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生日。我们送了他个蛋糕,说许个愿吧。
大叔说:“希望我能早日摆脱单身。”
室友眼镜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啦。”
大叔一惊,那模样真让人心疼,我忙安慰:“别听他的。就算不说出来也不会灵的。”
大叔松了口气,把蛋糕砸我脸上。
【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
某中学附近车站,学生三五成群,或聊着没营养的话题,或读着有营养的课本,在公交到来前的空隙,争分夺秒地压榨着青春的点滴。有男生佯装漫不经心,其实目光有意无意地往某女生身上落,如作弊般一点点将对方的美好搬进脑海。
我也是那些男生之一。我看着春菜。
因为不忍见她被前男友陈世美影响人生,我用一颗后悔药改变了历史,让春菜与陈世美从未交往过。不料因此引发蝴蝶效应,导致415十人将各自遇到一起会令他们无法在大学相遇的事件。只好在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魔女的帮助下,各种穿越,去解决舍友们无法独立解决的糟心事,将偏差的历史重新导回正轨。
这段旅程终于临近尾声了。本以为送佛到西,却不料苦海无边,还有春菜的命运要修正。她跟陈世美是该在一起的。直到大一分手。从此迈上心理阴影无限大吾将上下而求索的道路。
亲手终结了春菜的噩梦,现在又必须亲手重启,我这都是在干嘛啊……
车来了。少男少女们喧嚣着涌上去。
反省结束。别想那么多了。做好目前能做的吧。自己弄脏的屁股,跪着也要擦完………
我随人流上了车,巧妙地站到春菜身边。高一的她穿校服留短发,自有一番小女生的纯美,正跟身边闺蜜样的女生有说有笑。那女生春菜跟我提过的,她的外号叫叶团。
我跟小女生春菜曾有一面之缘,不知她记得不?正想着,车子一个拐弯,春菜向我看来了,我忙露齿一笑:“好久不见。”
春菜一脸茫然。叶团笑道:“这搭讪有点土啊。”
谁在搭讪啊!不过我悲伤地认情了自己长得很路人的事实。不禁羡慕起415其他人,他们长得是那么别开生面,过目难忘。
那就又回到每次都必须操心的命题了:我得先跟春菜认识。该死,勾搭女的可跟勾搭男的不一样啊,我有点紧张。
我跟春菜是爬铁门认识的,后来一聊如故。所有的邂逅都是不可复制的,我没把握能和现在的她轻易成为好朋友。
可能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吧,他赐给了我一个机会。
车子忽然急刹,春菜站不稳,朝前一扑,“小心!”我当机立断伸出拯救之手,友谊的大门就在此刻推开!
我没能抓到春菜,只抓到了她……内衣的带子。弹性不错,竟让我如钓鱼般将春菜拉了起来……
然后我意识到这样很像性骚扰,连忙松手,“啪!”那带子就跟弹弓一样打了回去,春菜一颤。
车到站了。门打开来。
我被春菜一巴掌呼下了车。
【在许愿池许下了心愿】
夜幕又一次无情无义无理取闹地降临了。
我又一次面临找地儿过夜的难题。今天分外麻烦,因为,我的钱包不见了……
八成是被春菜扇下车时掉的吧,唉,要不怎么说谈感情伤钱呢。本来我都已经要入住一家物不美但价廉的七天酒店了,结果搜遍全身,发现家当只剩几个硬币。开钟点房都不够啊。
屋漏偏逢连夜雨。忽然之间,人有三急。可周围的公厕都是收费的。尿尿五毛,简直是巨款!
没出息的我,就这样瞄上了一个被围起来的工地……情况特殊,不好意思了。
工地里满是土堆沟壑,却没有工人,我看到一个废弃喷水池,判断这是一个整容中的广场。
我找地方解决了问题,一身松快地准备离开,经过那喷水池时,心血**跳到了边栏上。结果那里有一滩沙,我不慎踩到,脚下一滑直接摔了进去。啊啊啊!里面池水虽然空了,却淤积着泥藻啊!
我的内心瞬间转型成草泥马养殖基地。靠,今晚谁能给我个洗澡睡觉的地儿,我愿意叫他干爹……
郁闷了好一会儿,我爬出池子,向工地外走去,好死不死,入口忽然闪进个胖大叔,风风火火的一下把我撞个四脚朝天。
“啊啊啊对不起!”胖大叔忙道歉,“我尿很急所以进来……没看到你真是……哎呀……”他显然误会了我一身泥泞的来源,“要不,到我家收拾一下吧?”
二十分钟后,我来到了胖大叔家。
这是乡镇典型的独栋小楼,胖大叔介绍,三楼还有个房间空着,有床有浴室,我不介意可以委屈一晚,就当是他跟我道歉。
我怎么会介意和委屈呢!一家人别说两家话干爹!
