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相文当然是故意的。这件事情由程涛提起, 然后全程是他规划,为此还派了堂侄传杰和原本九队能干的年轻人过去调查。

恐怕出差错,出发之前他是千叮咛万嘱咐, 最后却被程锦驹打乱了规划。眼下堂侄还在医务室待着,看着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后面的事情谁能说的准?

他们没心情争抢,让程锦驹出尽了风头。

程相文本来也不在意这些, 只是没想到程锦驹竟然这么晚了还在这边堵他。

下午知道堂侄几个去追李攀图, 他这心就提提着,到现在都还没法放松。眼下还能这么“客气”和程锦驹说话,已经很不容易了,只是某些人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相文叔, 咱们不兴翻旧账的,事实上现在你才是大队长。另外, 我现在问的是今天发生的事,这件事情的第一发现人可是我, 后面还跟着来回忙活,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要把人送到公社, 再怎么样也该算我一个,我这个诉求应该不算过分吧?”程锦驹语气说不出的低沉。

这件事情是他大意了,程相文先前就提醒过他要把人送到公社去,他也确实看到驴车进了大队部,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程相文这么着急, 竟然连夜把何喜兰和李攀图送到公社去了, 用得着这么着急吗?

这口气让他怎么能轻易咽下去, 当即他就把自己的委屈表达了出来。要说在程仓里, 还是有很大一部分人站在他这边的, 所以很多人都陪他等在这里。

当然,这完全是程锦驹自己的想法。留下的这些人是真的支持他,还是单纯只想看热闹,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按照程锦驹的预想,程相文会好声好气的跟他解释,毕竟对方装好人装惯了的。他怎么都没想到程相文会是这个反应,但是话已经说到这了,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退缩的。

程相文眯起眼睛看向程锦驹,还想要功劳,如果不是看他确实不知情,苦劳都算不上。但是这话现在又不能说,“哦,当时看你和大家说得正高兴,再加上驴车也坐不下这么多人就没有叫你,要是你实在有这方面的诉求,下次提前说。”

程锦驹:“……”

程相文这是在敷衍他,任谁都知道给社员们陪聊,比不上在公社领导跟前露脸。偏偏程相文说的冠冕堂皇,让他一个字都反驳不能。

“这么晚了,大家都散了吧!”程相文拜拜手,“大队干部还得开个会,商量商量这事儿后面怎么办,大家就别堵在大队部了。”

天这么晚了,大队干部竟然还要开会,大家伙儿当然不会跟着添乱。而且程锦驹这事,也着实怨不到程相文头上,忙起来疏忽了也是有可能的,一时间都劝程锦驹别这么计较。

“锦驹啊,相文正在忙头上,顾不上你也是有可能的。再说这也不是啥好事,第一发现者也不会有啥奖励,去不去都一样哈。”

程锦驹表情一暗,心说你们知道什么呀。仅凭李攀图手里有枪这一点,公社肯定会严查,他做为第一发现人肯定能申请表彰。这可是不错的在领导跟前刷好感的机会,他肯定不能错过。

心里盘算着该做点什么才能让公社领导知道这里面还有他的事,嘴上却附和着:“是,你说的是。”

程相文看着程锦驹的表现,无声嗤笑。弄这么大阵仗,他还以为他有多大能耐呢,没想到说几句话就各自散去了,他都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干啥。

“相文,快来开会了。”花大爷站在办公室门口招呼着。

“来了。”程相文应了一声。

————

大队部这边的热闹,程涛并不是十分清楚,驴车进村到他家门口他就下车了。程相文知道他身边还跟着程小墩,也没要求他必须去大队部开会。

家里大门虚掩着,程涛推门回家,这才有动静,屋里的灯就亮了起来。“叔,你回来了?”

