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灵槐连忙扶住,唯恐她年纪大了,再摔出个好歹来:“您这是干嘛呢?生扑啊?”

“你干嘛呢?明明在家里,却这么久不开门?”站在后面的王喜花呵斥道。

“我这不是刚听到吗?大伯母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火气呢?”温灵槐见已有离得近的人家,出来看热闹。

遂关上大门,将她们两人都引到屋里坐下。

“二郎呢?”温老太扫视了一圈,拉着张长脸,冷声问道。

“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温灵槐向天翻了个白眼,无语道,“这个时间,我爹肯定在衙门上值啊。”

“二弟做了那种事,还上衙门做什么?不在家里反思吗?”王喜花嗤笑了一声,接着又问,“你娘呢?”

“都出去了。”温灵槐有些不耐烦,“你们有什么事?”

“又是去那脂粉铺子了吧。哗众取宠的东西。”温老太也嗤笑了一声,骂道。

“那也没办法,谁让我们家里穷呢。可不像您们,有人养。”温灵槐说着风凉话,转而又哭丧了脸,道,“倘若不挣些银钱,我们这一家子,可怎么活啊。”

“别说这些没用的,去将你爹叫回来。”温老太厌恶地撇了她一眼,冷声说道。

“我爹在衙门呢,又不是在大街上,我哪里叫得动啊。”温灵槐撇了撇嘴,说道。

随即又有些好奇,他们非要将温思贤叫回来的原因。遂又问道:“这么急着将我爹叫回来,有什么事吗?”

“小丫头片子顶什么用?有什么事,还能跟你说?”温老太又嗤笑道。

“是啊。你爹做了那样丢脸的事,当然要将他叫回来,当面说道说道喽。”王喜花故作正派地笑道。

“您还真是三句不离这话。那我爹到底做了何事啊?”温灵槐皱着眉头,问道。

“是你一直要问的,我就说了啊。你可别觉得我这个大伯母,对着你个小女娃说浑话。”王喜花眉眼间藏不住的幸灾乐祸,继续说道,“二弟这几日接连都跑去那烟花之地,你可知道?也不晓得是去做什么,怕不是养了个小娘,藏在里面吧?”

温灵槐来回扫视她俩,见她们面上并没有心虚之色,想来不是作假。

一时拿不定注意,遂疑惑又含糊地说道:“你看错了吧?我爹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

“前日里是你大伯亲眼看见的,昨日你大伯和你小姑姑也都看到了。这还能有错?”王喜花瞪着眼睛,言之凿凿。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我爹一直都是按时回家来的。”温灵槐撇着嘴,道。

“怎么可能?你,”王喜花还想争辩,被温老太呵斥了一句,就闭了嘴。

温老太那双褶皱覆盖的三角眼,冷冷盯着温灵槐,道:“不要竟说些废话,快去将你爹叫回来。你小姑姑明天就要出嫁了,让他回来商量下具体事宜。”

“出嫁?”温灵槐惊讶得很,前几天还来家里闹腾,这一转眼就要嫁了?遂好奇地问道,“嫁给谁啊?李大公子吗?”

温老太听到这话,瞪了她一眼,猛然抄起个茶杯就甩了过来。

可幸温灵槐反应快,又有些功夫在身上,堪堪躲过去了。不然,怎么也得在头上砸个血窟窿出来。

想到这些,她猛然冷了脸。刚要发作,转念又改了主意,故意追问道:“怎么,看祖母这神情,小姑姑莫不是要嫁哪个糟老头子?”

“还不是因为你那个没用的爹?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才能将他养大,反过来又这样害我?狼心狗肺的东西。”温老太刚才差点被她散发的冷意吓到,以为她要动手。

可只一瞬又没了,她就只以为自己眼花了。给自己壮了胆子,张口骂了起来。

“你女儿要嫁人,关我爹何事?是我爹绑着,硬要她嫁给谁的吗?”温灵槐继续气她道。

“虽不是你爹绑的,但也与你爹脱不开干系。”王喜花也冷声说道。

“你们定是看中了人家的钱财,自己想要攀高枝,关我爹何事?我爹何其无辜。”温灵槐晃着脑袋,说道。

“你还说?再说我就撕烂你的嘴,小贱蹄子。”温老太站起来,作势就要来打她。

“娘,您消消气。”王喜花忙扶住她,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说道,“咱们这不是还没见到二弟吗?她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呢?”

“我还小,自然不知道什么。”温灵槐坏笑了一下,道,“只知道爷孙辈要成亲,恐怕不是什么正头娘子吧?”

