”

“这倒是没错,进去的就是我。”

温灵槐刚说完,周围就发出了一片鄙夷之声。

刚才那汉子紧着又问:“那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好道友啊!

温灵槐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徐瑾。

一脸认真地说道:“我是出城去挖野菜,路上碰到劫匪,将我重伤。幸得李员外恰巧路过,将我救下了而已。在徐小姐嘴里出来,怎么就变了味呢?”

“你这话说出来,你自己相信吗?”徐瑾上下扫视了温灵槐一眼。

才发觉今日的温灵槐,换了一身新麻衣。

“事实就是如此,为何不相信?”温灵槐悠哉悠哉地道,“这县城外就有劫匪出现,徐知县竟然不知晓吗?那大家的安全和财物,又怎么保障呢?”

围着的众人一听,瞬时变了脸色。身处在这边城,虽然不打仗,但劫匪往来众多。

大家打心里都是惧怕的,都宁愿相信这话是真的,不敢随意冒险。

“是啊,是啊。”一位挎着篮子的妇人,害怕道,“徐小姐,这件事怎么也得跟知县大人说一说啊。不然,这进出县城的多危险呐。”

“对啊。”另一位年轻姑娘也点头附和,“以往劫匪虽多,可不敢在县城外拦截啊。这次竟然直接出现在了县城外面,咱们这进出县城的,可怎么办呢?”

“哪里有什么劫匪?都是她随口杜撰的,你们也信?我爹爹将平凉县治理得如此繁荣,又将城墙修建得那样结实,怎么会有劫匪敢来?”徐瑾被这几人,气得脸色铁青。

“城墙保护得了城外吗?别说城外多远,只要一脚迈出了城门,那就很危险。”温灵槐盯着她,问道。

“遭了!”一个汉子猛然叫道,“我娘子刚带着孩子出城,回老家去了。不行,我得赶紧追他们回来。”

说着,就向着城门跑去了。

“徐小姐,你也看到了。劫匪那么可怖,人人都怕。你还不回去告诉徐知县,让他赶紧派遣衙役或者弓手,过去抓捕吗?”温灵槐又问道,

心里想着既然在此遇到了她,总要给徐知县找点麻烦。

也许徐知县一忙起来,还能方便温思贤行事呢。

“这明明是你胡说的!你竟还敢,指使我爹爹派人去抓?你是哪一个排面上的人物啊?”徐瑾被她气得直咬牙,凶狠狠地瞪着她。

“我自然不是什么人物。但是就算有一成的可能,徐小姐也应该重视起来才是。难道徐小姐看不起咱们,将咱们的命不当回事吗?”温灵槐也瞪着她,毫无惧意。

这话刚说完,周围的人就跟着附和起来。

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针对徐瑾,催促着让她赶紧去告诉徐知县。并让徐知县赶紧派出弓手,联合乡镇上的巡检,去抓捕匪人。

徐瑾气地跺了跺脚,恨恨地指了指温灵槐,转身跑了。

这时,有一位小哥从前面,边喊边跑着过来:“妙仁堂的赵郎中免费教授卡噎法子了,妙仁堂的赵郎中免费教授卡噎法子了,人人都可学。”

这时的众人,还天然间对医馆郎中有种崇拜。一听这话,哪里还管得了温灵槐,哄一下就散开了。

只剩那粗嗓门汉子,没急着走。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温灵槐,道:“温小姐,我,我又误会您了。”

“没事。误会这不是解开了吗?”温灵槐不在意地笑了笑。

“温小姐气度真好。”那汉子仍旧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赞道。

“你知道什么是气度?”温灵槐兴味盎然地问他。

“反正和别家小姐不一样。”汉子憨憨地笑起来。

转而介绍自己道:“我姓周,名全,家住城郊。您以后若有差遣,直接来家里吩咐就成。我指定给您办好。”

“周大哥客气了。”温灵槐浅笑道。

“不是客气话,我是真心的。真心想为温小姐做点什么。”周全说着,又问,“温小姐真想给李员外做妾吗?”

“不想。”温灵槐立马摆出麻木脸。

“我就说嘛,您看着就不是那样的人,怎么会有那种想法呢?”周全说着,嘿嘿笑起来。

又道:“肯定是哪些爱嚼舌根的人,乱说的。您放心,就算您不差遣我。以后只要让我遇到那种人,我准也饶不了他们。”

“周大哥真是热心肠。那我就先谢谢周大哥了。”温灵槐笑道。

待那人走后,温岫白才担忧地说:“姐姐,你刚才怎么能说是李员外救了你呢?这不是给他做好人了吗?再说了,万一李员外否认了你的说法,岂不麻烦?”

“这种好事,他为什么要否认?”温灵槐诧异地看着他。

“你,你不仅没给他做小妾,还将他打伤了。他那样小鸡肚肠的人,能不恨你吗?”温岫白急道。

“那这两天,他找上门来了吗?”温灵槐老神在在地问道。

“那倒是没有。为什么没来呢?”温岫白十分不解。

为什么没来,温灵槐也不知道。

她第一次见到爹娘的时候,立刻说出了这件事。就是担心李员外有钱有势的,上门来找他们麻烦。

奇怪的是,李员外只去祖母那里闹了一通,倒是一直没寻他们的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