“没衣服换就穿我的旧衣服吧,洗完下来吃饭吧。”胖大叔和蔼地说。呜,我看他就像金氏那么亲。
等我洗好下楼,胖大叔的老婆已经张罗好了一桌饭菜,热情邀我入座,她说:“当成自己家一样哈。我女儿一会儿就回来,我们先吃吧。”
我拿起碗筷,内心也像饭菜一样温暖。
过了一会儿,那个女儿回来了。很意外,竟然就是春菜那个闺蜜,叶团。她看到我先是一愣,然后就笑了:“是你啊。”
“你们认识?”阿姨问。
“之前车上见过,当时呀……”叶团说。
“吃饭吃饭!”我叫。
“你们又怎么认识的?”叶团问。
“工地里碰上的,当时呀……”我说。
“吃饭吃饭!”胖大叔叫。
总之这是愉快的一餐。饭后阿姨让我把衣服放洗衣机里,我照办时,忽然发现裤子口袋破了,紧贴臀部收藏的硬币全体遗失。八成掉工地里了。靠,要是平常,十块不到丢就丢了,可我现在两袖清风,不得不锱铢必较,总不能跟这家人当伸手党吧……
借口散步,我去了那个工地。
如我所料,喷水池旁散落了好些小钢镚儿。我边捡边盘算:这一块买水,那一块买拌面,两碗拌面勉强能撑一天……等等吃拌面有送汤的,水分那时补充就好,于是我可以把买水的钱也拿来买面,撑两天……
感谢八达,我的逆境求生能力显著增加了。
……好可悲的庆幸。唉,钱包要还在就好了。
一个没抓牢,有硬币从我指缝中跑了,不偏不倚在喷水池的边栏上弹出一声“叮”,轻巧落下。
……妈蛋,拌面又少了一碗!
天很黑,我又刚洗的澡,实在没有勇气下池去捞,只得紧紧攥着剩下的硬币返回叶团家。
“噢,你回来了。”正看电视的叶团一见我就说,“刚忘了告诉你了,这是你的吧?”
她递给我一样东西,赫然就是我的钱包!
“你下车后我发现的,既然又碰上你了,就不好吞掉了。”叶团笑着说。
人生果然处处转机啊!我本以为今天很倒霉,结果超幸运的!想找地方过夜,地方就有了;想要钱包回来,就真失而复得了!
……忽然感到一种微妙的因果联系。
说来这两次幸运,都发生在跟那个池子接触后。我很自然想到了“许愿池”。投币许愿不是风靡世界的浪漫吗?中国人在这方面还走得特别远。别说池子了,古井啊喷泉啊水缸啊总之肉眼可见的蓄水处在他们眼中就都跟投币箱似的,唯一例外的可能只剩便池了。
不过,第一次我并没有投币……不,那时我整个摔进去了,难说没有硬币顺势掉入池子。而这两次我刚好都有心愿未了,一次念叨住宿,一次念叨钱包。
“你发什么呆?”叶团对我挥挥手,“好吧,我得去学校上自习了,回头再聊。”
“自习?”我回过神来,“全班都得去那种?”
“不是,自愿的。我觉得在学校读书效率高。”叶团笑笑,“你其实是想问,我闺蜜去不去吧?”
我得承认,这妹子很敏锐,也很三八。
“她跟我不是一个班的,但我们会一起在图书馆自习。”叶团说,“你看上她,眼光不错,但可得加油喔,你的竞争对手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还是跟你完全不同的高大威猛型呢。”
高大威猛……这说的,应该是陈世美吧?我就是为了撮合他跟春菜而来到这里的啊!
慢着,如果许愿池货真价实,这趟任务就简单了。
我在两小时内第三次前往那工地。工地有灵,真该给我帮会员卡。
再见到那座人老珠黄如排长的喷水池,我觉得它全身散发着神秘魅惑的光辉。细看池底,的确有两枚硬币,其之一位于一个屁股的印记中,看来真是我摔下去的时候掉的,巧妙形成了许愿效果。
无三不成礼,我得最终确定一下这事的真实性。
我许了个一旦成真了,就不能用巧合来解释的愿望——“天上掉馅饼!”然后,抛出了硬币。
片刻,天空传来抛物线的声音,卧槽这么灵?我抬头,只见一包垃圾从天而降,几乎没砸到我。
垃圾在地上摔得四面开花,里面不像有馅饼。
这算什么?我要食物,它给我掉下一包废物?
这……也不是巧合吧。但是愿望完全反了呀?
我又去看池子,发现里面的三枚硬币,唯有我刚丢出的那枚呈反面朝上。啊,难道丢出正面就会愿望成真,丢出了反面,愿望就会发生某种逆转?许愿长寿,就会暴毙;许愿发财,就会破产?
这也太恶意了!但话说回来,的确也不能指望一个快被拆的破许愿池弘扬什么正能量……还好我刚没许“415立刻重聚”或“春菜和陈世美在一起”之类愿望,这要反了该如何是好啊。就算想再许一个愿抵消掉,都不能保证会不会再次投出反面。
当然某种意义上,这也算公平,就看你愿意为什么愿望承担多少牺牲的风险了。唔,我还是许一些不太夸张的、万一反噬了也无伤大雅的愿望好了。
我用手背托起硬币,正面朝上,平平抛起。
在硬币坠落池底的瞬间,某种力量让它如花样跳水运动员一样翻转起来,最终朝向因此变得神秘莫测。
好在,仍是朝上。
【丘比特烦恼】
晚上七点半左右,我走进图书馆。
春菜叶团陈世美读的这所学校,素质不错,所以没可能像一灿老蜗的渣高中般可以随便进去,人家是要登记的。这我之前就曾听春菜说过。不过难不倒我,我投币许的愿望是——顺利潜入那所学校!