王喜花忙按住气得发抖的温老太,语气凉凉地说道:“灵丫头说话还是要小心些。那可不是什么糟老头子,而是咱们平凉县的知县大人。”

“哦,原来是徐知县啊。”温灵槐阴阳怪气,道,“这事,徐夫人知道吗?哎呀,听说小姑姑、堂姐和徐小姐关系都很好啊。想来徐夫人就算为了徐小姐,也会很欢迎小姑姑进门的吧?”

“你这丫头尽可胡说!”王喜花看了看温老太的神情,又道,“等妹妹在徐府站稳了脚,你连到她跟前去提鞋都不配。别以为自己这两天教给别人什么急救法,尾巴就翘上天了。你这些下三滥的招数,也就糊弄糊弄那些什么都不懂的愚民。”

“大伯母太抬举我了,我可没这么能耐。”温灵槐默默翻了个白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起码小姑姑能在徐府站稳脚跟这件事,我,是怎么都办不到的。”

温老太此时已经气得很了,一双三角眼如刀子般刺着温灵槐。她喘了几口粗气,嘴里咒骂道:“就你这死性不改的臭丫头,我看你也没什么能耐。一家子,没有一个好货。”

“您这话说的,可把您自己也搭进去了啊。”瞿美惠边冷笑着,边从外面走进来。

她身后,还跟着一起回来的温思贤和温岫白。

温灵槐这才注意到天色竟然已经这样晚了,顾不上别的,忙将温岫白叫到一旁。让他悄悄去新家那边看看,施工的泥瓦匠们走了没有。

回来时,正听到王喜花幸灾乐祸地说着,温思贤去烟花之地养小娘的事情。

瞿美惠连眼皮都没翻一下,只是不紧不慢地问道:“妹子这样年纪的姑娘,又不是衙门当差的,应该也没有见过知县大人几次吧?怎么会忽然,要去给知县大人做妾室了呢?”

“这李大公子年纪轻轻的,又有举荐资格在身上,要不了几年就该一飞冲天了,是哪里还比不上知县大人吗?要我说,这知县大人哪哪都好,就是年纪大了些。他的女儿,得和云丫头差不多大了吧?”

“嗯,还有个更大些的儿子。妹妹嫁过去,以后想要留个一儿半子的养老,恐怕都困难。”温思贤妇唱夫随。

“还不是因为你。我拼死累活将你养这么大,你是怎么报答我的?不仅一家子不知道孝顺,如今又害了我女儿。”温老太指着温思贤,满眼里都是恨意,恶声恶气地说道。

温灵槐又朝天翻了个白眼,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真烦。

“您这话说的,可太偏颇了。我若不孝顺,您住的院子怎么来的?妹子要嫁人,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温思贤皱着眉头,说道。

也真是搞不懂她什么样的脑回路。到底是因为不爱,所以睁着眼睛装瞎,还是别有他意。

“你还推脱?要不是看到你去了烟花之地,你妹妹担心你,怎么会跟过去?又怎么会遇到喝醉了的徐知县?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温老太瞪着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道,“抓紧拿钱出来,给你妹妹风风光光地把事情办了。”

听到这话,温灵槐一家三口人,若有所思地互相看了眼。

“是啊,二弟。妹子因着你都闹成这样了,眼睛也哭肿了,你怎么还能铁石心肠地,站在这里说风凉话呢?”王喜花又看了眼她家新买的那一套大圆桌子,贪婪之色掩都掩不住。

“我先声明一下,我根本就没去那种地方。就算妹子看到与我相似的人进去了,她难道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还能跟着进去?”温思贤反问道。

“是啊。刚才不是还说,大哥和妹子一起去的吗?怎么大哥不知道劝劝,还让妹子跟着进去呢?”瞿美惠也问道。

“当时他们两人都心急啊,唯恐二弟在里面犯了错。这种时候,哪还有时间思考?”王喜花争辩道。

“就算如此,那遇到徐知县呢?大哥在旁边,也不管管吗?”瞿美惠又问道。

“那可是知县大人,你大哥想管也没办法管啊。”王喜花装着无奈道。

“那若是换了我郎君,他也不敢管啊。”瞿美惠接口道。

“那怎能一样?妹子可是因为担心他,才跟着进去的。”

“我郎君根本没去那种地方,他怎么能知道这些事。大哥就在旁边,岂不离得更近?”

