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经芋的手机锁屏滚动出一条新邮件,发件人不是妖偶办,是治乱所。

他下意识与正在通话的鬃爷对视一眼,猜想有可能是同件案子,果断点开邮件,一目十行。

内容概述了妖族女子抱孩子自杀未遂,其症结与丧偶式带娃相关,眼下妖族女子虽已救回,但情绪十分不稳。

所里之所以让他一个调解员参与抓捕行动,是担心涉案男子为人族,万一在逮捕过程中出现了妖伤人事件,鬃爷可能会被镇妖署带回去问话。

经芋立刻脱掉身上的“半套房子”,跟鬃爷商量,“案子似乎很急,婚纱照要不……”

“也只能这样了。”鬃爷沉了口气,把另外“半套房子”甩在了云朵沙发上,喊话店长,“周末过来拍,还穿这套。”

说完,二人行色匆匆地冲出工作室,鬃爷扯下挂在脖子上的银白吊坠,掷向地面,空地砰地炸出一辆印着治乱所巨型LOGO的银灰色摩托跑车。

经芋头回见传说中的保卫科“油马”,两眼像小男孩看到变形金刚似的直放光。

鬃爷将头盔扔给冲摩托淌哈喇子的经芋,长腿掠过车尾跨上前座,握住车把的左手瞬间被黑色皮质半掌手套包裹。

经芋戴好头盔坐到后座,俯身以双臂缠住鬃爷的腰,头自然地靠在了鬃爷背上,银灰色“油马”在一众前同事的注视下绝尘——

鬃爷扫了眼电子屏内的卫星地图,渣男平日常去的酒吧、狼人杀、台球厅已被技术科同事圈出,经芋简单复述了下邮件内容,隐隐发觉鬃爷对这案子比上一个要认真。

时间没容经芋多想,郁蝉好巧不巧将案子交给刚落地乌都的他俩,无非是监控到了他俩手机内的定位芯片,工作室距离渣男活动范围圈不算太远,眨眼的工夫“油马”已驶进被休闲娱乐场所覆盖的繁华街区。

鬃爷摘去头盔与经芋下车,手掌轻拍油箱,“油马”又回到了吊坠模样,鬃爷抓着吊坠丢向颈间,吊坠上的皮绳“懂事”地自己系了上去。

不到傍晚,娱乐街区远不如午夜热闹,部分店铺刚开始营业,透过玻璃窗不难瞧出还没开始上客人。

经芋掏出手机将渣男的照片给鬃爷过眼,两人按照治乱所内部追踪定位系统,依次排查渣男常出没的那几家店,终于在一小时后找到了目标。

隔着镶嵌鸽血红亚克力玻璃的工业味儿铁门,经芋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台球案子上喝啤酒的王海,铁链吊着的灯管将那张人神共愤的脸照得更加自私尖酸,经芋推开门穿过前排空闲的台球桌直奔目标任务。

证件怼在王海眼前,经芋温润的嗓音裹着冰衣,目光更是森冷,“乌都治乱所,现在跟我们走一趟。”

“海子,谁啊?”

正在打球的男人直起身板,卷到肩膀的短袖下,是女式香烟烫出的“别致”骷髅,骷髅男刚一冒动静,沙发后头玩手机的两个二十四五岁的男人也站了起来。

王海将半瓶啤酒尽数灌到胃里,眉头皱成了川字,治乱所他没听过,看来人这态度像是找茬的,他别过脸回骷髅男,“锅哥,我不认识。”

“你可以不认识我们,你老婆抱着你的骨肉自/杀了,现在躺在医院状态非常差,你必须和我们走一趟。”经芋愤愤地抓住王海衣领大力甩给身后的鬃爷,“绑起来!”

经芋看出对方不是善茬,为了不让他家暴脾气妖精和人族动手,刻意挡在鬃爷和骷髅男之间。

“海子说了不认识你们,把人放了,打哪来回哪去,否则别怪哥几个让你们吃苦头。”

骷髅男拎起台球杆逼近,身后的小流氓继而凑了上来,紧张气氛一触即发——

“不自量力。”鬃爷将捆成粽子的王海一把推倒在地,踩在脚下,旋即隔空取来后桌的台球杆,在桌面不轻不重地抽出震慑人心的响声,“想挨揍的上来,给你留颗门牙。”

“呵,吓唬谁呢妖族?”骷髅男笑得牙花子翻了出来,他舔去嘴唇上烟草的余味,吐了口口水,“法治社会,你动我们一个试试,信不信让你把镇妖署牢底坐穿?”

