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姻,你醉了。◎

翌日清晨, 唐姻幽幽转醒,她动了动眼皮,睁开眼, 便看见宋昕坐在他的床畔。

程清婉派人送来了干净的衣衫, 宋昕换过,也做了梳洗。如昨日忽然出现在火场之中的担忧着急不同,男人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清洌温雅。

“你醒了。”宋昕起身从一旁的暖炉上拿来一直温着的药, 盛起一勺,吹了吹:“趁热喝了,清肺凝神。”

唐姻这会儿已经没事了, 她好端端的怎么好意思让宋昕喂她喝药, 接过药碗、汤匙, 自己喝了起来。一边喝药, 一边四下打量陌生的房间:“表叔, 这是哪儿?”

“你昨日昏了过去,这是程家别院的客房。”宋昕轻车熟路拿起一枚蜜饯, “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唐姻摇摇头,她除了四肢有些疲乏无力,未曾有其他不适之症。

“那便好。”见她喝光了汤药, 宋昕直接伸手将蜜饯塞进了唐姻的嘴里。

汤药虽苦,蜜饯虽甜,可唐姻却有些食不知味。

小姑娘心头的那只小鹿又疯狂的四处乱闯起来,而男人喂蜜饯的这个动作刚好牵动了背上的伤口,使他的动作有些坚硬。

唐姻并不清楚宋昕的伤势,只是她看表叔的脸色非常不好。

顿时担忧起来:“表叔您怎么了, 是不是受伤了?”

少女的杏眸晶莹水润, 像是一汪碧泉, 透亮亮的,那样清澈、皎洁。

宋昕从这双明眸中清晰地看到的自己的倒影,被少女这般焦急的注视着,一种微妙的感觉充斥在他的心头,这总感觉似乎很令他满足,满足到足以抵抗背上的伤痛。

宋昕是个不喜言苦的人,可这一刻,他却忽然放低了语气,弱弱地承认了。

“……是,是受了伤。”

唐姻撑起身子,有些着急了:“在哪?”

宋昕皱了皱眉:“在背上。”

唐姻一听,干脆下了榻,一双小手不由自主地攀上了男人的腰带,欲行揭开:“我、我看看,表叔,伤得严不严重?”

小姑娘太着急了,唐姻未着鞋袜,雪莹莹的小脚就那样踩在了地面上,十只脚趾尖粉莹莹的,小小的整齐的指甲盖像是水晶一样,分外可爱。

宋昕垂头看过去,这样的一双小脚丫,他一只手都拢得住。

“姻姻,地上凉。”

宋昕的目光从未有过的温柔,他扣住唐姻的肩膀,将唐姻轻轻按了回去,宋昕的手指十分修长,唐姻小小的身子又有些单薄,男人的这个动作几乎能覆住少女背上的蝴蝶骨。

唐姻重新躺了回去,才发现自己未着鞋袜,一双小脚被人给看了去,又想起方才想要揭开表叔腰带的行径,实在太出格了。

脸又烧了起来。

“表叔,您动作别太大了,小心扯着伤口。”

宋昕“嗯”了声,淡定的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唐姻悄悄看了他一眼,宋昕的脸色白的像张纸,开口问道:“表叔,是昨晚没休息好吗?还是伤口太痛了?”

“是很痛的。”宋昕道,“所以姻姻以后对我要好一些。”

唐姻怔了怔,她对表叔不好吗?

想想好像也是的,她从未给表叔做过什么,一直以来都是表叔在对她好。

表叔对她这般好,她不仅没帮上表叔什么忙,还害得表叔受了伤。

唐姻坚定地点头:“表叔放心,我、我以后一定会、会……”

“对你好”三个字忽然变得烫嘴似的,唐姻竟说不出口了。

三表叔有喜欢的人了,该对三表叔好的是未来的三叔母,所以她只能……

憋了半天,唐姻咬着唇道:“我会好好孝敬您的!”

