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姨,我爸怎么样?”见陈丁妹下楼,刘万墨起身问。
陈丁妹笑容有些勉强,“你爸爸他……”
“他还是不愿意跟我回去?”
“其实你们工作都这么忙,阿松在这里挺好,你们不用担心。”
“那怎么行呢, 我们是爸爸的儿女,怎么能一直麻烦您照顾他?”
“可你跟你太太平日里都要上班……”
“我已经商量好了,请一个看护。”
陈丁妹沉吟了一下,“万墨呐,你看这样好不好,昨天千彩也来过啦,以后呢你们兄妹每人每个月交给我两千块,当作阿松的看护费,行吗?”
刘万墨愣了片刻,语气变得迟疑起来,“那怎么可以?”
他心下想着,这年头请个放心的看护哪有那么容易,前段时间新闻刚播,看护上班第三天就闷死老人,只为拿到一个月工资。如果陈姨能继续照顾爸爸,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上哪找这么一个知根知底尽心尽力的人?
陈丁妹看穿他的心思,微笑道,“你是不是不肯给陈姨挣这份工资?”
“瞧您说的,”刘万墨感激地看向她,“哎,我也不跟您假客套了,找个陌生人照顾爸爸我还真不放心,我知道您收这钱只是为了让我们安心,四千块钱连爸爸的生活费都不够的,这样吧,千彩还是出两千,我这边出五千。”
陈丁妹刚想拒绝,刘万墨抢道,“陈姨,您如果拒绝,我真的不好意思让爸爸留在这啊。”
陈丁妹目光温柔,轻轻拍拍他,“那好吧。”
回家后刘万墨将这件事告知了朱启云,朱启云睁大眼惊叫,“你疯啦!五千块?”
“请个看护不得五千?”刘万墨有些心虚。
“怎么可能?白天我们上班,就找个阿姨中午来给爸做个饭,扶他上个厕所,连兼职都算不上,撑死一个月两千,怎么就五千啦?”一讲到钱,朱启云激动得额头青筋暴露。
“肯定得找全职看护,爸这样怎么可能请兼职?”刘万墨皱着眉头,“你现在怎么尽钻钱眼里呢?”
朱启云听完不干了,翻出刘松住院的一茬单据,“前前后后花了十几万不说,以后还不知道要往里填多少,咱的房子还还贷,儿子还上大学,爸给咱留啥了?老房子说卖就卖,吱都不吱一声,钱二话不说全拿给姓陈的开餐厅,我钻到钱眼里?我要不钻到钱眼里咱家全喝西北方去吧!”
吵闹一番后,刘万墨拿了烟躲出家门。
“哥,你打给我啦?”千彩握着手机走下公交。
“哦,没什么事,就问你吃饭没。”
“没呢。”
“要不要来周家食堂吃一点?”
“你在周家食堂?”
“刚坐下。”
“好啊,那我喊上我妈跟苗苗。”
“奶奶呢?”千彩看向苗苗的身后。
“她不肯来,她说再也不来周家食堂了。”苗苗见刘万墨,喊了声“舅舅”。
“来,吃饭。”刘万墨给苗苗递上一双筷子。
戴腊八端着一盘青椒炒牛肉放到桌上,“你奶奶没下来呀?”她看着苗苗。
苗苗刚想开口,千彩轻踢她一下。
“看电视呢,一会给她打包一份。”千彩说。
“哦。”戴腊八眼睛迅速在刘万墨脸上打量,“千彩哥今天怎么来了?她嫂子呢?”
“她,加班。”刘万墨敷衍。
“超市还加班呢?挺辛苦呢。”戴腊八立在一旁不动。
“戴奶奶,你要监视我们吃饭吗?”苗苗眨眨眼。
“嗨,你们吃,有事就喊我啊。”
戴腊八转身离开,千彩看向苗苗,“谁教你这样说话的?有没有礼貌。”
“妈妈,戴奶奶她很无聊的,专门喜欢打听别人八卦。”苗苗不以为意地嘟起嘴。
刘万墨“呵呵”地笑,往苗苗碗里夹肉,“来,苗儿吃肉。”
“谢谢舅舅。”苗苗甜甜一笑。
“哥,你和……嫂子吵架啦?”
“没。”刘万墨扒拉两口饭,“刚才去陈姨家,原本想接爸回去,可想到一时也找不到放心的护工,只好觍着脸请陈姨再帮忙照顾爸一段时间。”
“都怪我,说好爸出院后先来我这的。”千彩看了一眼苗苗,欲言又止道,“后来临时出了点事……”
“哎,没事,你在餐厅怎么样?”
想到今天后厨的集体中毒,千彩苦笑一下,“还算顺利吧。”
“真没想到你又回厨房了。”刘万墨笑了一声,“当年你可是说打死都不再做菜了。”
千彩垂下眼,“厨房和厨房也是不一样的。”
苗苗乌溜溜的眼睛在舅舅和妈妈之间来回打转。
“诶,我听说百鲜楼被收购了,都已经开始重新装修。”
“啊?”千彩惊讶地抬头,“收购?被什么人收购?”
