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

鉴于容言初神情有些恍惚, 晚饭是在食堂吃的。身材高大的男人,全程跟在苏溪溪身后,说含羞带怯也不为过。

回到寝室路上, 苏溪溪总感觉身后有人盯着,但每每回头又没发现什么。

想问身侧的男人有注意到什么没, 侧头就看到他在看着自己, 漆黑的眼眸里带着一丝灼热。

苏溪溪很无奈,直言道:“容言初, 我不就亲你一下吗?你就变傻了?”

容言初耳尖又开始发烫, 认真的反驳:“我不傻。”

苏溪溪不满的瞪他:“那你一直盯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花啊?”

容言初这人,不会说好听话的时候, 只会选择说大实话:“溪溪好看, 看不够。”

倒把老油条苏溪溪给整不好意思了,“你够了, 大晚上的别逼我骂你。”

谁教他这样说话的啊。事实在心里知道就好了, 说出来多尴尬。

这个点, 身边是来来往往的学生。

容言初想牵她的手, 最后还是牵了衣袖,把人拉到缠绕着藤蔓走廊下。

又粗又长的藤蔓上冒出了嫩芽,开着许多小白花,香味很淡。

天色暗淡, 路边已然亮起了几盏路灯。灯光偏暖黄色,照在两人身上, 增添些许朦胧感。

苏溪溪莫名有种带娃的既视感, “来这儿干嘛呀?等会儿该上自习了。”

容言初仗着光线不好, 大着胆子牵上了她的小手, 还蠢兮兮的问:“溪溪, 我想牵牵你,可以吗?”

???你现在牵的不是手吗?

疑惑的苏溪溪,就着他牵着的姿势举起来,煞风景的说:“你这不牵了吗?你还问我干嘛。”

靠,对象真变笨了。

这不会影响以后孩子的智商吧?

诶,不对,她为什么会想那么远?搞什么啊!

都怪容言初,被他给传染了。

苏溪溪差点气成河豚,用力揪了一把手下宽大的掌心:“容言初,我还能看到以前的那个你吗?”

“什么意思?”容言初不理解,但他会虚心求问。

苏溪溪重重叹气:“当初你那么清贵冷静,跟天边月亮一样遥不可及。再看看你现在这不争气的样子。”

话音一转:“不过我都喜欢。”

容言初紧紧提起的心又落回原处,拿她没办法:“……溪溪,你别吓我。”

苏溪溪捂着嘴偷偷的笑:“嘿嘿。”

晚上要上晚自习,两人没待一会儿,就各自回了寝室。

寝室里还剩一个刘小秀,苏溪溪也没和她打招呼,拿了书就往教室跑。

多亏有梁婷给她占了座位。

苏溪溪坐下后说:“谢谢啊,下回我帮你占座位。”

在知道容言初是温遥外甥后,梁婷心情复杂。她差点就成了苏溪溪的小舅妈了。

“下午你们回去后,吵架没?”

苏溪溪翻开书:“没啊,为什么会吵架?”

梁婷委婉的说:“当时你对象那脸色,比煤炭都要黑。我还以为你们会吵架呢。那你们下午都干了什么啊?”

自己不想处对象,但好奇别人是咋处对象的。

苏溪溪一脸坦然:“就在学校逛了逛,然后吃了个晚饭。”

细节只字不提,把这下午的过程说的寡淡无趣。

梁婷果然没了兴趣,趴在桌子上开始关心其它:“我记得容家是从政的,他爸会同意你俩在一起吗?这圈子为了利益,联姻的多了去了。”

她没有瞧不起苏溪溪的意思,但事实就是这样。不是她夸大其词,她的婚姻能自己做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容家还只有容言初一个孩子。

温遥早就是过去式了,苏溪溪现在是她的室友和朋友,当然要坚定不移的站在苏溪溪这边。

苏溪溪淡定的回答:“不知道。”

梁婷拧紧秀眉:“那你不担心的吗?”

苏溪溪翻开书:“担心有什么用,顺其自然就好。”

容言初先前说过,容父容母不会管他的婚姻大事。而且从他的话里不难听出,他爸妈好像没有反对的意思。

梁婷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得,那我也不关心了。你自己注意点,别到时候哭唧唧的就行。”

——

因为相貌出众投辅导员眼缘,加上苏溪溪是以省状元考进来的。辅导员就指任她为班上的班长。

平时班上的大事小事,都要经她的手。

刚安排好班级的大扫除,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有同学来说打扫的区域和别的班级重叠了。

又匆匆赶去处理。

悠哉的梁婷拿着一张表走过来,“苏溪溪,要不要一起加入校会啊?”