宋昕被“孝敬”两个字惊得咳嗽了好几声,她看着少女熟透的脸颊,语气深沉了几分:“姻姻,表叔问你,你对我,就没有一点点的——”

“一点点什么?”

正此时,敲门声打断了宋昕的话。

宋昕回过头,说了个“进”字,便有程家的下人进来通报,说三雅阁落锁的原因找到了,眼下程清婉的父亲,程家的当家人程大人也来了别院,在别院的正厅里。

男人眉间聚上了森冷之色,对唐姻道:“我去看看,你好好歇着。”随后一言不发,率先出了客房。

宋昕一出去,程清婉就进来了。

“程姐姐,听说您父亲来了别院?”

程清婉叹口气道:“能不来吗,出了这样大的事。”

“也是,我表叔已经去前厅了,说是有了结果。”

程清婉道:“是,这我知道。”

程清婉向唐姻解释了原由,原来平日里三雅阁的雅间都是锁着的,因为别院昨日办宴,便将雅间打开了供人休息,谁知道负责打理三雅阁的小婢女并不清楚昨晚三雅阁可以开放,她落锁的时候不清楚雅间里有人,才造成了这样一场祸事。

这事儿可大可小,若换了平时,程家会自行解决。

可事关宋昕、宋彦、唐姻三人,程父需要看宋昕的态度,所以这才把宋昕叫了过去。

两个姑娘正说着,又有人来敲门。

“表妹,醒了吗?是我。”

是宋彦。

程清婉皱皱眉:“要见他吗?”

唐姻起身,穿好了鞋袜,将鬓发挽好:“我去开门吧。”她总不能一辈子不见他。

打开门,宋彦看见来人立刻露出了惊喜之色:“我还以为表妹不会给我开门了。”他摸了摸鼻尖,悄声问:“表妹,你好些了吗?”

唐姻点点头,看见宋彦脸上的伤口,少年的脸上、脖子上、受伤都有伤痕,这会儿已经涂了药粉。

“表哥呢?你如何了?”

被唐姻这样一问,宋彦立即展颜:“我好多了,我没事的。”

“那表哥的乡试怎么办?”

“乡试不耽误,过几日再出发,这几天先将身上的伤养一养,免得路上换药,到时候麻烦。”宋彦开心道:“表妹你是在关心我吗?”

唐姻解释:“换谁受了伤,都该关心的,更何况你是我表哥。表哥请不要误会,这只是表妹对表哥的关心。”

宋彦想咬断自己的舌头,他想起来过去有一次唐姻生病了,他想知道唐姻的病情却抹不开脸面关心,怕唐姻误会他喜欢她,所以派了婢女去探病,还特地强调,只是兄长对妹妹的关心,叫唐姻别多想。

这会儿,简直就是报应不爽。

说话的功夫,宋昕与程家老爷已经将三雅阁的事情处理的七七八八。

男人回到客房,见宋彦与唐姻站在门口说什么,皱皱眉,走了过去。

第66节

唐姻一眼看见来人,瞬间换了笑脸,明艳艳的,像是天边的朝阳。

“三表叔,您回来了,事情怎么样?”

宋昕做了解释。

落锁的小婢女算是失职,并非害命,那婢女年幼,不过十二三岁,念在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宋昕无意追究,既然是程家的下人,让程家自己看着办。

程家老爷又几番赔罪,这会儿宋府来接他们回去的马车已经到了程家别院的门口。

“走吧。”宋昕不着痕迹隔开宋彦与唐姻,“我们回府。”

唐姻却没挪步。

宋昕小声问她:“怎么了,姻姻?”

唐姻道:“表叔,我、我今日能晚些回去么?我有些话想与她说……”

大概是女儿家的体己话,宋昕没有追问,点头答应了:“好,那郎中吩咐的药,要好生吃。”

“请表叔放心,您的伤,也要留心。”

宋彦在一旁看着有些羡慕,三叔对他可从未这样和颜悦色过,表妹对她比对三叔还要生分……

宋昕、宋彦离开了程家别院,程清婉拉着唐姻一并在花园里散步。

远处的三雅阁的火已经被扑灭了,昨日还灯火辉煌的阁楼,如今被烧得只剩下一个黑炭炭的框架,不少下人都在那边做清扫。

想起昨晚的火势,唐姻泛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后怕起来。

“若不是表叔,我与表哥怕是要葬身火海了……表叔这次又因我受了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痊愈。”

程清婉笑道:“你那么担心他,怎么不跟着回去看看,留在我别院做什么?四娘,你说你有事找我,是何事?”