我投出了正面。进去时,门卫忽然被一阵风沙迷了眼睛,揉个不停,真为他担心呢。
图书馆已经坐满了人,我一眼发现了陈世美。
高中的陈世美,我懒得形容了,反正就像叶团说的高大威猛,即使坐着也有鹤立鸡群之感。他对面是俩空位,没看见春菜和叶团,我就去坐下……
“有人。”陈世美的声音像从紧锁的厕所里发出的。
“喔。”我看了看对面摆着的课本,强行搭话,“是女生吧,女生的书才会这么干净呢。”
陈世美看了我一眼,没有理睬。靠,你以为我想跟你说话吗?我又说:“该不会是你女朋友吧?”
“我们认识?”陈世美不耐烦了。周边学子也投来目光,责备我破坏了这片炸弹掉地上都能听见的静土。
这时叶团与春菜来了,估计刚是上厕所去了。春菜一见我,脸色立刻变得不自然,叶团拍拍她,轻声说:“一场误会啦,他今晚住我家。”
“啊?”春菜意外。
“回头跟你说,总之他不是坏人。”叶团真是好人。
春菜看我,我双手合十苦笑道歉,春菜就说:“其实我后来也想到了,你是要扶我。我太冲动了……”
“不会不会,是我不对。”我受宠若惊,“那你们自习吧,我去……看看书。”
看着我走开,陈世美掏出一袋大白兔,分给叶团和春菜,顺道问:“刚那个人谁啊?”
“算是朋友吧。”叶团说。春菜不置可否。
“如果是骚扰你们的,我来扁他。”陈世美说。
“不是啦,你别那么暴力。”春菜苦笑。
“校运会你有报项目吗?”
“本想报跳远,想想又算了……”
直到说话的声音再次引起周遭学子的咳嗽,他们才恢复自习。
躲在书架后偷窥的我,感到不可思议。春菜和陈世美本该在特定情境下来电的,因为我的缘故,过了这个村,没了那个电,但我觉得他们就算没在一起,至少也该是一种暧昧关系吧?岂料不过如此。虽然陈世美努力献殷勤与互动,春菜的回应却一直普普通通,没有超出朋友的范畴。
所以有时真是不得不信: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看来,我这个丘比特不是太好当了……
不久,陈世美到走廊上透气去了,我忙把道具书塞回书架,出去找他。
陈世美正对着夜风打哈欠,我对他打了个招呼,他大概碍于叶团的面子,也冲我点了下头。
“你喜欢的女孩不太好追呢。”我开门见山。
“……好追早被人抢走了。”丫居然回我了。
“也许你该换换思路,尝试新的角度。”我说。
“哦?说来听听。”
“比如别追了。”
陈世美瞪大眼睛看着我。糟糕,一不留神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我赶忙改口:“我说笑的。你看,适当说点笑话,既显得你很有趣,又能带给人好心情。”
“……好,我记下来。还有吗?”
“还有离她越远越好。”
陈世美再次瞪大眼睛看着我,我急忙巧舌如簧:“是说,距离产生美嘛,适当消失,也许会让她想念你在身边的时候也说不定。”
“嗯,听起来也蛮有道理的。”
“这道理只有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不懂。”
陈世美的眼睛第三次瞪大,我也连忙第三次力挽狂澜:“我的意思是,要做个如孩子一样简单的人。适当卖卖萌,展示幼稚的一面,反而会让人觉得你很可爱。已经不流行一味的耍酷装逼啦。”
“喔喔……”
我就这样**着陈世美,有些东西当时觉得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事后回想却也不全是误人子弟。只是陈世美学了之后能有多少作用,我表示怀疑。毕竟我对春菜只有“朋友”的经验,可不是他所想要成为的“男朋友”啊。
【长得好看的,才叫负心汉】
接下来几天,我都寄居在叶团家里,编了个来这里旅行的借口,交纳餐费与房费,就能住得心安理得。潜入春菜学校探查敌情也成为我的功课,一副生怕女儿成剩女于是等不及她被泡走的亲爹样。
然而,她与陈世美的关系未有显著提升。
这样太没效率了,还是借助一下许愿之力吧。
于是我攥着一枚硬币,许愿:让春菜见识到陈世美最有魅力的一面!
这是一个很有价值的愿望,只是万一硬币投反了,陈世美估计会暴露他最丢人现眼的一面。天哪,最丢人现眼的一面呢!想到这个,我犹豫了。我在担心……万一我看不到可怎么办呀!
然而硬币是正面。没意思。(陈世美:……)
陈世美最有魅力的一面是什么,我是听叶团转述的。就在我许完愿不久,天,下雨了。
雨来得很快,在极短时间内便有了瓢泼之势。许多上学的学生猝不及防,转眼就给浇惨了。当他们走进教学楼,滴滴答答的模样就仿佛失禁,整个教学楼就泡在了失禁的产物中。
不久,陈世美进入了公众视野。
哦,可怜的陈世美,他现在是陈湿美了。这雨丫是一点没浪费,全赶上了,从头发尖湿到脚底板的彻底度,让人不禁想要心疼地说一句:“少侠好水性!”
