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刘冠军只一个劲儿吃东西,对于薛穗子的请求,如秋风射马耳一样。
看他这左耳进右耳出的模样,穗子暗暗着急。
“想要到城里,这手续是比较复杂的,你能找到我这里,”刘冠军不吃了,用餐巾纸慢条斯理的擦拭嘴巴,“说明你是想了不少办法了,怎么样?是不是?”
“要不怎么说您厉害呢?”
薛穗子不敢怠慢对方,涎着脸端茶送水,为表示自己的尊敬,穗子急急忙忙靠近对方,却哪里知道一条蛇攀在了小腿上,那一条蛇还在一寸一寸上移。
穗子的表情顿时变了,说真的,她真是恨不得将一盘菜就这么扣在对方头顶。
但……到底还是忍住了,毕竟有求于人啊,现在要是翻脸不认人,不但事情黄了,将来人家还可能给自己使绊子呢,穗子快速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您要什么,您说就好了,只要是我能给的,我竭尽全力。”穗子认真的看着对方。
刘冠军微微起身,欠身看着对面的薛穗子,“我想要的,你知道,你啊,只要拿出足够的诚意来,县文化宫里头我给你安排一个岗位,算是吃香喝辣了,不错的。”
“这……”
穗子明白,不牺牲自己不可能了。
但牺牲自己就真的可以换来身份的转变吗?
谁能证明刘冠军不是骗自己呢,对面的刘冠军又吃了起来,穗子心思复杂极了。
好在刘冠军不着急加码,淡淡一笑,“你啊,到底是年轻了点儿。”
这些话,让穗子生理不适,差一点儿没吐出来,但面对她,穗子依旧保持得体的微笑,温文尔雅的看着对方。
“你们女的,能水灵几年?想要进城,那么容易啊?”
刘冠军很会装腔作势,天南地北这么聊了一通,更让薛穗子感觉自己完全可以寄希望于刘冠军。
但一时半会却不敢层层加码。
一旦……就……
薛穗子面红耳赤,微微抬头,看着头顶那仿古的吊灯,囫囵就是个血滴子。
再看看对面的男人,见他变成了一条蛇,嘴巴里的红色芯子正在灵活的进进出出,穗子知道自己酩酊大醉了。
“领导,”薛穗子颤颤巍巍起身,怯生生后退,长睫毛下面的眼睛莹润美丽,让他看上去更显得楚楚可怜,“我有点发恶心,我要先回了,您有时间我再约您。”
知道穗子准备临阵脱逃,刘冠军冷笑,“你啊,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咯。”
穗子更不可能稀里糊涂就将自己送到祭坛上去。
怎么说呢,她本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角色。
从饭店出来,穗子吐的七荤八素。
夜色阑珊。
乌云压在暗沉沉的天空上。
杜心言老远就看到了薛穗子。
穗子一边吐,一边哭。
“住哪里啊?送你回去?”这温暖的声音让薛穗子微微抬头,因为泪水,她的长睫毛都湿润润的,汪洋里的大眼睛好奇的看向提问的人儿。
“我就在车站招待所,”穗子看向杜心言,“真是麻烦你了。”
刚刚穗子从里头出来的时候,角落就出现了几个男人。
这是一群游手好闲的街溜子,小瘪三。
这也是那个特殊时代的产物,他们游手好闲,既不参加工作也不成家立业,这群人习惯了鸡鸣狗盗,狐假虎威,胡作非为。
一旦有少妇落在这群家伙手中,算是羊入虎口了。
刚刚,沈乔南注意到了不远处那几个狼一样的街溜子,这才提醒杜心言,“那不是你闺蜜?”
闺蜜?
她是将人家真心实意看成了闺蜜,但人家呢?恨不得将自己大卸八块,杜心言想要报复,想要置之不理。
奈何……
算了算了,其余的再讲。
在送薛穗子回去的路上,穗子哭哭笑笑,又吐的七荤八素倒海翻江,杜心言眼看不是个事,这才说:“今晚我陪她,明早咱们一起回。”
见薛穗子浑浑噩噩的抓住杜心言不撒手,沈乔南只能点点头,到屋子,铺天盖地的寂寞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此刻的沈乔南才意识到自己的生活已经和杜心言密不可分了,乍然的离别让他滋生出颓败、沮丧的奇怪情绪。
床头柜里头有一本三言二拍,他耐着性子阅读。
但怎么都要不能进入小说的世界。
既然无心阅读也没办法很快的进入睡眠,那么且让他就他们的关系好好思考一下吧,首先,现在的杜心言的确改邪归正了。
她有了进取心,开始了辛苦的学习与钻研。
在生活上,她知道做饭给自己,知道照顾小妹和沈艳艳。
最主要的,杜心言的观念和当初已经天壤之别。
在她这里还不时地爆出惊人之举,让沈乔南也刮目相看。
将来再回沁水村,两人的感情要是还稳步发展,他就准备真正意义上和杜心言结婚,至于杜心言,今晚的时间都用来伺候喝醉酒的薛穗子了。
她哪里有什么时间来思念隔壁的沈乔南啊。
“哎呀,你可真是我的活祖宗,不能吐,给老子吞下去,”杜心言拿出了洗脚盆给薛穗子,这才提醒,“你要吐就吐在这个里头,不然咱们明天走不了了。”
两小时后,北京时间十点一刻。
薛穗子终于借尸还魂一般清醒了过来,她的喉管中发出了一连串刺激的笑,这笑让薛穗子又产生了接二连三剧烈的咳嗽。
等咳嗽偃旗息鼓,她这才抓过杜心言递过去的毛巾在脸上和嘴角胡乱的擦一把,“我啊,就是,咳咳咳……想要进城。”
“那刘专员还不能送你进城了?人家是总干事,在这里还是有能耐的。”
前世,薛穗子各种钻营想要进城,为了自己能顺利回城,这家伙甚至于陷害了自己,让她杜心言陪了一晚上刘冠军。
那以后,的杜心言更是声名狼藉。
让本身就不怎么待见她的孙军波更恨不得将他置于死地。
“我看老刘还是挺厉害,但就看人家情愿不情愿帮你了。”
“天老爷,你的意思,他真的可以让我进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