“这事儿藏在我心底许久了,让我喘不过气来。”小姑娘颇为为难的样子,唐姻将声音压低再压低,用手遮在唇畔:“是关于,我喜欢的人。”

“哦?”程清婉来了兴趣,她见唐姻的身子的确并无大碍了,捏了捏唐姻的脸颊:“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别在这儿说了,我带你去个地方,今日我们在外头吃。”

“外头?上哪儿去?”唐姻弱弱地道:“可是我的药,表叔说了……”

“他又不在这儿,管他做甚?少吃一顿、死不了人。我带你去聚鲜楼,那是我家新开的饭庄,哪里的吃食不比汤药好吃?”

唐姻从小乖到大,但其实,也是有玩心与好奇心的。

苦苦的汤药和酒楼的好吃的,自然要选后者……

为了掩人耳目,程清婉拿出来两套男子衣裳,二人换好了衣衫,顿时变成了两个清秀的小公子。

从后门上了马车,程清婉忽然想起了什么,吩咐随行婢女道:“你回去,将我父亲埋在那棵树下的那坛子酒送到聚新楼。”

唐姻的樱唇微微张开,像是小兔子一头撞到了萝卜上,微微有些惊恐:“程姐姐,我、我们还要喝酒吗?”

聚鲜楼是程家的产业,程清婉来过多次,所以这边聚鲜楼的掌柜自然认得自家大小姐。

见程清婉到了,一脸恭敬地为程清婉与唐姻安排了雅间。

不大一会儿,聚鲜楼里的招牌菜便被一一端了上来。

知道唐姻又体己话说,程清婉屏退了伺候左右的婢女,为唐姻斟了一杯酒:“现在没人了,四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说。”

唐姻看着酒杯中清澄澄的琼浆,凑过去嗅了嗅,一股辛辣之气味瞬间从鼻尖儿顶上了天灵盖,光是闻那么一下,她的喉咙已经觉着火辣辣的。

唐姻只见过父亲饮酒,自己并未尝试过,也未曾这样近距离的嗅过酒气。

她秀美微拧:“这味道,太呛人了。”

“这还呛人?”程清婉尝了一口,“不呀,入口醇香,这是我父亲埋在别院树下的女儿红,说是等我出嫁了才挖出来喝的,我早就馋了,若不是你,我才不舍得让人偷偷挖出来,你尝尝。”

唐姻还是犹豫,这东西又不好喝,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对它如此热衷。

程清婉继续道:“酒可是个好东西,它能让你暂时忘了你想忘的,也能给你壮胆,做你过去不敢做的,说你过去不敢说的,你确定不想试试?人活一世,连醉酒都没有过一次,太可惜了吧。”

喝了酒便能说她不敢说的?

唐姻犹豫了,她今天是有些话想问问程清婉,可是到现在,她也没说出来,还不是因为她害羞、胆子小。

若这香醪玉酿真能又这等奇效的话……

唐姻犹豫的表情忽然变得视死如归,两只小手忽然紧紧握住酒杯,往嘴边一递,头一扬,满杯的女儿红就被她这样一口入了腹。

瞬间,小姑娘就用力咳嗽起来,不仅脸蛋儿,就连眼睛、脖子都红了起来。

唐姻觉着像是有一团火,从喉咙一直烧到了胃里。那种感觉虽然难受,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舒坦、畅快、通透。

程清婉有些傻眼,这小丫头,太“虎”了些吧。

这是品酒,又不是拼酒,程清婉一边抚着唐姻的背脊为她顺气,又给她倒了一杯温水:“你喝这么着急做甚,一口口喝就行。”

唐姻喝了下温水,缓解了许多,带着尚未消退的鼻音儿道:“……我怕它不好喝,想直接喝光来着。”

“你这是把它当药了?”