当时的陈世美肯定炒鸡郁闷,丫臭着个脸,不断用手将一脸的雨水连刘海一起向上撩。感染到了他的不爽,大家都不敢作响,尤其是女生。
……不对,大部分女的其实是看呆了啊!
却说这陈世美在湿透后,身上那件薄薄的白衬衫紧紧地贴在了皮肤上,使得他的身体轮廓清晰可辨。包括伟岸的肩宽、广袤的胸肌、紧致的小腹……当然重点是胸前那两枚激凸,以及若隐若现的粗犷胸毛!有位少女率先把持不住,感叹道:“好性感啊……”
……所以陈世美最有魅力的一面就是湿身**吗!这种堪比耽美漫封面的画风的确是萌杀一片少女啊!许愿池怎么这么懂啊!
至于春菜对此作何感想呢……据叶团描述,当陈世美发现视奸目光中有一束来自春菜时,局促和狼狈顿时就爆发了。而春菜忍不住哈哈大笑,边笑边递给他一包纸巾。
陈世美当时的表情,幸福得就像接到了聘礼。
【你任何为人称道的美丽,不及我第一次遇见你】
如果陈世美与春菜的全新缘分会以卖肉求荣为契机发酵,那么,虽然我要狠狠控诉这个看脸的社会,但还是会觉得如释重负的……吧。
事实却再一次不如我所愿。
两人还是没有决定性的进展啊!一切期待都变成了一厢情愿,我开始有些着急了。仔细想想,我这样的单身狗到底凭什么掺和别人的爱情呢?我甚至觉得之前的拯救臭男人大作战都容易得多!
我又到了许愿池边。
这个工地不知为何一直停工,冥冥中仿佛有人在鼓励我许愿。可到底许什么愿才能对他们有所帮助?
我也真是黔驴技穷了,居然想到了“英雄救美”。
女生遇险之际,心慌意乱,这时出手相助的男生就会带给她极度的安全感,进而在心理上形成一种依赖,如果本来就有好感,更可能一步登天成“爱情”。 这就是为什么许多瘪三泡妞时,总爱雇佣瘪四来演戏。但这招真是又土又冒犯妹子,一不小心,春菜可能真会出事。总之,许愿需谨慎!
还好,几天使用下来,我已摸清了许愿池的设定。
对某人有益的愿望会因为硬币反了,变成对某人有害。假若我许愿春菜“被英雄救美”,后果可能是“英雄救不到美”。
那么,对某人有害的愿望反过来,会变成对某人有益的吗?想得美,会变成“对许愿者有害”!假若我许愿让春菜遇到危机,后果可能是我自己遇到危机。
总之,一旦硬币反面朝上,就绝不可能有好事发生。祝福别人会变成诅咒别人;诅咒别人则变成诅咒自己!真是个差劲的许愿池啊,它到底是在什么教育背景下长大,才会变得这么别扭?
如果只是希望春菜有惊无险,应该怎么许愿?
正在举棋不定,身后传来了动静,一群安全帽汉子进了工地。噢,终于要开工了吗?一个工头模样的汉子问我:“喂,你在这里干嘛?”
“没干嘛。”我忙说,可别被误会偷建材。
“没干嘛谁会跑这儿来?”工头狐疑,“你手里抓着啥?”
我把硬币亮给他看。他看看硬币,又瞥了眼池子,忽然无师自通了:“啊哈,过去常有白痴往池子里丢硬币许愿啥的,你是来捡那些钱的对吧?”
……抱歉啊,我也是常往池子里丢钱的白痴!
“好好读书吧,别贪这些小便宜。”工头诚恳地拍拍我,随手捞过硬币,以物归原主的架势丢回池子,“咱这也算许愿啦。祝你心想事成吧。”
硬币落进池子,滴溜溜打转。我傻眼了。怎么成他在许愿了?许的是祝我心想事成?我刚在想啥啊?希望春菜有惊无险?但这愿望反向实现了怎么办?变成无惊有险?……不是,那之前先得明确:刚才丢的那硬币是正是反哪?
当我想到这一点时,那枚硬币已经躺平了。池底那么多硬币,我略一眼花就失去了它的下落。完了!
我拔腿跑出工地。
当时是下午。春菜只能在学校里。我开始脑补各种校园惨案,旋转的风扇掉下来造成的斩首啊,站窗边吹风结果被吹下了楼啊,踩到香蕉皮滚下来变成了植物人啊……太可怕了!
我没有事先许愿,保安不让我进学校,我只能在门口翘首以盼,跟个接孩子的家长似的。谢天谢地,很快放学了。人潮涌出校门,我搜索到了健在的春菜,非常欣慰地上去对她说:“你没事就好!”
“有什么事?”春菜莫名其妙。
“唔,我是说,注意安全总没错的。叶团呢?”
“我们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一起。”
“我觉得你们还是别分开,有个照应。”
“你到底在说什么?”春菜绕过我想走了。
我很无奈,没凭没据的,想保护她都没立场。这时我又看见了陈世美,忙上去拦住他。
“哦,是你。”陈世美说。
“她往那儿走了,你快跟上她。”我指示。
“不了。我今天要去打游戏。”
“游戏重要还是女朋友重要?”