“听说有个大财团买了整条街。”
“那师……那个人呢?”
“王圣辉啊?不知道,哼,真是恶有恶报,爸出事到现在,他一次没来看过,亏他们以前还是朋友。”
见千彩变了脸色,刘万墨又说,“你当年从百鲜楼一走,爸就不跟他来往了。”
“舅舅,王圣辉是谁呀?”苗苗问。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千彩轻拍一下苗苗的头。
“他呀,是个大坏蛋。”刘万墨对苗苗悄悄做了个鬼脸。
千彩晾好衣服,站在阳台拨了姜饼电话。
“怎么?”姜饼一接起就紧张地问,“周芳出事了吗?”
“没有,她很好。”千彩叹口气,姜饼对周芳的心意众人皆知,只有周芳始终装傻,看来姜饼没戏。
“那打给我啥事?”姜饼问。
“我听说,百鲜楼被收了?”
“你听谁说的?”姜饼的音量突然升高。
“哦,我哥说的,真的吗?”
电话那头沉默,“嗯,真的。”
“究竟怎么回事?”
“这两年生意不大好,几个师弟都被人高薪挖走,师傅欠了半年房租,新业主就让人把百鲜楼的招牌拆了。”
“拆了?”千彩错愕。
回想当年刘松第一次带她去百鲜楼,站在门口抬头望着那块金灿灿的牌匾,心里满是崇敬和欣喜,现在它被人拆了?
“拆就拆吧,反正师傅也老了,撑不下去了。”
“那他,现在做什么?”
“去公园喂喂鸽子,散散步,打打太极拳,那都是不可能的,这老头还能干嘛,手抖得酒杯都拿不稳,照样喝。”
“哦。”电话两头都沉默了。
何多金走出阳台,拍下千彩的肩,“发什么呆?”
千彩回过神,“妈。”
“打电话啊?”
“听见啦?”
“没,没听见。”何多金忙摆手。
“没事啦妈,刚才我跟姜饼在说点事。”
“哦,那个,彩,李观他……”
“昨天见过了。”
“见到啦?他咋样?生的是啥病?”看着何多金一脸急切,千彩心想,先不要吓到她,“什么病现在还不能确定,得等检查都出来后才知道,他暂时没什么生命危险。”
“暂时?”何多金的脸刷地煞白,踉跄一下差点没站稳。
千彩眼疾手快拉住她,拍拍自己的嘴道,“我意思是说暂时不知道什么病,李观没事啦。”“啥意思?得的啥病都不知道吗?”
“是啊,要再检查的。”千彩心虚。
“那他怎么没跟你回来?”何多金眼神一闪,看向千彩,“你有让他跟你回来吗?”
“有,我当然说了,但他说要再想想。”
“想啥?”
“我不知道,我让他搬回来住,他一副为难的样子,还生怕我误会,说他早想着要跟我离婚了,得不得病都一样。”
“他真这么说?他说这些干嘛啊?”何多金皱紧眉头。
“差不多就这意思,估计是怕我要乘机跟他复婚。”
“糊涂,他病糊涂了,不行!他是不是还住在那个酒店?明天我过去,绑也给他绑回来!“
苗苗跟阿礼在小区花园里**秋千。
“我们为什么不去我家玩塞尔达啊?”阿礼站在后面推苗苗。
“我奶奶不让我去。”
“为什么?”
“我奶奶说你外婆和你妈妈都不是好东西。”
“你胡说!”阿礼使劲推下苗苗的背,苗苗手没抓牢,掉下秋千。
“你没事吧?”阿礼吓得脸色都变了。
苗苗自己爬起,转头恨恨地瞪他,“你干嘛?”
“对不起。”阿礼低下头,委屈巴巴地说,“你能不能不要说我妈妈坏话。”
“你为了你妈妈推我?”苗苗的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
旁边一个带着两三岁男孩玩滑梯的阿姨惊讶地望着他们。
“对不起啊。”阿礼走过去帮苗苗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我不是故意推你的,你可不可以不要那样说我妈妈。”
“是我奶奶说的,又不是我说的。”苗苗嘟起嘴。
阿礼想了想,也许是觉得有道理,转眼又笑了起来,“那我们继续玩吧?”
隔壁阿姨转头看了一眼在滑梯上笑得天真无邪的小男孩,心中带着一丝惶恐,她家儿子以后该不会也变成那样吧?
陈家耀回到家已是深夜。
走到橱柜边倒酒时,郑七开门出来。
“这么晚才回来?”郑七开冰箱拿一瓶冰水,“少喝点吧你。”
“嗯,本来回去想找找中午的剩饭,但已经被人全处理掉了。”
“找剩菜干嘛?”
“我总觉得有问题。”
“切,天气热食物突然变质很正常嘛,你还是早点睡吧,少喝酒,喝酒损伤神经细胞的,不可逆的。”
“知道啦,啰嗦。”陈家耀放下了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