苏溪溪想也不想就拒绝:“不要。”

校会的性质和学生会大同小异,都是为大学生和大学服务。

上辈子她听信学姐学长的甜言蜜语,在大一加入了学生会,把她忙的够惨。

群里发不完的收到,开不完的会议,写不完的稿子。

忙完后,苏溪溪拿着书本又去了图书馆。

她还记得上回借了陌生男同学一支笔,不知今天能不能碰到。

见那座位没人,苏溪溪没多纠结,坐在原位上学习。

中途上了个厕所,发现最后一张桌子前坐着刘小秀,还刚好和她有些瘆人的眼神对视上。

明明她来的时候那地方没坐人的。

苏溪溪:……

学习的心一下就熄灭了。

那么大一个图书馆,就好巧不巧在一处?

苏溪溪烦躁的收拾东西,飞快离开了图书馆,去了教室。

教室没什么人,安安静静的,都在坐着自己的事。

今儿是周五,到下午五点,苏溪溪准时回了寝室。

随后,驼着背的刘小秀就回来了。

中间只间隔了十几秒,巧的有点离谱了。

这入学不到一个月,苏溪溪发现刘小秀跟踪她、偷窥她的次数不下十次了。

苏溪溪不想和刘小秀玩猫和老鼠的游戏,冷着脸走到她面前:“刘小秀,麻烦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在后面跟着我。你要看我,烦请光明正大的看,行吗?”

寝室里除了关丽,其余都在。

知道刘小秀行迹的只有梁婷。

朱曼香心大,不怎么关心这些细节;夏莲当刘小秀为空气,更不可能注意了。

刘小秀慌乱的揪着衣角,嘴唇嗫嚅:“我……我没有。”

这副作态,把苏溪溪呕的想吐。

“你也知道,我看到过你很多次了。怎么?我身上是有什么特别吸引你的地方吗?”

苏溪溪本就比刘小秀高,而刘小秀习惯性的驼背,显得像是被欺凌了一样。

一向事不关己的夏莲,看似好心的建议:“苏溪溪,你好好和刘小秀说呗。万一是你误会了,闹得太难看,蛮丢脸的。”

苏溪溪微笑:“不是误会,我眼睛又不瞎。”

朱曼香走过来,茫然的问:“溪溪,小秀胆子小,会不会真是你看错了啊。或许可能真是误会?”

她对刘小秀的印象一般,老实胆小,不爱说话。看样子不像是能干出跟踪、偷窥事情的人啊。

苏溪溪尽可能平和的说:“绝对不是误会。梁婷也知道这事。”

朱曼香为难的抓抓脑门,在苏溪溪和刘小秀之间来回看,最后选择谁也不信,谁也不帮。

夏莲呵呵一笑:“你和梁婷走得那么近,她帮你说话也不是不可能。哎呀,就是可怜了刘小秀,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个人帮着。”

话里话外都在说,苏溪溪伙同别人,欺负弱小,直接把她架在火上烤。

刘小秀还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眼泪,“我没事的。”

苏溪溪和夏莲没什么交集,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在明面上对上。

苏溪溪淡漠的看向她:“你要帮刘小秀?”

夏莲毫无畏惧的摊手:“我可没这个意思,就是见不得有人被无端欺负。”

苏溪溪没了耐心,说话不留情面:“不帮你就滚,装什么好人。”

都这样了,再指望以后还能好好相处,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夏莲脸色不好看,恶狠狠的呸了一声,然后摔门而去。

朱曼香悄悄去了阳台,还把过道门给带上了。

“刘小秀,这儿就我们两个人,别装了。”

刘小秀低低的说:“我没装,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要是有监控,苏溪溪早就把证据甩她脸上了。哪轮得到这人嚣张到现在。

“你到底想做什么?”

刘小秀沉默了许久,抬头起来,露出又黑又瘦、很普通的一张脸。

她伸手把枯燥的短发别在耳后,鼓起勇气说:“我们都是乡下来的,你为什么要针对我?我们才是最适合成为朋友的。”

“她们是娇贵的城里人,怎么可能会看得起我们。背地里不知说过你多少坏话,你居然还和她们一起。”

“你那个对象,我看就是贪图你的容貌,等玩够了说不定就把你甩了。这种人我见多了,女孩子还是要保护好自己,不能让男人占到便宜……”

苏溪溪打断她的话,面带疑惑:“这就是你跟踪、偷窥我的原因?”

