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电话铃中,我看到了清晨的天空。是阴天。

“喂?”我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

“是我。”一个疲惫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我看了一眼手机的备注,才接着说:

“沐熙学长?有事吗?”

“我想跟你谈谈。”

“.......”

照理来说,我是该去见见他的。

于是我点点头。

“好,下午两点可以吗?我还有事。”

“嗯,好。”

我把电话挂断后,百无聊赖地躺在**。辗转反侧,怎样都睡不着了。

阴天的时候,心情总是好不起来。

在北京的时候,张槐序给我买了个新手机,小米品牌,安装了几个当下流行的软件。比我手里的诺基亚用起来更方便。

但我还是更喜欢之前的手机,就像比起可以在视频软件上追剧,我更留恋小时候一放学回家就蹲守在电视机前看动画片的时代。

我开始摆弄起自己的新手机,简单了解了一下其他的手机软件,便把自己的账号登到qq上去。

一百多条消息同时响起。叮咚了许久,世界才恢复平静。

我平时也不聊qq,更没有多少好友,究竟谁会给我发那么多消息?

一百多条消息中,有五十多条来自高中的qq群,其他都是广告和陌生人的私聊。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甩我的男神?”

“建议你去治一治眼睛,呵呵呵......”

诸如此类的奇怪谩骂。

我和沐熙分手,也只是给他打了通电话,又不是昭告天下,这些人是怎么知道的?

我只是觉得奇怪,也就不理会他们。

高中群里,几乎所有人都在发“逝者安息”这类的话语。

我就睡了一觉,怎么感觉自己已经跟不上时代的变化了?

“群里怎么了?”我问郝健仁。

过了一会儿,他才回复我。

“你点微博链接吧,我有点难过了,现在想想,她人其实不坏的。”

我照他所说的,把那个链接打开,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副打了马赛克的血肉模糊的图片。

胃里不由得一阵翻江倒海。

标题:娱乐圈三线女艺人赵欣抑郁症跳楼自杀

赵欣.......

我对这个名字的印象,也只仅限于她是我刚到枫翎时,把我带到阳台上的那个女孩子。有羽丘护着我之后,她也就不再找我的麻烦。

听别人说,她没有参加高考填报志愿,而是直接签了经纪公司,接了一两部网剧,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艺人。但一个人活在世上,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她的名气越大,非议就越多,恶言相向也逐渐从她外貌上的指责上升到了人身攻击。

她是家里的独生女,和羽丘一样跋扈,甚至比羽丘还要刁蛮。很难想象这样一个被家里当成掌上明珠的女孩,会被舆论逼得自杀。

发博的博主在底下评论:愿天堂再也没有网络暴力,你一路走好。

有很多人在下边跟帖。

但可笑的是,有几个发文哀悼的人的ID,与前几天在赵欣微博下谩骂的人的ID一般无二。

骂她的人混迹在人群中为她惋惜,明天太阳照常升起,他们开始寻觅下一个猎物........

世界就是如此,逝者已矣,说几句或许违心的惋惜话,或者开始后悔前几天过激的评论,惋惜和后悔过后,照样开始明天的生活,当下一个赵欣出现的时候,他们依然会重蹈覆辙。

痛只要不在自己身上,他们就永远不会停止这样的行为。

没有人会为一个死人去耽误自己的人生。起码我是这么想的。

我在qq列表里找到赵欣的ID,那个头像已经是灰白色了,我也知道,这个ID账号的主人,再也不会上线了。

我的心里堵得慌,关于她的记忆一片空白........

有些事情的发生地太突然,突然到都不知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一个人的离去。死去的人无法看到惋惜和谅解,我们活着的人也只能对这个世界多一分善意。

我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出门。今天是去医院复查的日子。上次医生告诉我,只要再修养三四个月,我的嗓子就能恢复如初。

我并不觉得太高兴。

当我下楼的时候,一个带着墨镜的女人在寝室楼下等着。

“离歌?”她取下墨镜。

“你来干什么?”我的语气不算太强硬。

“你今天要去医院复查了,妈妈想来陪陪你。”

“好........”

这一次,我没有拒绝她。

她的车里有一股很浓的香水味,带着一点烟草的味道。我看着她精干的侧脸,想起我印象里脸色蜡黄的妈妈。

我忽然就有些理解她了。

谭耀说,让我跟着她生活,我还在犹豫。因为我对谭耀多了一分牵挂,如果我走了,他出狱之后,该怎么办?