“靠,不是你说要适当保持距离吗?”
陈世美也不重视我的意见。我彻底孤立无援了。
不知何时到来、甚至不知会不会到来的坏事实在太折磨人了,我恨那个工头!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那愿望切实地成真之前,当好春菜的跟屁虫,以备不时之需了……
又入夜了。
一如既往的图书馆场景。只是今晚,叶团与陈世美都不在。擦,这就是要发生点啥的节奏啊!
我在春菜隔壁桌选了一个位置,一边监视她一边心不在焉地翻书,这是个枯燥的工作,偏偏手里的书更加枯燥。随着时间慢慢流逝,我的眼皮也重了起来。
……不,我可不能睡着啊!
然而,这却跟“打完这场仗我就回老家结婚”一样,是个死亡flag式的想法,于是,我睡着了。当我猛然惊醒,对面的春菜已经不翼而飞。
我这头猪!我慌忙跑出图书馆。外面的世界扑面而来,天大地大,黑暗无边,这要去哪儿找啊?
跑跑停停,经过了一座小公园。
三个小年轻正玩滑板,一个在练习一脚把滑板踩飞起来并接住,一个操控滑板在几张长椅上跳上跳下,还有一个以台阶扶手为轨道冲浪,一边冲一边张牙舞爪,发出怪叫……
然后,一脑袋扎进了楼梯下方的我怀中。我们一起摔倒,四脚朝天。
“啊靠!”这个戴鸭舌帽的小年轻很怒,“找死啊!”
“……又不是我害你的!”我揉着痛处说。
“嗨嗨,怎么啦?”另两名滑板小子来了。
“就这小子啦!”鸭舌帽指着我告状,“撞倒了我不说,还敢对我吼。”
“这样啊?那真是不得了呢!”
三人包围了我。我立刻后悔了,嗫喏着“对不起我有急事”想闪人,留寸头的小年轻抓住了我:“有急事就能撞人啦?”
“看来得教你做人。”穿卫衣的小年轻随地吐痰。
寸头和卫衣就把我架起来了!卧槽我就疯了:“我错了几位大哥!我道歉!我真有急事!”边求饶边在心里哀叹这顿打想是免不了了,不幸中的万幸是至少不是性骚扰……
正这么想着,我的臀部就被捏了一把,寸头睫毛弯弯眼睛眨呀眨地说:“口头道歉,是不够的唷。”
……变性骚扰了!不要强行加入耽美元素啊!
但寸头随即拿肘子朝我的后颈来了一下,我立马跪了,三人开始此起彼伏下手,打得非常认真!那一刻我才明白了,有时基情是为了世界和平,好想求他们换别的方式糟蹋我啊!
“嘀……嘟……嘀……嘟……”
突如其来的警笛声,在这深夜分外刺耳。三人一愣,赶紧抓起自己的滑板开溜。
我得救了,虽然身上已是又脏又疼。我坐起来,委屈地等着警察叔叔,却等到了春菜。
“你不要紧吧?”春菜小心地问。
“……是你救了我?”我看到春菜拿着手机,忽然明白了警笛声的来源。
“本想回家的,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你要去医院吗?”春菜来搀扶我。
“不用……”看到你比什么都更让我安心。
忽然,春菜倒吸了一口凉气。滑板三煞去而复返了!春菜来不及做什么,就被他们轻易制服了。
“胆子不小,敢捉弄你哥?”鸭舌帽将春菜双手扳到后面,春菜疼得呻吟起来。
“来救男朋友吗?最恨你们这些秀恩爱的!”卫衣有力的手箍住了我的脖子。
“就让我们烧死这对异性恋吧!”寸头狞笑舔唇。
如果此刻能许愿,我会毫不犹豫让这仨余生都要跟纸尿裤相依为命。可现在我跟春菜只能受制。这情况该死的还是因我而起!那硬币一定是投出反面了吧!
“不要!”春菜尖叫,鸭舌帽竟对她动手动脚了。我满脑子的血登时上涌,寸头箍我箍得很牢,我灵机一动,两脚向上一跳,如上吊一般全身悬空,然后全力重踏丫的脚!
“嗷——”寸头痛疯了,丫两脚的大拇指都给我踩扁了。我趁机挣脱,全力一撞卫衣,把他直接顶进一丛铁树,劈头盖脸的锐刺让他掩面鬼哭狼嚎。
鸭舌帽惊呆了,松开春菜要来帮忙,春菜却拉过他的胳膊玩命儿一咬,鸭舌帽痛叫,一把揪住春菜的头发,我则从地上捡起他的滑板,用尽全力挥击向他没有思考能力的下半身——
“咿呀!!!”
滑板三煞都被放倒了,会不会再爬起来不好说,总之走为上策!我拉住春菜的手,春菜心领神会,跟着我飞奔起来。
不知是我们狗屎运地选对了逃生路线,还是三煞的伤真有重到那个地步,总之,当我们选定了一处骑楼柱影作为隐蔽,躲了好久,追兵都没杀到。
所以,那个硬币果然还是投出了正面吗?“有惊无险”的愿望,这算是实现了?