道上混久了,自然清楚三界的联合法规更偏袒人族,他今天就是把白毛和装腔作势的男的都打了,只要不致残,花点小钱儿打点一下,都不用在派出所过夜。可白毛不一样,妖族打人进镇妖署,不扒层皮甭想出来。

“杀鸡焉用牛刀?”经芋抽出鬃爷手中的台球杆,将拨出110的手机塞了过去,“人族的流氓,自然由人族收拾,电话通了告诉警察叔叔咱们的具体位置,顺便想想晚上回家吃点什么。”

经芋临危不乱地活动了下颈部关节,下巴嚣张地指了指骷髅男,“咋呼半天,你倒是上啊?今天让你们见识一下甜城经小龙的单节棍。”

经芋说着话,捎带脚将鬃爷往身后推了推。

刚离家出走那几年,经芋为了蹭免费盒饭在剧组里干了好一阵子武行,从门外汉到有点本事,都是真摔真打练出来的,撑到三条街外的派出所出警,问题不大。

“甜城经小龙?爷爷我还陕城锅永贞呢!”

骷髅男话音落地,台球杆不由分说地抡向经芋,经芋闪身挥动台球杆挑开骷髅男的攻势,抬脚踹在印着彩色暴力熊的T恤上。

骷髅男“扑通”摔了个狗吃屎,气愤的拳头砸在刷着仿古底漆的地面,迅速起身怒不可揭地低吼,“都愣着做什么?一起上!!”

小流氓们抄起家伙蜂拥而起,经芋攥紧“兵器”眸色深沉得像一只矫健的豹子,他动作极其干脆利落,这场打斗戏他不再是“技巧挨揍”的武行。

被撂倒的小流氓咬牙切齿地起身,仗着人海战术拖住经芋,狡诈的骷髅男拎着台球杆冲向“打不能还手”的妖族,说时迟那时快,台球杆迎头砸下——

鬃爷抬手升起结界。

就在此时,经芋扫腿将台球桌上的啤酒瓶踢向骷髅男,在台球杆被结界反弹伤人之前,酒瓶砸上骷髅男的脑袋。

飞出的半截台球杆随之落地,经芋才为鬃爷躲过雷刑松半口气,精瘦的左臂被小流氓手中的台球杆狠狠抽中,杆子登时断成两截。

鬃爷当即暴走!

整面啤酒瓶摞出的墙轰然碎成了渣,鬃爷瞬移至人群将经芋护在怀里,徒手扯下吊在台球桌上方的灯管,指向伤经芋的小流氓。

经芋唯恐盛怒的鬃爷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当机立断在紧实的屁股蛋子上狠狠拧了一把,大喝道:“别惹事!警察叔叔到了!!”

警车的鸣笛声确实在渐渐靠近,经芋拉着鬃爷退到王海身边,视线始终提防着随时可能咬上来鬣狗。

缓缓抬起经芋绽开皮肉的左臂,鬃爷心疼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他本想用灵力抹去伤口,经芋却摇头示意他不急。

很快,警察赶到了现场,在得知经芋和鬃爷是神族治乱所的公职人员,二话不说放他们先行离开,笔录晚些得空再去派出所补。

出了台球厅大门,鬃爷随手拦了辆出租车,将五花大绑的王海粗鲁的塞进副驾驶,快步钻进后排座位,用手背抹了抹经芋额头渗出的细汗,“现在可以疗伤了吗?看着太疼了……”

经芋“嗯”了一声,眉头隐忍地皱着。

刚才留着伤是给警察看的,免得警察以为他单方面打人,而且他也受了重伤,那些个被他揍的小流氓休想讹他一分钱。

鬃爷捧着经芋受伤的手臂缓缓吹气,口中散出的徐徐烟雾形成一层层保护膜,在不断叠加下幻化为崭新的皮肤,外伤已愈,鬃爷握住经芋小臂,持续到骨头上裂开的细缝平复如故。

失去内丹的鬃爷耗损灵力略微有些疲累,他靠在经芋肩膀上小憩,不成想竟睡了过去。

司机师傅以为是他俩是便衣警察,一路上给足了油,以最快速度赶到了狸女所在的第二神族医院住院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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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病房门的那刻经芋心里是抵触的,他怕狸女的神情与十多年前的栾丽如出一辙,他更怕那个半人半妖的孩子成为另一个他。

原生家庭的不幸会笼罩孩子的一生,无论后续的人生晒多少阳光,心底的那处灰暗,永远都在。

经芋默不作声地站在狭窄的病房门廊,目睹人身狐尾的小男孩嘟嘟哝哝地重复着“妈妈不哭”,小手里的纸巾笨拙地往狸女脸上拍,时不常擦到狸女的嘴。

狸女面容憔悴,一双眼沉沉地,她隐约嗅到了丈夫的气味,转过头先看到了经芋。

经芋冲狸女点了点头,却被小男孩叫“爸”的口型戳到了心里最软的那块肉,鼻腔忽地涌上一股酸意,久久难释。

鬃爷将王海推到狸女面前,用一种近乎冷漠的语气对她说,“离婚吧。”

经芋隐约猜到了鬃爷“在意”的缘由,他走到病床边抱起怯生生的小狐狸娃,“冒昧地问一句,你是物婚介绍所出来的妖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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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动车电驴

摩托车≈油马

经芋之所以不让鬃爷动手,是因为鬃爷上次在物婚介绍所门前开结界被天雷劈过鼻梁。

经小龙是山寨的李小龙。

那么,锅永贞就是山寨版的马永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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