程清婉笑着盯着唐姻,她父亲、母亲,都喜欢饮酒,隔三差五便要小酌一番,许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她和程逸两个孩子酒量也奇好。

十八年前,他父亲亲手埋下的这坛酒,是实打实的烈酒,唐姻这样没碰过酒的姑娘家,一口气喝干了一杯,怕是要醉的。

可出乎意料的是,唐姻只是脸颊上好似染了两坨红霞,眼睛还是清明澄澈的,一点醉酒的模样都没有。

“想不到你酒量也这般好。”

程清婉又给唐姻满上,唐姻学着程清婉的样子,小口小口的抿了起来,又有三五杯下了肚子,唐姻竟能从辛辣苦涩之中品出几分清洌的清香。

大概真的是被这几杯酒撞了胆,唐姻埋在心底的小秘密也终于说出了口。

“程姐姐,我完蛋了。我好像、好像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

程清婉纳闷儿:“怎么就不该喜欢了,你说说。”

唐姻扁了扁嘴:“……因为他有喜欢的人了。”少女有些晕乎,“还跟我差着辈份呢……”

“哦——”

程清婉长长应和,点点头。

就差点名道姓了,这说的不就是那个冷冷清清,活得比和尚素、过比道士寡的宋大人么。

换做平常,她大概会劝一句“天下何处无芳草”,他若喜欢旁人还有什么好纠结留恋的,可这事儿是宋昕和唐姻,那就另当别论了。

他们俩的情况不一样。

程清婉故意逗唐姻:“差着辈便差着辈吧。怎么,难道他是个老头子不成?糟老头子可不行,做你祖父都够了。”

“才不是!”唐姻有些气鼓鼓的,三表叔才二十一岁,是比她大了好几岁,但也不至于是老头子。

酒意微微上涌,这会儿唐姻已经无师自通了,体会过酒水带来的舒畅,她自顾自给自己满上了酒,又给程清婉倒了一杯。

“他皎洁如月,谁也比不上他。”唐姻用了许多美好的词汇夸赞了宋昕一通,忽然泪盈盈的,清澈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层雾气:“我想对他好,可是,可是我只能‘孝敬’他!”

程清婉哭笑不得:“那你是够惨的……”

两人碰了一杯。

唐姻小小的身体往前倾了倾,格外认真:“程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呀?不如我去京师找我母亲、姐姐吧?我真是不该再留在苏州了。”

留在苏州只能想他、想他、想他……真是既不孝、又不敬,难道她要等着未来叔母嫁过来,看别人夫妻琴瑟和鸣吗?那该多糟心呀,这对谁都不好,反正……她早晚也要走的。

两人又碰了一杯。

“程姐姐,我想了想,还是不走了。我父亲还在杭州呢,那边若有什么急事,我离得近,也能快些帮衬。再说,他能和喜欢的人在一块儿,我大概也是欢喜的……吧。”她舍不得走。

两人再碰了一杯。

“不对,程姐姐,我想了想,我不欢喜、我一点儿也不欢喜。我甚至、甚至希望他没有喜欢的人,这样的话,我便可以肆无忌惮的喜欢他了,没想到我是这么坏的人,我万不可以这样想。”

两人继续碰了一杯。

唐姻又变了卦,小拳头攥紧:“程姐姐,我完了……我想当个坏人……”

两个姑娘一杯接着一杯。

程清婉一边饮酒一边听着唐姻的话,本以为唐姻未曾喝过酒的人会在她之前不胜酒力醉倒的。

谁知道这会儿她却先撑不住了,反观唐姻除了脸红、有些迟缓之外,竟还稳稳当当、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儿,像是一只初生的小鹌鹑,忧心忧虑的喃喃自语。