她是真没想到,刘小秀心里藏着这么多想法。

刘小秀愤愤的说:“我那不是偷窥,是害怕你被骗了。所以才跟着你的,是你不识好人心。”

第一次见把跟踪偷窥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苏溪溪气笑了:“我不需要。刘小秀,那是我自己的事。”

刘小秀不说话了,不安分的小眼睛左右飘忽。

“刘小秀,你听到没有啊?我不需要你的好意。你的行为已经给我造成了困扰,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只能去警察局了。”

好话不听,那就来硬的。

话尽于此,苏溪溪懒得和她拉扯。

见苏溪溪转身,刘小秀不愿放弃的说:“苏溪溪,我们才应该是朋友啊!你是不是也嫌弃我长得丑,所以不和我交朋友的?”

“我们通过自己的能力考上这里,不是更应该互帮互助吗?为什么你们都瞧不起我,为什么?!”

说到最后,情绪不稳定了。

苏溪溪摇摇头:“不,刘小秀,是你的想法错了。朋友,不是局限于一两个特定方面。而是在相处过程中,慢慢感到合拍,三观一致的人才有一定概率成为朋友。”

“一开始,我们都没有瞧不起你。是你把自己姿态放的过低,不顾一切的去迎合他人。这样,是永远不会成为朋友的。”

“刘小秀,如你所说,考上这里不容易。我希望你还是能尽早想通吧,免得白白浪费了这几年。”

苏溪溪背上布包,走出寝室。

耽误了这一会儿,容言初已经在寝室大门前等着了。

清瘦挺拔,宛如冬日寒风中耸立的松柏,不为途经的雨雪停驻。

每次苏溪溪下来,容言初都提前抵达了。不管多早多晚,总能第一眼看到他。

“你等多久了啊?我临时有事就在寝室磨蹭了一会儿。”她没想过现在就把刘小秀的事告诉容言初。

没有原因,就是不想。

容言初接过她的布包:“没等多久。”

两人并肩往校园大门走去,苏溪溪忽然瞥见前方一个人带着黑木框眼睛。

这不正是借她笔的那位同学吗?

苏溪溪扒拉了下挂在容言初肩上的布包,还真带着,急急忙忙的说:“你在这儿等等我,我去还个笔。”

还没反应过来的容言初,就眼睁睁看着前一秒和他说话的溪溪跑远,停在不远处的一个男生面前。

男生头发有些长遮住了眉眼,又低着头,看不清脸上表情。个子要比苏溪溪高大半个头,站在一起意外和谐。

两人说着话,苏溪溪脸上带着笑,衬得在原地的容言初像孤家寡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容言初,快步走过去,挨着苏溪溪站。近的衣服都快贴在一起了。

冷眼望着那男生,隐隐宣告了他和苏溪溪关系不一般。

“他是?”男生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容言初,诧异的问苏溪溪。

不等苏溪溪说话,容言初就脱口而出:“我是溪溪对象。”

男生寡淡的“哦”了一下,对他急躁行为很不理解。

还是多嘴说了一句:“不过就算是在处对象,我觉得也需要给对方一定的自由空间。抓得越紧,散的越快。你这都不知道的吗?”

和对象处在恋爱甜蜜中的容言初,听不得这种隐含挑衅的话。

苏溪溪连忙拦住他,歉意的笑笑:“好的好的,谢谢学长提醒。”

说完,就连拉带拽的带着想冲上去跟人理论的容言初飞快的溜了。顺带安抚一下他:“冷静冷静,别冲动。”

某人跟小孩似的告状:“溪溪,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就是见不得我们好。”

苏溪溪说:“对对对,咱们不搭理他。气着自己就不好了。”

容言初不吭声了,他明白最近自己的情绪不对劲。沉默了几秒,低声问:“溪溪,我是不是在无理取闹?”

回到京市后,他恨不得一天八百个小时都守在苏溪溪身边。

明明这里是他从小生活的城市,却比在大队还要茫然和无措。

望着他那双不安的眼眸,苏溪溪微微一怔:“没有啊,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我知道你和那个学长之间,明明没有什么。那人说的话也有道理。我应该听进去的,但我控制不住脑子里的想法。”容言初说着,头越发低了。

“溪溪,我是不是生病了?”

整个人都弥漫一股颓靡的气息。

苏溪溪还真没觉得他的举动,有让她不适的,都在她理解范围之内。

可能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但听完容言初的自我剖析,苏溪溪小脸是形容不出来的表情。想了半天,才想到一个符合他的形容词——恋爱脑。

没想到啊没想到,清冷大帅哥居然是个隐藏的恋爱脑。

“容言初!你怎么能这样想自己!你没生病,有这想法是正常的。”

“大家都是第一次处对象,有点小错误能理解。”

“有什么问题及时说出来,一个人藏着掖着鬼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不舒服会说的。”

容言初眼睛亮了一个度,眼尾有些发红,睫毛颤颤的:“溪溪,真的吗?”

苏溪溪严肃点头:“真的,你不信我吗?”

“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