“等我干啥,这都多晚了你还不睡?六爷不是都说了,你那伤得好好养着。”程涛看程传阔单脚跳到堂屋门口,下意识就开始说教。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自觉把自己放在长辈的位置上,且适应良好。

“你和小墩都没回来,我怎么能睡得着?”程传阔翻了个白眼,他是有多心大,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后还能睡着,更不用说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可以这么说,要不是他受伤了,这次去公社肯定有他一个名额。如果那样就好了,也省得独自留在家里干着急,就怕他们中间吃个什么差多。

程涛压水的动作一顿,然后笑着说道:“放心吧,我这边一切顺利。等洗漱完,我就去隔壁接小墩,到时候你就能睡个好觉了。”

现在也顾不上半夜喊门了,他总不能让自家崽儿麻烦卢姑娘一整个晚上。要是晚上再发了洪水,他都觉得对不起人家姑娘。

程传阔点头,突然想起来,“你们去公社以后卢知青来过一趟,说是小墩已经睡着了,还说她等着你去接人。”

按理说他也应该和程小墩一样,喊卢蓁蓁一声“姑姑”,但是对方就大他两岁又长得娇俏,再加上两人不算熟,他这声“姑姑”怎么也喊不出口,就只能随大流喊一声卢知青。

不过,程传阔是觉得,没准他真有机会换个称呼,例如喊个“婶子”什么的。这是他自己琢磨的,他见过涛子叔和卢知青两个人相处,总觉得他们之间有种磁场,别人就是他小墩兄弟都很难插不进去。

程传阔这个年纪,鬼机灵,心眼儿那是比什么都多。再加上本身是混子,村里人在他面前啥都说,荤腥不忌,自然比一般人成熟很多。

像卢蓁蓁,刚到程仓里的时候,全村青年谁不心神**漾?也就是后来,大家知道她的家世性格之后,才没人敢往上冲了。再加上,胖奶奶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守护,坚决杜绝村里男同志靠近卢知青,就更没有谁敢肖想卢知青了。

要说刚开始程传阔也没有多想,只是以为卢蓁蓁只是对程小墩比较亲切。这也没什么,他小墩兄弟乖巧,乃他们村数一数二干净的娃,就是在城里恐怕也很少见,受人喜欢再正常不过了。

但是,看过涛子叔和卢知青的相处之后,程传阔就不这么想了,这根本就是相互有意思啊。

就像今天也是,他跟卢知青说要不自己去把程小墩抱家来,别耽误她休息。卢知青却说他腿受伤,最紧要的要好好休息,就先别顾忌程小墩了,然后还对他好一番嘘寒问暖。

这大概就是爱屋及乌?

程传阔觉得自己真相了。

不过,涛子叔和卢知青谁都没有挑破的意思,他就不去讨这个嫌弃了。而且,作为他来说,更喜欢现在的状态,要是涛子叔真的再娶了媳妇,他该如何自处啊?

如果对象是卢知青的话……

程涛不知道程传阔心里的纠结,主要他现在都没考虑要和谁生活在一起。“我知道了,你先回屋休息去,我过会儿就抱着小墩回来了。”

程传阔点点头,转身回东间去了。

程涛洗漱完,又换了一身衣裳,才去敲隔壁大门。

没办法他身上那件衣裳太埋汰了,本来在纺织厂穿了一天,回家就应该立刻脱掉。但是没来得及,之后,上山下山,去公社又回来,出了汗风干,出了汗又风干,他刚才感觉自己身上都馊了。

虽然说他没打算立刻就和卢姑娘怎么样,但是见人基本的礼貌还是得有的。

轻轻敲了两下大门,卢蓁蓁既然说等他过去抱孩子,那肯定还等着呢。

果然,他这边刚敲了门,院里立刻就有了动静。

等人过来的空当,程涛隐约听到西边似乎是大队部那边传来喧嚣。他们回来这都半夜了,怎么还有人在那里守着?