这时我才发现,我和春菜始终牵着手。她也发现了。我们同时松开,看看彼此,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瞬间,我仿佛回到了那场月下的邂逅。我们一起爬铁门回宿舍。大冒险般的心跳加速后,隔阂消失,缘分开启。就像现在一样。
这天晚上剩下的时间,我跟春菜坐在马路牙子上聊了很久。聊得热火朝天,根本停不下来。犹如未来提前上演。
我在想,会不会,这才是硬币为我实现的愿望?一个埋藏在我潜意识里、自己都忽略了的愿望……
【生育在于孕妇,生命在于运动】
可能只是心理作用,但是经过了那一晚之后,许多事似乎都变得明朗乐观了。我和春菜重新建立了友谊,这真好。就算这意味着,我将会更频繁地向她安利陈世美,也很好。
与此同时陈世美也没闲着,一场属于他的狂欢也正要揭幕。
校运会开始了!
“……要特别说的是,我班的XX同学在今天的铅球比赛中投出了14.76米的好成绩,一举夺得了项目冠军!还记得校运会刚开始,XX就对我们放话说,他一定会取得五连胜。现在看来绝不是吹牛,祝他在接下来的百米赛中也能发挥出色,百尺竿头……”
空气中回**着播音员的念稿声。在校运会期间不断朗读各班作文就是她们的任务。广播中的“XX”正是陈世美的原名。未来三天,这个名字将以各种形式怒刷存在感,在无数人的大脑皮层留下印象。
我、春菜和叶团呆在一间教室里,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外面的广播与喧嚣,一边玩飞行棋,气氛悠闲。
没有学生不喜欢校运会吧。整整三天不必上课。愿意的话就到处瞎逛看比赛客串拉拉队,不愿意就在教室里干自己的事乃至偷溜出去玩。校运会期间,学校也会大开方便之门(当然不是说厕所的门),校外闲杂人等如我也可以随便出入,共襄盛举,好开心啊!
而对陈世美这样的人来说,校运会更是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能者多劳,学校并不限制每位选手的参赛项目数,所以陈世美一口气报了五个,包括铅球、标枪、跳高、百米短跑和四百米栏,堪称学校第一铁人。而他夸口要夺得五连冠的消息也被炒得沸沸扬扬。
“一会儿铁人同学的比赛,你去看吗?”叶团边移动棋子边问春菜。
“不去了,那个时间我班有人比三级跳,说好要去捧场的。”春菜说,“反正铁人同学肯定第一啦。”
“运动果然是他的领域呢,真是霸气。”我见缝插针地夸奖了陈世美一发。
“你在你的领域也很霸气啊。下次再帮我写作文吧。”春菜坏笑着。
老师规定,非选手的同学每个人都得交一篇校运会相关作文,他会择优送去广播站。不少于一千字的篇幅对许多学生狗来讲很痛苦,对我就易如反掌。于是我带着卖弄的心情三两下就帮春菜写好了,“在这个流金季节聆听最澎湃的青春赞歌”之类屁话比比皆是,博得了春菜很高的赞扬。
又聊了一会儿,春菜看三级片,不,三级跳去了。她走后,叶团对我说:“你们关系突飞猛进呢。”
“还好。看得不会很怪吧?”我拿起一瓶矿泉水来喝,“被铁人同学误会可就不好了。”
“他忙着比赛,八成没空误会。”叶团收拾着棋子,“但你真奇怪。你不是要追她吗?”
“没啊,是你擅自这么认为的。”
叶团看着我,摇头:“我看得出,你对她不是没感情。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要把她让出去。我觉得……挺可惜的。要知道世界上还有更多人,明明已经很努力,却还是走不进另一个人的心。”
我挠挠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他一直是个很骄傲的人,但这场单恋却让他变得不自信了。你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报五个项目吗?因为五连冠的话,他绝对会作为选手代表在闭幕式上发言的。”叶团说,“他告诉我,到时候他要当着全校的面,告白。”
我恍然大悟。没想到啊,陈世美这种脑子里都长肌肉的家伙能想出这种计划,听起来真是大胆又浪漫,总觉得春菜会被打动的!
“那我们可得保密,不能剧透了。”我说,“不过他还挺信赖你的嘛,什么都跟你说。”
说到这里,我察觉了什么,心里微微一动。
叶团站了起来,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说:“他的比赛快开始了,我们去看吧。”
“嗯,去啊。”
【伪装者】
陈世美紧握标枪,斜持过肩的同时抬脚,一面助跑一面调整引枪角度,投掷步——满弓臂——纵轴顺时针,一系列要诀衔接无缝,枪出手!
