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日落西山。

绿梅居,苍翠竹林前,身着象牙色丝绸长裙的女子正在弹奏箜篌。

曼妙动人的声乐在素白玉指间留恋不散,如高山流水,似高山之巅。

一曲毕,那浑身散发着高贵的女子用丝帕擦拭手指,笑意多了几分真挚。

唯二的两个观众十分捧场的拍手:“不错,我那还有一把箜篌,改日可一同切磋一二。”

“兄长说,卜姑娘惊才绝艳,是不输男儿的巾帼,安康切身体会,觉得不止如此。”

此方天地,安康长公主司徒凝为主,他们则为客。

步轻寒但笑不语。

安康长公主过门已有半月,这还是没有其他妾室的第一次会面。

武功高强如她/他,自然知晓这方庭院如今是水泼不进,这是要谈事。

“卜姑娘对王爷真心实意,本宫虽然惋惜,但总不能厚此薄彼,本宫同样欢喜。”

苏鸣舟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探究。

莫说身为边缘的寒寒了,连这场风暴中心的他,也从未同安康长公主开诚布公的谈过。

“公主…”

“王爷该称妾身为爱妃。”

……

“自然也可。”她轻柔的将手搭在苏鸣舟紧攥的拳头上,安抚似的拍了拍。

“司徒凝,但皇兄们与兄长都唤我阿凝。”

身形高挑的姑娘脱掉绣花鞋,寝袜半褪。

苏鸣舟下意识的别过眼前。

她却是真真切切的看了个真切,白皙纤细的踝骨处刺着红色的图案,是一种蝎子。

“鸣舟当时识得这个记号的。”

苏鸣舟被迫看清楚了图案,直觉头脑发昏,隐隐有几分熟悉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

“我有些印象,可是崇鸾暗桩的标记?”她声音有些低,带着不易察觉的怒意。

司徒凝浑不在意的笑了下,穿好鞋袜。

“是暗桩,亦是皇族。”

步轻寒沉默了许久,有几分近乡情怯,有期待也有恐惧。

“本宫不着急,鸣舟,你可以慢慢想,毕竟还有时间。”

司徒凝漫不经心的说:“卜姑娘或许可以帮你想一想。”

苏鸣舟下意识的身手触上了右肩。

她自然也是想到了。

“我不确定,因为那只是一片皮肉模糊的伤疤。”

司徒凝微微一笑,似乎是在意料之中的。

“舍得舍得,无舍无得。”

苏鸣舟几乎没有停顿的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果然。”司徒凝眼中有惊喜,却没有意外。

“长公主莫非会神机妙算?”她轻笑调节气氛。

司徒凝沉默良久:“是兄长说的,鸣舟不会是个废人,因为鸣舟身边有个神人。”

“摄政王殿下谬赞了,还真的不是我治好的。”

司徒凝摆摆手:“日后便唤我一声阿凝吧,毕竟有些日子还是要在你们的庇护下讨生活的。”

下一刻,白衣女子像是变戏法似得变出了一个卷轴,看样子该是画像。

‘刷拉!’一声,卷轴打开,拉开了一段久远到没有记忆的过往中。

“曦和郡主,虽不是公主,但也是正儿八经的王女。

说来这都是传统美德了,到处都是私生子私生女。

兄长是父皇同道姑的私生子,而曦和郡主是时皇爷爷同叔公妾室所生。”

……

“污糟过往暂且不提,且说而是五年前的旧事吧。

当初的曦和郡主因贪玩被贼匪掳掠,她武功不错几经周转逃到了边境,当年大宣驻守东疆的是苏显。

郡主因意外失去了记忆,便做了苏显的夫人。

你们大宣也算是出了混账皇帝,皇帝在苏显出征时强占了曦和郡主,从而有了你……”

往事戛然而止。

何其可笑,又何其可悲。

原来他们都是混账风流下的产物,后来都被迫连着血脉,沦为棋子。

“若是论着血缘,曦和郡主是我姑母,所以,你我有三四成的相似,如今我们不仅是一家人,更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

步轻寒的心情比较沉重,她自己的身世尚且没有消化,如今又迎来了柏影的身世。

“卜姑娘,你该开心才是,因为有了血缘,我不会同你争宠了。”

她浅浅一笑:“阿凝,我心疼你,不远万里前来,身侧却连个知心人都没有。”

司徒凝展颜一笑:“轻寒若是真的心疼我,不若赔我一个夫君可好?”

“……这话怎么说的?”

“我对一个素未谋面之人魂牵梦萦,若是轻寒能成全我,本宫自会竭尽全力的为你们夫妇奔走。”

她心中有了几分计较,不由得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你们口中的神人,是我师兄,风流潇洒,玉树临风,晚间可一同用饭。”

“我不是病秧子,对神医什么的没兴趣。”司徒凝讪讪的。

她歪头继续推荐不成器的玩意儿:“我有一个兄长,武艺高强,光风霁月,明日可一并泛舟湖上。”

“轻寒相貌出众,绝代芳华,若是有一人同你相伴长大的兄长或许会更得我心些。”

她‘噗嗤’笑出了声,愉悦极了:“好说好说。”

司徒凝话里话外的要她的兄长,能让她素未谋面却魂牵梦萦的必定是见过画像,不是阿兄又能是谁呢?

“我着人往襄阳王府传讯,兄长即可就能前来。”

苏鸣舟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怎么好端端的正事都没有说完,俩人都跑偏到男色上去了。

“你直接说你想要卜轻辉还是卜轻尘即可。”

司徒凝后知后觉:“襄阳王府的事卜轻尘。”

俩人乐不可支。

“本宫要卜轻辉。”

苏鸣舟无奈耸肩:“这个我做不了主,那是寒寒的兄长,本王还不至于卖舅兄的色相。”

“咳咳咳……”一口茶尚未下肚,就惊天动地的咳了起来。

“阿兄什么都好,就是人木讷了些,不懂风花雪月。”她一时间更心疼司徒凝了。

好像是前世的四年前,有个姑娘送给阿兄一枚荷包,阿兄二话没说就丢还回去了:‘心术不正的丫头,别想讹公子我的银子。’

后来有人赠他丝帕:‘从未听说过强买强卖的,本公子才不用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