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啊这是。

想他们这群去公社的,累的都不行了,那些人倒好,竟然还有闲心找麻烦。

不过如果那些人指的是程锦驹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别人找事儿可能是真找事儿,他找事儿恐怕只是不服气这次程相文没有安排让他跟着去公社。

门里人已经走到了门口,不过她没有立刻开门,反而小小声问道:“程涛,是你吗?”

嗯,小姑娘的安全意识还不错,起码知道提前确认一下外面站的是谁?

“嗯,我来接小墩。”程涛应声。

窸窸窣窣的开门声之后,卢蓁蓁从门里走出来,“怎么样?事情办的还顺利吗?”

两人心照不宣的往门外走了几步,站在墙根儿说话。

“嗯,还算顺利。”程涛回答。

“他们到底怎么回事儿?是身份有问题吗?”卢蓁蓁追问。

程涛斜依在墙上, “嗯,可能是有些问题。”

说完,他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对方是卢蓁蓁,如果她不问,他不会主动说什么,但既然问了,他就不会隐瞒。

“听起来这件事和程锦驹没有什么关系啊,”卢蓁蓁从头听到尾也没听出这件事情和程锦驹有啥关系,那为啥他今天那么得意?

“和他关系确实不大,不过人家自己可能不这样觉得。”程涛温声说道。

卢蓁蓁重重点头,她觉得程涛说的很对。程锦驹就是莫名自信,在他看来,事情离了他就不能顺利进行,人离了他就不能活,也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大自信?

今天,她听程涛的没有去大队部,而是在家里照顾程小墩,在厨屋鼓捣吃的,不过瞧她去凑热闹的表哥表嫂,回来后那是句句不离程锦驹,她大概能想象得到他当时的表现,孔雀开屏也不过就是这样了。

“他好烦哦。”卢蓁蓁有感而发。

程涛一愣,然后才问:“他还在纠缠你?”

他觉得程锦驹似乎对卢蓁蓁有执念,而且还是很深的那种。那种感觉不见得是多喜欢,就是必须要得到。

程涛完全没有办法理解这种情感,他毕竟不是程锦驹。不过根据他现在了解到的,如果程锦驹对一件事情特别感兴趣的话,要不就是他前世没有得到的,要不就是他眼馋别人的。

卢蓁蓁,大概是他前世没有得到的?

“程锦驹这个人有些古怪,大概是走黄泉路的时候忘了喝孟婆汤,所以莫名对很多事情都有执念,跟在弥补前世的遗憾似的。平常你不要和他单独相处,只要你身边有人,他就会收敛很多。”程涛笑着说出真心话。

程锦驹这个人,你说他坏,其实只是性格有缺陷。你说他是个好人吧,他又肯定不是。他觉得自己比任何人都强,都聪明,同时他非常在乎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独处的时候,他可能毫无故意,一旦有外人在场,尤其是无利害关系的人,他一定就会控制自己。

这就是程锦驹,一个虚伪到极点的人。

不过,一直让他这样蹦跶下去,到底烦人,是不是得想一个什么方法让他消停才好?

要是以前程涛还得顾及他是男主角,但是经过数次试探之后,他发现程锦驹并不像作者预设的那样不可战胜。起码,从他来到程仓里,程锦驹并没有几件事情如愿。

程涛还只是有个想法,根本还没开始想对策。但是事情就是这么奇妙,很快事情就出现了转机。

第二天一大早,程涛去纺织厂上班。

昨天已经上交定稿,今天宣传办公事的俩人都算清闲。不过清闲不意味着没事,如果同办公室有个喜欢找事的同事就更是如此,应付过何林的嘴炮之后,程涛终于得到了片刻安静。

临近中午,俩人一块去食堂吃饭。

在食堂里,程涛听说了一个耐人寻味的消息,说什么李湘湘和她的前未婚夫大壮搞在了一起。

要是只有一个人说起,程涛也不会说什么,但接连有人提起就有些不寻常了。

不知全貌,未予置评。程涛是亲眼看见过他俩聚在一起,按照常理来说,这俩人就算没成仇家,也没什么好说的,还能好生聚在一起,就很能说明问题,但李湘湘为什么要这么折腾呢?

