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离歌,你不是去北京了吗?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
路之瑶拉着行李箱进门的时候,我还在专心致志地拼那些碎片,底下垫着一篇写到一半的实践报告。
我拼凑出来的东西依旧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公式。这不会真的是他的草稿本吧。
我长叹一口气,回头对正在整理东西的路之瑶说:“怎么?这次又去哪了?”
“这次啊,跟吉他社去参加公演去了。”她一边说一边把一张海报递给我。
“你还会弹吉他呢......”
我看着一眼那张海报,在路之瑶的名字下面赫然印着一个很眼熟的名字:
“陆.....之遥?”
这个名字的主人,就是520表白墙的那天,给路之瑶留字条的那个男生吧。
“对啊,他是吉他社的主唱。”路之瑶的眼中满是崇拜。
“路之瑶,你是不是恋爱了?”
她很认真地想了想:“嗯......算不上。我觉得吧,在没有正式挑明关系前的一切男女关系,都是耍流氓,除非你们相互看不上眼。”
“那你打算怎么办?”
“以守为攻啊。我跟你说啊,咱们女孩儿要是主动了,那在那群臭男生面前,就不能掌握主动权了,再说了,太主动反而会被他们觉得轻浮。所以我就......放长线钓大鱼?”
“你这和我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的人,哪来这么多的爱情理论?”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姐在外头当心理委员给人做心理辅导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条街上打酱油呢!”她故作潇洒地甩了甩头发。
上了大学之后,路之瑶活成了一个自信的人,大家认识到了她的能力,那些原本就快要销声匿迹的风言风语就完全不攻自破了。
有了朋友,路之瑶就再也不是之前那个沉默内敛的路之瑶了。
“哦。”
“啧,你这反应也太冷淡了吧。算了,我还是等琪琪回来再跟她分享分享。”路之瑶冲我吐了吐舌头。
手机振动了两下,显示一条未读消息,由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
“离歌,你不接我电话,只能发短信给你。我真的不明白,妈妈哪里让你不满意了,你小的时候,不是一直希望能有一个女强人一样的妈妈吗?现在妈妈能给你优越的生活,也能送你出国留学,你.....”
我没有看完,直接把短信删掉了。
她想对我说的无非就是那么几句话。
我把桌子上拼好的碎片用胶水一一贴好,把剩下的碎纸和拼好的碎片放回衣柜上的铁盒子里。
拿起笔,想要将那篇被中断的报告写完,却发现怎么也写不下去了。
“路之瑶,我下楼去逛逛。”
“现在吗?都这么晚了,那你十点前必须回来了哦。”路之瑶看了看手表,交代我。
“知道了.........”
夏天的夜晚,少了白天的喧闹与高温,多了些凉意,微风吹过夹杂着绿化带里青草的气息。在空****的大街上慢悠悠地散步, 偶尔几个行人来来往往,不时有徐徐的风吹过脸颊,那些嚷嚷着减肥不吃饭的人,终会相遇在夏日夜晚的烧烤摊。
我坐在长椅上,抬头望着一树浓绿的银杏叶在逆光下微微有些泛黑的样子。
只有这种时候,烦恼才不会来得那么风起云涌。
我给羽丘播了通电话。
不知从何时起,我有了想要将烦恼告诉给他人的依赖心理。
电话没有接通。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下一通电话,铃声没有响两下,对方便接听了。
“喂?”熟悉的男低音传来。
我能想起他此时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坐在书桌前画图改程序的样子。
“张槐序........”
“嗯........”
我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将脑袋里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在脑海中过滤一遍之后。我很想问问他关于那些碎纸片的事儿,如果真的只是数学草稿,我就不必纠结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内容了。
不过,我还是没能问出口来:
“没什么,就是有点烦恼。”
“是什么复杂的事吗?”
“也不算吧,只是事情有点多,但都不算太难解决。”
“嗯....... ”
“张槐序,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结婚了,但是你遇到了一个更优秀的人,你觉得,她才是你这辈子的真爱,你该怎么选择?”