“离得近,他也劝不住,管不了啊。”

“那我郎君更劝不住,管不了。”

“妹妹明明是跟着他进去的,这事就是因他而起的。”

“可他又不会掐指算命,根本不知道啊。”

王喜花没想到瞿美惠变得这样难缠,忙给温老太打着眼色。

温老太瞪了她一眼,又没别的办法。遂认命般闭上眼,“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张嘴就开始嚎叫:“天杀的啊。哪里有这样狠心的人啊。我累死累活把你养大,拿出全部银钱给你捐官,给你买童养媳。拖累的家里,吃了上顿没下顿。如今你妹子要出嫁了,你却还死不认账,分文不出。老天爷啊,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温灵槐一家三口,顿时又梗住了。

来自现代世界的他们,受过最基础的教育,也受过最高等的教育。不怕讲理的,也不怕不讲理的,就怕原地撒泼的。

温老太见他们没反应,继续嚎着:“老头子啊,你怎么死得这么早。快睁开眼,看看你这个不孝的儿子吧。把我们孤儿寡母一大家子,逼成了什么样子了?”

“您要多少银钱?”温思贤闭了闭眼,无奈地问道。

“一百两。”温老太抹了把眼泪,迅速接话。

“一百两?!”瞿美惠惊讶得很,“您知道一百两是多少银子吗?”

“二弟妹,一百两可不多。你想想,既要置办嫁妆,又要给妹子留些压箱底的钱吧。”王喜花忙抹着泪,可怜巴巴地说道,“妹子这样难堪地嫁过去,已经很是委屈了。”

一时没人说话,温老太见此,又要开始哀嚎。

温思贤捏了捏眉心,说道:“一百两没有。您若同意,我明日一早去衙门,找知县大人先预支半年的俸禄。这四十两银子,一分不留,全部给您送过去。”

顿了顿,又道:“您若不愿意,那就继续吧。到了这份上,我也愿意做那滚刀肉。直接打开了大门,任您嚎都行。”

温老太一时没说话,和王喜花打了一阵子眉眼官司。

最后道:“那,明日一早即送来,不然休怪我闹到衙门里去。”

说完,爬起来,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王喜花急忙跟在后头。

“爹,要不要趁此机会,和他们断了关系?”温灵槐瞧着他们,就跟绿头苍蝇一样,总时不时地飞来叮你几口,很是厌烦。

“不行。这种时候断关系,更容易让不明所以的人误会。还是等我找个恰当的时机,再行此事吧。”温思贤眯着眼睛,边想,边说道。

“行,都开心开心。她们说的那些话,也都不必往心里去。他们再会戳心窝,受戳的人也已经不在了。”瞿美惠说着,就笑了,“走,灵灵,跟娘做饭去。”

这时,温岫白也回来了。想是一路跑来的,累的气喘吁吁:“祖母她们走了?”

“嗯。”温灵槐点头应道。

“姐,您找的这班泥瓦匠做活可真行。我去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他们还干着活呢。”温岫白笑道,“我又等了一小会,他们才收拾完东西回去。还约定好了,依旧是明日午时再来。”

“行。我明日早点过去。走吧,先做饭去。”温灵槐拉着他,向厨房里走去。

到最后,温思贤也跟进了厨房。

一家四口聚在一起做饭。你帮我递根葱,我帮你拿个碗的,不一会就其乐融融起来。

只是没乐了多久,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我去开门。”温灵槐想到可能是周全一家,说着便走了出去。

打开门,见果真是周全他们。

忙笑道:“这是才刚回来吗,今日怎么这样晚?我还以为你们早回来了,见我家里吵闹,就先回家去了呢。”

“哎呀,主要是村民们太热情了。”周全高兴得很,搓着手,笑道,“今天我们一过去,果真有好些人,已经采完了草药,在村口等着呢。还有一些观望的人,看到我们来了,才紧赶着跑去山里采草药。我和娘子,还有丈人,就一直忙活到了现在。”

“真是太辛苦了。”温灵槐见到满满当当一车的草药,笑弯了眉眼,“今天就在家里吃饭吧。正好马上就做好了。”

“不了,不了。我们回去吃就行。”周娘子忙摆手道,“离得也不远,一会就到了。”

“是。温小姐不必忙活。”王老丈也笑呵呵地附和。

温灵槐见他们确实客套得很,就没强留。将骡子和车上的草药都收拾妥当后,又算了银钱,就让他们赶紧回家去了。

他们走后,温灵槐又将草药全部挪动到空间里。顺便看了看,小蝌蚪新做出来的两百瓶理气和清暑。

见并无问题,就放心下来。准备等吃过晚饭后,再将所有装好的丸药,都搬到自己卧房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