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阿兄凭借着一己之力,连累的阿姐和兄长至今独身一人。

司徒凝也没有强求,只是很自然的转移了话题:“于你们而言,我是助力同样也是危险。”

她不自觉的想起了半月前,阿凝在皇宫中抹脖子。

司徒凝很自然的抬起下颌,露出了正在愈合的伤疤:“你送来的药很好用,即便落了伤疤,也无妨的。”

“不会有伤疤的,我随医术不济,但这点能耐还是有的。”

“皇帝看到我,不免想起曦和郡主,想起曦和郡主,他回想起他的血脉,是儿子,亦是污点。”

两人对视,其实他们在司徒凝尚未抵京的时候,就已经分析了利弊,做出了相应的措施,并没有慌乱。

皇帝这几日频频召见柏影。

其实他们三人都是明白的,是污点的同时,柏影还是皇帝对曾经情人的愧疚,难忘。

“皇帝有意让我做大理寺卿,只是尚未下旨。”

司徒凝点头:“肯启用就好,只要行走到人前,一切都还有指望。”

“要快至少在腊月二十六之前…”

步轻寒是玲珑心,司徒凝是消息灵通,一个名字浮现在两人的脑海。

谢松落。

苏鸣舟要自保,要夺权,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

她明了柏影对谢松落的手足之情,但司徒凝并不知晓。

“为了一个外人,走一条九死一生的捷径,值得吗?”

“自是值得的。”“值得。”

她也有些不解:“不过是一场婚约而已,不至于吧。”

夺嫡之争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遑论如今的柏影名不正言不顺,要想在短时间内成事,那只有造反这一件事了。

“若是新嫁娘死了,或可拖上一拖。”

苏鸣舟仰头望着不怎么清晰的月牙:“皇帝在赐婚那一刻,就已经定下了疏影的死期。”

“不见得,皇帝在设计那场伏击之时也定下了你的死期,你这不还是苟延残喘了这么久。”

这话说的可谓极不好听,但已经无人计较了。

小雨淅淅沥沥,昏黄的烛火下,他们喁喁私语,讲述着旁人的悲欢离合,算计了仇人的身败名裂。

苏鸣舟行走到人前,体体面面的接任了大理寺卿的位置。

大宣历任大理寺卿都是黄子龙孙,正经八百的皇室中人。

这个十七岁寸功未立却颇得圣宠,直接封为五品校尉,十九岁拿下三十万兵权的少年将军。

如此圣眷引人遐思,但毕竟是庆侯世子,更多更污秽的也无人敢言是非。

“伤残之躯还如此得圣心,啧啧!”

“大宣好多年都没有封过异姓王,若说军功,这么多武将都有,那位真的是头一份的圣眷。”

一楼的雅间中,三人品茶顺风听些没什么营养的流言。

卜轻辉挑眉。

她耸肩而笑:“这几日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不一而足,听听就是了。”

如今的绥京当真是众说纷纭,没必要计较这些。

如今但凡是个皇子都在忌惮着柏影,虱子多了不怕痒,随他们去。

“轻辉可有娶妻的打算?”始终没什么存在感的司徒凝开口询问。

被问者先是一愣,转而微微摇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一如既往的榆木疙瘩。

林林总总的算下来,他们三人这已经是第四次一起用饭了,但卜轻辉当真是不解风情。

傍晚,卜轻辉将两位如花美眷送回府后,照例退下…

“卜公子留步。”

司徒凝给了她一个眼色,她福至心灵,抬步回了寒影居。

自从柏影走马上任后,就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暖珠院陪她了。

很多时候都是夜里她已经歇下,那人悄默声的爬上床再翌日清晨,她好梦正酣的时候再悄然离去。

“见过王妃。”

在寒影居见到了傅隐,今日他不是书生打扮,反而是一袭利落劲装,清俊的面颊上平添了几分锋利。

“不必多礼,王爷可在?”

“不在,属下在等王妃。”

她虽不解,但还是带着人进了书房,采菱始终陪侍左右。

始终都倨傲的傅隐却行了五体投地的大礼。

她不言语,只是等着地上的人自己开口。

“属下奉命外出,请王妃对陆氏多多宽宥。”

她声音寡淡:“起来吧,本妃自是不会苛待陆氏的。”

傅隐并未起身:“属下有一事相询,陆氏的喜脉可是真的?”

她轻笑出声:“这是王爷的家事,隐先生逾越了。”

傅隐也没有多求:“拜别王妃。”

“你离京这段时日,本妃保她无忧。”这是她唯一能许下的承诺了。

主屋内飘散着淡淡的乌沉香,是熟悉的味道。

她躺在曾经的榻上,大迎枕上和锦被中还有那个人的味道。

沉香袅袅,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

夜半,她是在柏影的臂弯中醒来的。

“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何不睡?”

苏鸣舟的确是心事重重的,面色也并不是很好。

查看脉息后,知晓人无恙,她才松了口气,但那点稀薄的睡意早已经烟消云散了。

“闽王要回京了。”

这个她是知晓的,是午后静安堂传来的消息。

“上次疏影也说了,闽王虽然占着皇长子的名分,实则并不是皇帝亲子。”

不论是不是皇帝亲子,在这个时候回绥京,多半也是听到了风声,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诸皇子各自为政。

异姓王颇得圣宠,在朝中如鱼得水。

“皇帝提拔你多半就是早有风声。”她忍着没讲后半句说出口:皇帝这是在拿柏影当靶子。

皇帝想要海晏河清,他不愿看到同室操戈,但他已经力不从心了,所以竖了柏影。

苏鸣舟揽着她,在她额头上轻轻亲吻。

“快二十四年了,我始终活在算计中,他们的黑心烂肺我不在乎。”

别院。

晨光洒落之际,身着长裙的姑娘踩着朝霞踏入了别院。

“师父!”人未到,音先至,多年未变的莽撞丫头。

丹青圣手倚门而立,笑容慈和的等着不省心的小徒弟。

“师父,徒儿有一个疑难杂症难解,请师父不吝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