如果是真的喜欢大壮,那当初为啥不顺水推舟就算了,为何要整那么多幺蛾子,现在成功嫁给了杨戈,却一点都不知道珍惜,而且现在大壮不是已经和徐薇定亲了吗?

“他们家还真乱,谁要是和这三家扯上关系,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啦。”何林事不关己的给予评价。

程涛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何林却品出了其中的深意,“哎,我告诉你啊,侮辱我可以侮辱我们家可不行!你大姐嫁给我小叔之前,我们俩可清清白白,连话都没多说过两句。”

虽然他是挺计较程红春没看上他,而且你看上谁不行,还偏偏看上我小叔?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让他脸往哪搁?再加上后面他婚事不顺,本来只有一丝不满,到后来逐渐发展成埋怨,但是不管怎么样,他们这边的性质和杨、李那边完全不同。

“你这不是挺明白事理的吗?”程涛挑眉看向何林,既然这么明白,为什么从他第一天进纺织厂就那么针对他?

“啊?这两件事根本就不是一个性质,不能放在一块儿说。”何林头头是道。

程涛撇嘴,有啥不一样?说到底还是小心眼子作祟。

“你是不是在心里诽谤我呢?”何林突然问道。

程涛赶紧摇摇头。

“我知道你肯定在心里诽谤我呢,不过我不在乎。”何林洋洋得意。

程涛:“……”这有什么可骄傲的,他比他年长小十岁,怎么性格好像正相反呢呢?

下午,两人昨天交上去的稿子的审批结果终于下来了,两人的文章都过审了。厂里一致决定把两篇文章都刊登在厂内报纸上。

红鸩纺织厂的厂内报纸虽然有名,但是上一次发行已经是两年前。

发行一份报纸,需要打字、印刷,还要专人编写,这一系列事情要花不少人力、物力和财力。为了省事儿,纺织厂就改成了每月出黑板报,作为厂内宣传,由工会全权负责。

现在要重新出厂内报纸,宣传办公室全权出力,之外还要招打字员、排版员,还要有人和出版社交接,就算厂内自己印刷,以上这些工作也省不了。

从头到尾的工作都被安排在宣传办公室,反正不管怎么说就是要招人。

其他工人还好说,不管是工会还是厂委都可能找到合适的人选,但是打字员,这就需要专门学过,也就是说必须招有经验的,这叫他们往哪里招人去?最后,葛秘书把这事揽了过去,说他有熟人,回头问问对方要不要来试一试。

就算不能入厂当正式工,来做临时工也可以的。他们毕竟是要办厂内报纸,打字工作非常有限,专门招一个打字员,目前来看并不合算,如果是临时工的话,更合适。

招工这事不归程涛他们管,他们也只有提意见的权利。不过葛秘书这个建议非常合理,程涛和何林俩人都没有异议。

下午下班,程涛从食堂打了两个菜去医务室看程传杰和李顺,知道哥俩儿还是啥事没有,这才松了半口气。

离开的时候,李顺跟他一起。

“涛子叔,今天咱们村要来一批知青,一会我们没准还能碰见呢。”李顺说道。

“是今天过来?”这件事程涛倒是知道,主要从前段时间就一直有人提起,知青住的地方也腾出来了,就等着人来呢,他不想知道也难。

“嗯,相文叔下午就去公社等着分配了。”

“那是有可能碰见,”知青不可能来一个,再加上行李,驴车肯定装不下,有走步的,有坐车的,这一耽搁,回到村里至少也得俩仨钟头,他们回去路上八成要碰见。不过他对这事没多大兴趣,主要知青来不来和他关系也不大。

不过提什么来什么,他们俩刚提到了这件事,到公社路口就碰见了村里的驴车。这次赶车的是邓宝山了,他爹花大爷是无重要事不出山的,像接知青这样的活肯定动不到他。

不过这次分到程仓里的知青貌似有点多,驴车上只能搁下行李和俩姑娘,其余人都得走着。村里来接人的,包括程相文当然也不例外。

既然见着了,当然不能当成没看到。

“相文哥,你们这边弄好了?”程涛下车,推着自行车走上前去。

“涛子啊,你这是刚下班?你们怎么凑到一块去了?”

