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医生,你要出国吗?”
王医生一愣,没有想到这是席芸醒过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王医生,带我一起走吧。我跟你一起出去。我的脸,应该要好好治一治了吧?”这只是个借口。她现在就想逃离,以一个不知名的身份,离开这里,逃得远远的。
“你……”王医生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带上我吧,求你了。”
“好,可是你的手续要马上去办了。我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手续?是呀,她现在已经是个没有身份的人了,要怎么出去?
“能不能,帮我弄个身份?”
“这怎么可以?”王医生说,“我最讨厌作假了。”
“对不起,让你为难了。”席芸没抱什么希望,“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你好好休息吧。我还要去办点事情。”
“嗯。”席芸躺在**,无比清醒。到底要怎么出去呢?
几个小时之后,王医生再次来到了席芸面前,说:“如果你不介意,就用阿婆孙女儿的身份吧。她小孙女没有出国的打算。你就用她的身份吧。”
“可以吗?”查证起来不会有问题吗?
王医生看了看席芸,半晌,说:“应该可以。”
转眼又是半个月。时间,如同飞快旋转的陀螺,抓也抓不住。
“王医生,真是麻烦你了。”席芸说。要照顾一个认识不到两个月的落魄女人,应该是件很累人又很累心的事吧?
“别说这样的话,只是到了那边之后,一切还得靠你自己。”
“嗯。”席芸点头。她知道,不管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中,没有钱是万万不行的。东方健给过她不少钱,她都留在卡上没有动用过。以前没有,以后更加不会。那张卡只能成为她记忆里的一份东西,她会收藏它,因为它记录着短短两个多月的婚姻生活。
席芸拖着行礼,凭着脸上几大块丑陋的伤痕,愣是配上了别人的身份通过了检查。
回头,这里熟悉的一切就都要告别了。说不舍肯定不舍,可是,在自己还没有变得坚强之前,她已没有了退路。
“既然有家人,为什么不回去看看?”王医生问。
“我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我需要一个空间好好静一静。”心里,有失落,因为即将离开这片土地。有彷徨,因为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怎样的生活。有思念,只是这种思念夹杂着疼痛。有不舍,因为自己的亲人朋友都在这里,而她,就要单飞了。
“走吧,又不是不回来了。”
“嗯。”席芸迈动脚步。心想,她会再回来吗?如果有那么一天,会是在什么时候?
人生,有很多十字路口。每个人行走的方向不同,带来的机遇和挑战也会不同。而席芸,无疑已经作出了选择。
飞机起飞了,在腾空的一刹那,席芸觉得自己的一生都将从此改变。只是不知道这种改变,是好事?还是坏事?
“白小姐,您不能进去。”东方集团的门口,保安拦住了白雪的去路。
白雪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她被这样阻隔在门外。
“我不进去了,我就在这里等。”白雪说着坐在了会客厅里,这种场面,她早已经适应了。
她以前不知道,原来爱一个人,可以这样子放下身段去迎合。就算被人家当成不欢迎的人,也可以理所当然地去适应冷漠的对待。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的付出什么时候才能够有所回报。总是这样子等待,也许有一天,她真的会放弃。因为,不明结果的等待真的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
两名保安四眼相望,面面相觑。终是没再说话,只是很难懂地看了看白雪,然后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白雪坐在椅子上,一杯咖啡慢慢被纤长的手指握住的细勺搅动着,有微热的气息腾升起来。她,想起了那天。
那天,席芸去世一个月悼念的那天。其实,她很害怕再去想起席芸,毕竟,她也许是她一辈子的阴影。她记得那天,晴好的天气里居然飘着些雨滴,稀稀疏疏的,配合着太阳的炽热。那样的一场太阳雨,用来纪念席芸的去世。
当然,她在乎的不是席芸,而是那个深爱着席芸的男人——东方健。
他拿着一只粉玫瑰,站在席芸的墓碑前。粉玫瑰,不似红玫瑰那般火热,也不似白玫瑰那般纯净,它夹杂在两者中间,以一种既不妖又不俗的姿态存在着。据说,这是席芸的最爱。
白雪就站在他的身后不远处,看不到他的脸,却依旧能够感受到他的孤独。
为什么同样身为女人,一个可以如此幸福,一个却偏偏要承受感情的煎熬?为什么同样的一个男人,会被两个女人同时爱着?为什么她认识东方健在前,却被席芸先行抢走了东方健的心?为什么自己始终放不下这份已经不属于自己的感情?为什么?有太多的为什么折磨着白雪的神经。这场太阳雨,仿佛下进了她的心里。
那个戴眼镜的记者过来问她。他说:“白小姐,听说您是东方先生的前任女友。今天这个场面,你是以什么身份出席的呢?”
什么身份?一个愧疚之人的身份,她就是害死席芸的间接凶手。当然,这个,她不能说。
“普通朋友。”她回答。
“白小姐,我觉得您跟东方先生很配。门当户对,男才女貌。”那个记者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白雪朝他点点头:“谢谢。不过记者先生,今天聊这些恐怕不合适吧?”
“您说的是。我得回去准备今天的报道了。再见。”
“再见。”
白雪以为,从那天东方健不再拒绝见她开始,她们的关系会有所好转。她想一个人伤心寂寞的时候最容易接受别人的关心,如果给她机会,她有足够的信心,能让东方健尽快从失去席芸的痛苦之中解脱出来。可是,那天以后,东方健再也不肯见她。刚开始,还找些借口来掩饰,后来,干脆连掩饰都省了。直接被保安告知:总裁先生不想见您。
这句话初听,还觉得有点伤心难过。听多了,也麻木了。是呀,本就是实话,实话最动听,也最难听。她害怕了谎言,因为她自己就活在谎言之中。而且,要在往后的日子里,继续编造谎言。
一杯咖啡,已经被搅凉。白雪端起杯子,轻啜一口,又放下,继续搅动。
她的眼睛盯着门口。已经有很多次了,东方健从她的眼皮子底下溜走。这一次,一定不要再错过了。
水滴尚有穿石的时候,白雪不相信一个人的内心还能比石头更加坚硬。只要给她机会,她一定能够融化那块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