成片目光追随着那杆逆光飞刺的枪,当它势如破竹地扎进大地时,也同时将陈世美的音容笑貌植入了不少无知少女的心。
人群中围观的我,不得不感慨陈世美的体育天赋。丫后来考上了北京一所体育学院,也算实至名归。
标枪是陈世美参加的第四个项目。这货以一挑五,除了有勇,倒也不是无谋,首先不少比赛是重叠进行的,他精选的这五个却不会互相干涉;其次它们不会瓜分体力,比如标枪和跳高,比起力量更讲究技巧;铅球需要出力,但也就一刹那的事,短跑和跨栏是比较疲倦的两样,却正好错在了第一天和第三天……
这三天陈世美都是以“夜空中最亮的星”的身份存在的。时光飞逝,下午就要开闭幕式了,这之前的**戏码,四百米跨栏,势必成为他的巅峰演出。
我其实想过,要不要许愿帮陈世美一把,为免添乱还是放弃了。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陈世美表现出了过人的能量,再加上春菜女神的信仰加持,根本不需要谁多此一举——比如投铅球那次,春菜去看了,高兴得陈世美投出14.76米,一举打破了校记录!
同为热血少年,我竟有些感动。尤其是陈世美要在主席团上告白的企划,太酷了,高调表决心,同时对老师啪啪打脸,这绝壁要在校史上千古流芳啊。有这么个排场,也算配得上春菜了。
想着,我又不舒服起来。
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未来”恢复正常。恢复正常的意思是:虽然这趟要让陈世美和春菜在一起,但未来他们还是得分,还是会走一遍陈世美出轨、陷害平行时空的自己、滥用妖精道具等罪恶的流程,重新成为那个让春菜痛苦、让我痛恨的人。
他为什么还要那样呢?
算了,那不是凡夫俗子该研究的。
完结赛事即将开幕。
“同学们的汗水洒在赛场上,折射出年轻的璀璨,正是建设祖国最饱满的精神面貌……”广播又在大放厥词了,“……我们即将迎来本届校运会的尾声!男子四百米跨栏将在下午三点准时举行!”
我朝起跑线走去。陈世美身边已是人山人海。好吧这样说有点太夸张,那至少是人假山人池塘。丫看到我,比了个V字,志在必得地叫:“等着,我会成功了!”
“你这么拼,为什么不好好珍惜?”我脱口而出。
“啥?”陈世美莫名。
“……没有。”我赶紧收回话,天机不可泄露。这时春菜也来了,陈世美立刻将我置之度外,换上一组春菜专用表情包。春菜笑道:“大帅哥,今天赢了可得请吃饭啊。”
“当然!”陈世美敲着自己的胸膛,炫耀式地做了个跨栏动作,“我现在所有状态都是最好的!”
然而落下时,陈世美的脚脖子一崴,摔倒在地。
举座哗然,陈世美叫着“没事没事”站了起来,右脚一触地,却是钻心的疼痛。
体育老师立刻赶来了,脱去陈世美的鞋袜就开始判断伤情。议论声更大,踮脚企图看近景的人也更多了。依稀有人说:“得,跑不了啦。”还有人说:“该,看他嚣张的!”
距离比赛还有半小时不到。老师能做的只有死马当活马医,给陈世美的脚按摩、冰敷什么的。陈世美坚持逞强,汗水和龇牙咧嘴却暴露了他的心慌。
我和春菜对视,都是不知所措,春菜说:“怎么会这样呢?”
“……我来想点办法。”我搜索了一下四周。
“你要想什么办法?我能帮忙吗?”春菜问。
“不用,如果你真的想帮他……”
我情不自禁地深呼吸了一下,说:“这么说也许挺装逼的。但请你试着想象一下,某天,你再也见不到一个你已经很习惯的人,是什么心情。”
我已经有阵子没求助许愿池了。一则工地复苏了不便出入,二则没有特殊需求。这次前来,竟有些陌生。尤其喷水池,被泥沙填了大半。好在今天下午又停工了。我于是得以好好地,跟另一个有备而来的人说说话。
叶团。
流露出对陈世美的倾慕的叶团,在闭幕赛这么关键的节骨眼无论如何不该缺席的叶团。
陈世美的脚伤来得很不自然,若是许愿池作祟就能说得通了。这就是我认定这里是第一现场的原因。
“你一直知道这个池子的存在?”我问叶团。
“你来了之后,我才知道的,毕竟你有些行为太古怪了。”叶团干巴巴地说,“你真了不起。正常人会发现这种事情吗?”
我不想追问她勘破奥秘的细节,那不重要,我说:“他的脚伤果然是你许的愿?你为什么这样?”
“没办法,我太累了……”叶团苦笑,“他眼里只有别人,偏偏我又是人家闺蜜……这太为难我了。你知道吗,他们俩我都喜欢。唯一支撑我强颜欢笑的,就是他们没有在一起。可是到此为止了吧。过了今天下午……”
她又哀怨地看着我说:“我多希望你能和她在一起啊。你到底为什么要把她推给别人?”
“……就算他今天不能告白,以后也还有别的机会让他们走到一起。”我答非所问。
“你说得对!”叶团激动起来,“我该许一些能彻底阻止这件事发生的愿望……!”
她忽然掏出一枚硬币,作势要丢。
“不!”我来不及阻止了。
谁料,叶团忽然摔倒了,硬币滚落在地。她踩到了一块石头,把脚给崴了!
……等等,怎么她也崴?