“将错就错吧。”他想了一下,回答我,“人都是这样的,你永远会觉得下一个更好。其实无非只是贪图恋爱时的刺激。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倒认为,是某些人让婚姻变成了坟墓。
即便错过真爱会让你抱憾一生,也不该取后者而舍前者,毕竟原配的妻子,她什么都没做错,她不该为我错误的行为来买单.........”
我微笑着听他把这些理论讲完,虽然不是太听得懂,但心中总是会升腾起一种崇拜感。他说话总带着一种一本正经的口气,仿佛真的经历过这些似的。
他沉默了片刻之后,说:
“我下个月就回来........”
“嗯,我等着。”
“小!离!歌!你在跟哪个男人打电话呢!”洛河忽然出现在我背后,大声地喊了一嗓子。
我连忙向张槐序解释:
“你别误会。”
“我知道,你去忙吧,挂了。”
听出他没有生气,我才松了一口气。继而嗔怪道:
“你干嘛呢,大晚上的吓死人了。”
“我?我睡不着啊,来你们学校转转。”他靠在长椅上,上半身笔直地倒下来,身体弯曲成一个U形跟我说话。
前两天这么大的打击,我还害怕他醒来后会精神崩溃,现在看来,是我低估他了。
“你是来我们学校看看她有没有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吧。”见他这副不正经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想调侃他。
“嘿嘿,被你发现了.......”
“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倒挂着?”
“因为,花泽类说:当你想哭的时候,就倒立,这样眼泪就不会流出来了.........”他笑得不修边幅。
“小离歌怎么了我可是听说,你是那种足不出户的类型的,今天怎么想出来微服私访啊?”
“心里烦,就出来了。”
“其实吧,姨妈对你很不错了.......”
“是她让你来找我的?”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不用帮她劝我。”
“为什么呀?出国留学多好啊,还可以看看外面的世界,嗯.....还可以不被爸妈管教着,想去哪就去哪,多自在啊。再说了,成为顶尖的歌唱家,就可以出名了也!还可以碰到很多的大佬,这样不好吗?”
洛河常年被他的父母管束着,对他而言,他最想要的,就是自由。
我摇摇头:
“洛河,我打个比方:你想做一个赛车手,你的父母却硬要你去考研究生;你想娶穆泠泠做老婆,可家里人一定要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子。如果是你,面对这样的处境,你又会怎么决定?”
“嗯......这倒是个问题。但我肯定会努力去说服他们啊,我爸妈很宠我的,只要我开口,他们一定会听我的。不论怎么说,我们为人子女,最重要的啊就是要孝顺,我们能陪伴他们的时间真的太少.....”
我不再同他说什么。
洛河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就是太理想主义了。这世间种种,岂是什么都能被理解和感化的。
“其实我觉得吧,有些事情不用太执着了,就像我,我现在.....已经打算找一个我喜欢也真心喜欢我的人了。我才不要做备胎呢!不过我可不是知难而退哦,我这叫,心胸宽大,成人之美.........”
嗐,若洛河真的有成人之美的心,就不会大半夜的还在我们学校乱逛。
到底还是放不下的。
“好吧,我会听听你的意见的。但是暂时,我还不想跟她一起生活。”我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回过头去对洛河说,“你早点回去吧。”
他探头探脑地往两边看看,才接着说:“那你也回宿舍吧,这大晚上的不安全。我听说A大往届的毕业生压力可大了,还有人.......算了,怕你害怕,我就不说了。回去咯!”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这个洛河表哥,不仅幼稚,还喜欢恶作剧。
“那我走了。”
我往前走了没两步,后面忽然有人猛得拉住了我的胳膊。
“又怎么了?”我转过头去。
果然,拉住我袖子的人就是洛河。
他讨好般地笑笑。
“好妹妹,你不怕......我怕啊。那啥,你能不能把我送到校门口啊,你看你们过去那一段儿还有个小树林,你说万一那小树林里........”
“行了,我陪你去就是了。”
“好嘞!您可真是我亲妹妹。”
我现在忽然有一点理解为什么那个叫穆泠泠的女生为什么不愿意和洛河在一起了。
跟他待在一起,迟早会变成神经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