“嗯,刚刚去了一趟医务室,就一块出来了。”

“相文叔,涛子叔是去给传杰和我婶送晚饭来着。”李顺补充。

程相文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点,别管是不是面子工程,人家程涛是想到了,多的是人连问都不问呢。“我们这边要花些功夫,你们俩赶快先回村去吧。”

“相文叔,还是你骑着车和涛子叔先回村,我跟着他们一起走回去。”李顺把自行车往程相文那边递。

本来接知青的工作就该是他和传杰的,但是传杰现在在医务室,虽然现在没什么异样,他也能够照顾自己,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得有人在医务室里陪着。

他昨天晚上休息的还算可以,但是相文叔回到家都半夜了,之后还得开会,今天又要来接新到的知青,肯定没休息好。所以由他接替相文叔,更合适。

李顺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辈儿,程相文就没有推辞。

不过这次他们村分到的知青好似有那么点儿不省事儿,看到他们俩要骑车走,立刻就有人提议,“从公社走回村里差不多两个多小时,他们俩车后座上啥都没有,就不能载两个人回去?”

就是载俩姑娘也好呀,这样男同志也能轮流歇歇脚。

“不是,你脸咋恁大?我们也都陪着走路呢,你们怎么就不行?”李顺不乐意了。相文叔和涛子叔昨天都忙到半夜,今天最该好好歇歇,凭啥还要载人回去?

另外,这载谁不载谁肯定又有问题,这样掰扯下去,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大队?

“不是,他们都是大队干部,其中一个还是大队长,载个人怎么了?”那人并不觉得自己的要求过分。这穷乡僻壤的,从公社走到村里都要仨钟头,谁能受得了?能轻松一点儿,当然都想轻松一点儿。

程涛本来无所谓的,但看到对方这种态度,就觉得他还是坚持更轻松的方式好了。

“这位同志,我觉得你是误会了,我并不是干部,再说就算是干部也没有硬性规定要载着你们回村,”程涛笑呵呵开口,“另外,想让人帮忙的时候最起码说个‘请’,像你这样说话显得没家教,说出来的话也让人笑话。”

“你——”

“这位同志,你这样说话就过分了。我们初来乍到是什么都不懂,可能是有冒犯的地方,这确实是我们做的不对。但是,有道是来者是客,你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说话的是一个女知青,只看她的穿着打扮就知道她的家世不错,而且在这种时候能站出来和本村人站在对立面,这个女知青的勇气绝对可嘉。

“既然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就应该先反省自己,而不是埋怨主人的待客之道。”程涛才不惯着她,他心里根本就没有那个必须得让着女同志的弦儿。

“来者是客,就该客随主便,这边怎么安排你们怎么答应。而不是像现在,才刚来就开始主人派活儿了。”

“你——”

“婷婷,算了,你说什么他们也听不进去,不就是要走三个小时,我们都走得起。”“是啊,婷姐,别气了,咱还能指望在山沟里找到讲理的人?”“婷姐,走了,咱还有重要事儿干呢。”

他们七嘴八舌的开始劝那个叫楚婷的知青,显然这群人都以她为中心。

程涛看向程相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们肯定不能再载人了啊,不然不是不给他们面子吗?

程相文的想法也差不多。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心照不宣的骑了自行车,扬长而去。

今天,程小墩还是跟着程传阔留在家里,听见开门声,他从堂屋里跑出来迎接,“爸爸,爸爸!”

“咋了?”今天咋这么有活力?

“蓁蓁姑姑送来好吃哒,”程小墩说着还吸溜着口水。

果然,能让他家崽子这么热情的,也只有关于吃的东西了。“嗯?是什么啊?”