“在想什么呢?”母亲问我。

“没什么.......”

她带我去了一家私人医院,做了很多检查,甚至连全身检查都做了。

“谭小姐,您的声带恢复地很好,两三个月后就可以完全康复了。如果想要继续搞音乐的话,一定要注意练习的时常和音量,不要吃辛辣的食物。”

“太好了!”母亲激动地搭住我的肩膀,“离歌,你又能接着唱歌了。”

我看着她激动的眼神,总觉得她这句话是在说,“太好了,你可以完成我的梦想了。”

“妈,我不想唱歌。”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你的声乐老师都说了,你生来就是歌唱家的料,虽然荒废了太久,但基础功还在啊,只要练习练习.......”

“我约了同学我先走了。”

她没有来追我,而是坐在我原来坐着的位置,把医生交代的话都一一记下来,看得出来,她很开心。

可她根本不是在关心我,她是在关心她的梦想。

坐在公交车上,我的脑海里不断地重播着我去监狱里见谭耀时的情景,单单因为一个笑容,我总觉得他变了,变得像一个父亲了。

我没有忘记要去见沐熙的事。

他约我在A大的食堂见面。

偌大的食堂并没坐着多少人。沐熙就坐在食堂的中央,慢悠悠地喝咖啡,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又修长又白皙,让他看起来很像英国皇室的翩翩公子。

我坐在他对面,看着他慢慢地把那杯摩卡喝完。

“对不起,”他一开口便是道歉,“前两天我在微博上发了一些话,可能给你带来不好的影响了,对不起。”

“什么话?”

“你不知道吗?”

我这才想起qq上那些陌生人的留言来。看来,沐熙说的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没事,我不玩微博。”

他似乎是没有想到我的反应会这么平淡,反而搓了搓手,不知该怎么接话。

我本来有点生气,后来转念一想,或许他骂了我,我心里就能平衡一些了,再说了,那些言论都无关痛痒,我根本没放在心上。

“其实分开的这段时间,我真的很想你。离歌,或许是我还不够了解你,可是,你也没有机会让我去了解你啊。我想跟你见面,你不是不情愿,就是拒绝.....”

“沐熙学长,请不要再说这些了。我喜欢的人真的不是你。”我打断了他。

“是张槐序?”

“嗯,是。”

“那你根本就是在玩弄我。”

他的脸色低沉下来,我却不再畏惧了。

“对不起。如果骂我能让你解气,那尽管发吧,就算是让别人觉得我丑恶不堪,也无所谓。”

我拎起书包打算离开了。

“那张槐序呢?他怎么觉得也不要紧吗?”他忽然说。

沐熙是个很容易洞察别人心思的人,为人处世也滴水不漏,这一点让我很佩服。

我把已经背到肩上的包往沙发上一丢,没好气地问:

“你想怎样?”

“我要求不高。我们不分手,你再做我三个月的女朋友,让我自己慢慢死心。如果就这么没有缘由地忽然被别人甩了,我一定会不甘心的。”

好无厘头的要求,真不知道这些社会精英人士的脑回路是什么样的。

“好吧。”我叹了一口气,“沐熙,太执着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希望你能尽早对我死心。”

见他没有别的事要说,我便问他:

“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嗯,你走吧。”

“哦。”

“等一等!”

“又怎么了?”

“谭离歌!你真的没有喜欢过我吗?”他问这话的时候,眼神收了锋芒,回到了我初见他时那般的清澈透明,像哀伤的海洋。

“嗯,没有,对不起。”我平静地看着他,“这件事是我过分了,不管你还有什么要求,我都会尽可能满足你的。但是,请你不要告诉他,这件事。”

“好,只要你听我的,我会信守承诺。”

如果我能说诸如“我喜欢过你”这样的谎话,或许他不会太恨我。

可我只想说实话,我不想再给他无望的遐想。

作者寄语:雪莉姐姐的离去让人痛心疾首,意难平,所以增加了这样一个桥段,希望看到这里的小可爱能不要过度苛责讨厌的人,爱这个世界,爱身边的人,爱自己......

最后想对雪莉姐姐说:愿你重返人间的时候,能被世界温柔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