程清婉已经先一步醉了,唐姻现在说的话,她是听一半、漏一半,脑子也有些不清醒了。

她斜斜绕道唐姻身畔,拉着唐姻的手,语重心长地道:“胡说……喜欢一个人怎么能叫坏呢?不过这事儿换我,干脆换一个。你清醒一点。”

程清婉彻底醉了,忘了唐姻所说的对象是宋昕:“……你、你说的那个人如果喜欢旁人,你便不要单恋他了。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也勉强不来。所谓男人如衣裳……嗯,换一件儿就是了。”

“程姐姐,我们还是、喝、喝酒吧。”唐姻颇为遗憾,吸了吸鼻子,表叔一个大活人怎么能是“衣裳”呢……

薄暮冥冥,天色已经暗了下去,雅间里不时传出碰杯的声音。

程清婉的大婢女守在门外,见天色太晚,却不见自家小姐和唐姻出来,敲了敲门,也不无人回应,她有些担心,推开一道门缝,却看自家小姐和唐四姑娘都已经醉的不成样子了。

夜色深了,大婢女怕出了问题便遣人去通知了程逸。

大小姐在外头醉酒,还领着唐四姑娘“快|活”的事儿万不可以让程家老爷和夫人知道,否则小姐要受罚的。

半个时辰后,派遣的人回来向大婢女通报,说程大少爷来了,一并来的还有宋大人。

大婢女惊讶:“不是宋家的婢女小厮来的?怎么宋大人亲自来接?他不是受了伤吗?”

“说来也巧,出来时候碰上的。”通报的人说:“快收拾收拾吧,大少爷和宋大人这就上来了。”

大婢女有些紧张,她是知道唐四姑娘要回宋府的,却没想到是宋大人来接人,眼下唐四姑娘醉得厉害,她真替唐姻捏了把汗。

传说中的宋大人为人严谨,对家中小辈要求都很严格,若是知道唐四姑娘醉成那副样子,不知道回去会不会挨说。

可她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将宋昕和程逸请进了屋子。

宋昕背上的伤着实有些疼痛,加之昨夜守着唐姻一夜未睡,所以回到宋府后,并未处理公务,而是小憩了一会儿。

他惧父母担忧,便隐藏了自己的伤势。

睡醒后,天色已经沉了,却未听说唐姻回来。

他有些担心,打算亲自去程家别院接人,半路上,便遇见了程逸。

“宋大人,您……您请。”

大婢女欲言又止,宋昕意识到或许出了什么状况,谁知一开门,竟看见唐姻双手握着酒杯,一杯又一杯的饮酒呢,那模样活像一只小松鼠不停地往嘴里塞松果。

唐姻的脸颊红红的,眼角潮红带着泪痕,

见宋昕和程逸他们进来,也只是望了一眼,随后又把头扭回去,对已经醉倒,伏在桌上睡觉的程清婉道:“程姐姐,我做梦了。”

第67节

程清婉诈尸似的抬起头,又垂下去。

程逸对唐姻竖了个大拇指:“我姐姐酒量那般好,都能被唐姐姐灌醉。”他扶起程清婉,微微颔首:“宋大人,家姐醉了,晚辈先告退了。”

宋昕“嗯”了声音,要去扶唐姻,程清婉的大婢女想起宋昕有伤在身,恭敬问道:“大人,奴婢搭把手吧?”

宋昕却抬手,做了一个不必的动作:“下去吧。”

大婢女颔首屈膝随程逸退了出去。

宋昕走到唐姻面前,单膝蹲下身子,刚好与坐在软椅上的小姑娘平视。

唐姻扭过头,竟大胆的捏了捏宋昕的脸!

“……软的。”

宋昕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少女的声音软绵绵的,小脸红、脖子红。

本来白皙的皮肤像是染了霞黛,呼吸出的淡淡酒气,那气息有些烫,竟比世间任一种香料都要诱人。

他克制隐忍,目光移到了她欲滴的耳垂。

“姻姻,你醉了。”

作者有话说:

快到关键剧情了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