程小墩拉着程涛的手往堂屋里走,但是再急也得等他爹把车停好。

刚到堂屋,就闻到了香味儿。程涛看着堂屋的长条桌上放着一盘白糯的糕点,不知道是什么做成的,但肯定花费了不少功夫。就冲这股子香甜,要是摆在供销社,肯定很多人都想买回去尝尝。

“爸爸,爸爸!”蓁蓁姑姑说等爸爸回来一块吃,他听话了,怎么爸爸回来了一点吃的意思都没有?

“知道了,”程涛捏了一块放在嘴里尝了尝,分辨出这是用山药和糯米做成的糕点,应该还加了蜂蜜。

“窝,窝!”程小墩急死了都,扒拉着他爸的裤子,扭着麻花往身上爬。

“停!”程涛一声令下。

程小墩立刻停止了动作,乖乖站在那里。

“知道你着急,但是爸爸说过吃东西之前应该干什么?”

“洗手手,然后让爸爸先吃。”程小墩一点都不含糊。

“嗯,快去吧。”程涛把他往门外送了送,看着他小跑去压水井旁洗手,这才回头问程传阔,“你蓁蓁姑姑什么时候过来的?都说什么了?”

要是卢蓁蓁没有叮嘱,他家崽儿能守着这一盘糕点,等他回来?

“半下午的时候来的,只说她做了糕点拿给你、小墩和我尝尝。”程传阔简短复述。

这样啊,那他家程小墩还挺听话的。

吃过饭前甜点,又饱饱吃了晚饭,三个人就晃悠到小广场上去消食儿。

程传阔受了伤,白天还要顾着程小墩,基本上一天到晚都得待在家里,难免憋闷。程小墩也一样,一直不出门他也不乐意,所以程涛才决定晚上出来放风,目的是就是让俩孩子跑跑、见见人。

“涛子,村里来了十几个知青,听说都是高中毕业生,有文化着呢。大家都去知青点瞧热闹了,你们咋不去?”

村里好不容易来了几张新面孔,大家心里好奇,都接伴去瞧热闹去了。最主要还是因为听说这次来的知青整体相貌和其他方面都高出前几批知青一大截,优秀的人到哪都有市场,村里的男女青年难免有小心思。

这可不算是妄想。刚开始大家都说不可能,知青咋可能嫁到村里或者娶个村姑,等回头得到了回城机会,拍拍屁股走人可咋整?但事实证明只要下了乡,想要回城难比登天,随着年龄增加,他们也要为未来考虑,于是只能嫁给村里人,或者在知青里找个志同道合的同志结婚。

没准自己的真命天子(真命天女)就在这次下乡知青中呢?抱着这种心思去瞧热闹的不在少数。

“昨天半夜才回,今天又上了一天班,有那功夫,我还想好好陪陪孩子,或者在家歇会儿,跑恁远去凑热闹,我可没有那闲情。”程涛回话。

他才不说刚来的路上,他已经和新来的知青们吵了一架,过去瞧热闹,没准还会被当成是主动挑衅呢?他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程涛留在树桩上和大家说话,程传阔则领着程小墩去边上玩耍。

“要说当时你让三狗子住进家里,大家还都不理解,现在看来还是你看的长远。有他在家里照顾着小墩,你就不用麻烦你大哥大嫂,你们两家都能松一口气了。”

这话程涛半认同,“你这话说的像是我找了个免费保姆一样,传阔腿上有伤,六爷让他少动弹,我是怕他定不下心才把小墩扔给他,让他有所顾及,在家里多待会儿。等他腿上的伤好了,小墩还是得麻烦我大哥大嫂带,就是现在每天也得他们给送饭,怎么的都松不下这口气。”

答应让程传阔住进家里,程涛根本没想所谓的目的。他从来没想过把人拘在家里帮他顾孩子,现在也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况且,程小墩现在也不需要特殊照顾,俩人多数时间都在一起学习,这才几天,字就有明显进步了。