我大惑不解,靠近池子边一看,明白了。
池子里的硬币不是正面就是反面,唯有一枚特立独行地卡在砖缝里,形成了侧面。这是一个兼具正反的结果,所以叶团诅咒陈世美脚受伤成功了,但自己也必须承受一次!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落井下石失败的叶团,已经没法保持站立了,她坐在地上,沮丧得好比世界末日。
我叹了一口气:“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要把她让给别人吗?我现在回答你。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东西要找回来。”
“更重要的东西……”
“没错。每个人都有不能放弃的东西吧,你也有的。”我凝视叶团,“你跟我说,你喜欢他们两个,我相信那不是假的。可你还是做出了那种事。我知道他对你很重要,但真的重要到值得你放弃那么多去留住吗?放弃自己的善良,放弃他们的信任……值得吗?”
听我说完,叶团半晌无声,而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她哽咽着说:“我……我不想……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你帮我治好他好吗?”
我的心里感到一阵温暖与酸楚,我说;“不能保证治好的,也有可能会让他伤得更重。”
“不……有办法的,百分百实现愿望的办法!”叶团热切地说,“先投一枚硬币,许愿:‘希望我的下一次许愿能实现。’这枚硬币如果是正面,就可以确保你下一次投出正面,那你就趁机许一个想要的愿望;而如果这枚硬币是反面,就代表你的下一次许愿不能实现,那下一次你就反着许愿,或许个无关紧要的。”
……卧槽还能这样?我对叶团佩服得五体投地!
“还是,”叶团犹豫了一下,说,“你要许一个,让他们在一起的愿望?”
我呆了呆,是啊,现在是可以许那样的愿望了。
但,我还是没有那么做。我仅仅许愿,让陈世美的脚快点好。
为了和春菜在一起,他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如果我仅靠一枚硬币来决定结果,那就是侮辱了他,也侮辱了春菜。
【一切安排都恰到好处】
又到夕照时。
热热闹闹了三天之久的操场,此刻繁华落尽,人丁凋零。平常就有运动的人,这三天必然没有闲着,于是此刻选择了回家放松;至于平常就没在运动的人,此刻更没有留下的理由,当然一早脚底抹油。
我站在操场外的铁丝网后,看陈世美颓丧地坐在观众席上。
许愿让他的腿伤康复,却终究是没赶上比赛。据说陈世美本想像刘翔一样带伤上阵的,可惜这不是少年漫画,不是靠热血与气势就能创造奇迹。现在陈世美的腿应该痊愈了,但那已经不是当务之急了。
陈世美没能实现他的五冠梦。即使如此,四冠的耀眼成绩也足以作为选手代表上台,可是他拒绝了。他没有达到对自己的要求,那又何来脸面跟春菜表白呢?这时上台对他来说,就跟上坟没两样。
陈世美的挫败与无力远远辐射四面八方,沉重得连他自己都抬不起头。我不想承认,我几乎已经不讨厌他了。
有人过来了。我抓住了铁丝网。
披着余晖的熟悉身影,是春菜,她走到陈世美的面前说:“你也该沮丧够了吧,都不像你了。金牌可以再拿啊。”
“我想要的不是金牌。”陈世美无精打采地说。
我捏紧了铁丝网。
说啊,陈世美!这个时候了,痛痛快快说出来啊!
“你知道我很喜欢你的吧。”陈世美说了,“但我也知道,你对我没感觉。我就一直想,怎么才能让你觉得跟我在一起是很好的。我想,如果我能多做一些,为你多做一些……”
他做了一个愁苦的笑容:“结果真是丢脸。大话放出去落空了,准备好震惊全校的耍帅也流产了。这样的我在你看来,一定超挫的吧……”
“不会。”
陈世美抬起头,对上春菜温柔的目光。
暮色四合,夕阳将他们剪成画影。
“有人让我想象一下,某天再也见不到一个已经很习惯的人,是什么心情。说真的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还是他失去过谁才有那种感悟……”春菜说,“可刚才我看到你那么坐着,又陌生又遥远,我忽然就有点明白了。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一年多前,也是黄昏,我心情不好,就坐在你现在这个位置,然后你在我面前一圈接一圈地跑啊跑……就是从那时开始吧,你一直在我身边出没。”
“我从那时到现在,一直喜欢着你。”陈世美说。
“会一直喜欢下去吗?”
“会啊,当然会!我发誓。”
“发誓感觉好傻……”
我松开了铁丝网,背过身。
已经……不必再看下去了吧。
现实景物渐渐模糊,魔女巴蕾舞渐渐清晰。她笑着,一如既往地不怀好意:“恭喜又填一坑。感觉如何?”
“有什么好如何的。”我嘟哝。
“心情有点不好哦,难为你啦。”
“你最好是有在同情我。”
“话说看到你和她熟悉起来,本以为会有三角恋呢,结果她并没有为你动摇嘛。”
“你是白痴吗?”我说,“我们只是好朋友啊。”
“那么,好朋友找到男朋友了,你不祝福一下?”
“祝福什么?在分手前及时行乐?”我没好气,“喂,是真的非分手不可吗?命运什么的我不懂,但就没有一点点改变的余地?”
“你是希望改变,还是不希望?”
我不吭气了。
巴蕾舞笑笑:“果然还是别想了比较好吧?不能理解,就只管接受。来,换个话题。”她伸出手,“你准备好了没有?”
我握住她的手,她说:“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