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车子冲向自己,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的手臂被一股力量扯住,猛地拽向一边。

天旋地转间,她整个人都摔个下去……

嗯——

耳边响起一声闷哼,车子疾驰而过,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回神,发现自己摔在别人怀里。

她的脸惨白着,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陌生男子,赶紧坐起来,然后磕磕绊绊地开口:“谢谢……”

这个意外之后,她的脸更加苍白没有血色,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

她整个人都是虚软的,她坐在地上试图拉他起来,可她使不出力气,反而把掌心里的血蹭到人家的衣袖上,她急忙缩回手,然后低声道:“对不起……”

那人坐起来,看着她的手皱眉,“需要我带你去医院吗?”

纪舒语摇头。“不,不用……”

她不要去医院,再也不要医院了。

那人起身,将纪舒语也扶起来,然后抽下自己的领带,缠在她的手上。

“我们的血是很宝贵的,你要学会保护自己。”他淡淡提醒。

纪舒语有些奇怪,看了他数秒才想起,他们在输血室里见过。

是他!

只两面之缘,他就救过她一次,可是她最亲、最亲爱……

呵……

纪舒语,你在想什么,难道你还指望他出现吗?

事到如今,你竟然还不清醒。

上一次也是这样,那一次惨烈的车祸,和死神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也不知道在哪里。

帮助你的是路人甲乙丙、会是任何一个陌生人,却永远不会是顾修远,永远不会……

“谢谢。”纪舒语对他鞠躬。“我,我现在没什么能谢你的,如果……”

“举手之劳。”他淡淡拒绝。“你无须放在心上。”

她怔愣着点点头。

是啊,自己这个样子能给别人什么感谢呢!

“那,那我先走了。”她说着,浑浑噩噩地转身。

那人看着她走远,然后拿出手机:“贺先生,那位小姐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好。”

……

纪舒语浑浑噩噩地走在街上,她没有方向,更不知该去哪里。

路人问需不需要帮忙,她也听不见般,不予回应。

此时,她能想到的只有奶奶,可是她这个样子,不能回去;她想要找慕苒,可从医院里跑出来的时候,包包、手机都掉了……

路过街边橱窗的时候,她看着里边的自己,她想就着泪水擦掉沾在脸颊上的血迹,可越擦越是血泪模糊。

纪舒语,你怎么会让自己落到这个地步啊!

怎么会这么可怜,这么可悲?

她不要再这样下去,再也不要了……

郁园

纪舒语走回家里的时候,天色都暗了。

她的样子吓坏了阿姨!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啊?”早上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哪里受伤?

她低头看看自己,好像是心里吧……

“顾修远回来了吗?”她无力地问。

“先生有打过电话,说你回来就告诉他。”阿姨说着,赶紧拉着纪舒语进门。

回来告诉他?

他是料定了她会回来,是吗?

纪舒语想着,忽然笑了。

是啊,因为你没有家啊!

就像上次离开,他连找她的念头都没有,就是料定她无处可去。

阿姨心疼地拿出药箱给她处理伤口,心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可平日里极其怕疼的纪舒语哼都没哼一声。

纪舒语看着阿姨的眼泪,抬手轻轻为她拭去,自己的眼圈忽然红了。

原来也会有人为她掉眼泪啊!

如果她有妈妈……

纪舒语忽然全身一僵。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阿姨满眼心疼。

“阿姨,我难受。”她弱弱地说着,眼泪已经落下来。

阿姨最小的孩子和纪舒语差不多大,听她这一说,瞬间更加心疼,然后伸出手臂抱住她。

“没事,没事了,啊!”

她微微有些粗糙的手抚过纪舒语的头发,一下下轻抚她的背。

纪舒语闭着眼睛,轻嗅着她身上的味道,想象着……如果她有家,如果她有爸爸妈妈,她难过的时候,她们是不是也会这样抱着她……

“阿姨,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妈妈,才会被这么欺负的?”她抬头看着阿姨,好像希望她可以给自己一个答案。

因为知道她没有家人、无依无靠,所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伤害她。

阿姨瞬间有些绷不住,她知道这孩子是八岁的时候被收养的。在顾家,虽然老太太待她极好,可终归不是“家”啊。

……

顾修远接到阿姨的电话匆匆回来,看看抱着双腿蜷坐在沙发上的纪舒语,胸口瞬间一缩。

她抱着膝盖,将脸埋在臂弯里,一动也不动,连呼吸看起来都那样微弱。

他动动唇,却不敢冒然出声,生怕惊到了她,又惹得她激烈反弹……

她此时看起来没有一丝生气,小小的身子蜷起来,看起来那样脆弱,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为什么啊……’她颤抖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压在心上,好重好重……

他深吸口气,慢慢走到她面前,然后蹲下来。

“小语……”他小心翼翼地叫她。

纪舒语听见声音慢慢抬起头来。

看着她红肿的眼睛,顾修远心头一缩。

“你去哪儿了,嗯?”他握着她的手。“手怎么样,疼吗……”

纪舒语没什么力气,却生硬地将手抽出来。

“小语……”

“顾修远,我们谈谈吧现在。”她无力地打断他的话。

她的语气并不激烈,可这种平静却反倒更让人不安。

她放开抱在怀里的腿,轻轻扶了下腰。

疼,她却咬着牙没吭声。

“小语,你伤哪了?”

顾修远想看一下,她躲避的动作更厉害,就好像在医院里那样,对他为恐怖之不及。

纪舒语从沙发上下来,忍着痛起身。

伤哪了?

这个问题,真的有意义吗?

就算今天的这样的情况,她不也只是他的第二选择吗!

他的首选,永远是苏颜。所以,她再也不需要他这种抽出间隙的关心和怜悯了。

“顾修远,我们别再互相折磨了。”她平静地说着。“给彼此个痛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