这两天俩人的学习氛围挺足,要是传阔伤好之后还能保持这股劲头就好了,学点知识,咋都比出去疯跑强,而且这是以后准能用上的东西。不过现在他还没提,只能到时候再说。

“怪不得三狗子听你的话,你是真为他着想呢。”先前说话的人感慨。像三狗子这样的混不吝,以前看个孩子,直接把人看粪坑里头去了,那之后谁还敢把孩子交给他?程涛就敢。

瞧小哥俩儿相处的模样,跟亲的有啥两样?

“但是,再咋样三狗子也不是你家的。今早上我看到程老三在你家门口探头探脑,想进去又不敢,约莫是觉得后悔了。要我说虽然程老三之前做的事有些过分了,但他现在可只有三狗子一个儿子,再不可能对别个好了。你也不可能养三狗子一辈子,倒不如就让他回家去。”有人主动当起了和事佬。

“这事儿我可管不了,当初要传阔住进我家的是程老三,现在想让人回家的也是他,怎么什么事情都是他说了算,他是天王老子还是谁呀?”程涛讽刺说道,“这以前的事情全是他这个当父亲的说了算,谁让传阔是他亲生儿子。不过他那一脚踢下去,不说把父子亲情全都斩断也差不离了。”

“这以后要不要回家,要不要认这个爹都由传阔自己决定,我不会干涉。”

经历过这些事,程传阔迅速成长起来了,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心智包括理解问题和思考问题的方法都已经逐渐成熟。之前遇到这些问题,他会还迷茫不知所措,相信下次他就知道该如何应对了,根本也不用他操心。

程涛说的清楚明白,丝毫没有藏着掖着,大家反倒不好说什么了。

广场边上传来哄笑,去知青点凑热闹的妇女们回来了。看她们一个个急慌慌的,从头到脚都透露出兴奋,就知道刚刚发生了不少趣事。

“胖婶,你也去知青点凑热闹啦?”

“咋,我就不能去?”胖婶高声反驳,“再说我也不是单纯去凑热闹,这不是我侄女那也是知青,我领着她去认识认识新人。”

“说是这次来的都是优质男女青年,到底咋样啊?”大家还是最好奇这个。

“从长相上看,说都是优质青年没问题,不过一个个的脾气都挺大,刚才还差点和李顺干起来。我瞅着咱们村来了这么多知青,这一批胆子最大,恐怕不好管教。”

一听这话,大家都有些失望,谁都不喜欢惹是生非的人。胆子大,意味着麻烦多,这要是他们窝里横还好,要是波及到大队其他社员,那还不如不来呢?

“里面有个女知青,名字叫楚婷,长得很不错。来的时候带了两个行李箱,床单、被褥还有被单、被罩那一水全都是新的,瞧着家底子可是不错,就是这脾气太大,恶的很。也不知道以后能嫁给谁。”旁边有人接过话去。

“哎,你消息不灵通啊。这个楚婷是省城人,原本还是工农兵大学的,不知道怎么就下乡来了。刚到咱们村就找程锦驹,好像俩人之前谈过朋友,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胖婶知道的多,常年活跃在吃瓜第一线,可不是白混的。

“新来的知青是程锦驹的对象?”有人表示不信,“胖婶,你是不是搞错了,咱们村里谁不知道程锦驹和刘家那个从小定了娃娃亲,还交换过信物,这就等着定下来呢,他咋可能和别个谈对象?”

“我骗你有啥好处没有?又不是就我一个人听见了,人家楚知青可一点都没藏着掖着,就是不知道锦驹过去看看没有?”

程涛听着听着就愣神了,这是他没有预想到的发展。

省城人,和程锦驹谈过对象,那也就是程锦驹悔婚的对象喽。

重生归来的程锦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拒婚,说实话程涛挺好奇楚婷前世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这俩人凑到一块,以后可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