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路上阿礼频频地回头。
“你看什么呀？”苗苗好奇道。
“我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们。”阿礼蹙着眉。
苗苗四下张望，“谁？我怎么没发现？”
“算了，可能是我认错人了。”
阿礼放松了警惕，两人继续往前走。
“你今天为什么肯跟我说话啦？”阿礼问苗苗，“你不是不理我了吗？”
“我怎么可能不理你？昨天的事对不起啦，我不该乱发脾气的，我告诉你哦……”苗苗停下，左看右看，确认没人了才小声说道，“我爸爸妈妈可能要离婚了。”
“离……”
阿礼的嘴立即被苗苗捂住。
蔡伟光躲在一颗大树后，看着阿礼和苗苗走进了学校。
他舔舔嘴唇，把捏着烟头放进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烟雾。
“好小子，都已经长这么高啦。”
千彩的手机震动，她拿起一看，苗苗的班主任黄老师发来一条微 信——“苗苗妈，麻烦你现在来学校一趟，李苗苗把同学打伤了。”
千彩瞬间从瑜伽垫上跳起，旁边的周芳也同时盯着手机大叫，“啥？阿礼跟人打架啦！”
正跟着瑜伽老师把右脚和左脚艰苦地缠绕在一起的主妇们纷纷回头瞪着她们俩。
周芳和千彩赶到学校时苗苗和阿礼正站在走廊罚站，千彩奔过去，急切地在苗苗脸上捏来揉去，“怎么样？你受伤没有啊？”
“妈妈，我没事啦。”苗苗尴尬地推开千彩的手。
周芳老远就看到阿礼和苗苗还有说有笑，放下心，走过去戳一下阿礼的脑袋，“嘿，周阿礼你长本事了？会打架啦？”
班主任黄老师从教室走出，“他俩倒是没事，姚强同学可还在医务室里。”
“姚强同学？那他有没有事？要不要送医院啊？ ”千彩眉头紧锁，担忧道。
“不就肿了一个包嘛。”苗苗扁着嘴，不屑道。
“李苗苗，你还敢说话？”黄老师伸食指戳着她，“知道你刚刚那样做有多危险么？这回算你走运，姚强头上只是起个包，如果撞得头破血流你怎么办？你能负责吗？”
“小孩子打架哪会这么严重哦。”周芳不以为意地笑笑。
黄老师瞪她，接着又转过头瞪千彩。
“苗苗妈，这件事，家长一定要配合学校进行严肃教育，李苗苗把同学推倒，后脑勺直接撞桌角上，多危险呐？搞不好就出大事了，真要有个什么闪失，孩子的一生不就毁了吗？”
“是，是，对不起，都怪我平时没教好孩子，真对不起。”千彩点头哈腰地跟老师道歉。
千彩一行人往医务室走去，千彩念了苗苗一路，“待会你给人好好地道歉！”
刚到医务室门口，就听见里头一个女人夸张的嗓音，“谁把你害成这样的呀？哎哟小可怜，你痛死了吧？”
“不用你多管闲事！”姚强的声音很大。
千彩和周芳走进去时吓了一跳，又高又胖的姚强身后，站着的是瘦瘦的美容店老板娘卫美西。
“你，你是姚强的妈妈？”千彩惊讶地问。
“不会吧，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大一个儿子啦？”周芳也诧异着。
卫美西赶紧对她俩拼命眨眼睛使眼色，又扮怒冲冲的样子大骂道，“就是你们家小孩弄伤我儿子的吗？伤成这样，要有个什么后遗症你们赔得起吗？小孩子不懂事，你们大人还不懂事啊？”
“对不起啊。”千彩尴尬地看一眼卫美西，走上前去摸了摸姚强的后脑勺，一个乒乓球大的包。
“痛不痛啊姚强？阿姨带你上医院看一下吧？”千彩内疚道。
“阿姨我没事，我和苗苗就是闹着玩呢。”姚强笑嘻嘻的。
“鬼才要跟你玩呢。”苗苗皱起了鼻子。
“李苗苗，出来！好好向姚强道歉。”千彩正色道。
苗苗不情愿地往前一步，瞪一眼姚强，别扭道，“对不起！”
“没关系。”姚强呵呵傻笑着。
送孩子们回去上课后，千彩和周芳一左一右夹着卫美西。
“你俩这么看着我干嘛？”卫美西不悦，加快脚步。
“姚强是你儿子？我八年前认识你的时候，你可还没结婚呢。”周芳挽住卫美西的胳膊。
“后妈，我是他后妈，满意了吧？”卫美西停下，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你们可别在孩子面前瞎说啊，姚强他不喜欢别人知道他爸妈离婚了。”
“我才没那么无聊呢。”周芳的眼珠一转，“不过呢，你是不是应该请我们免费再去做次脸呢？刚才被你训得跟鹌鹑似的，我脸上皱纹都多出了两条。”
“行啦，下次去给我打电话。”卫美西娇嗔地瞟周芳一眼。
“那个，”千彩欲言又止，“我上回问你的，就是去你们店上班的事……”
“大姐，你可饶了我吧，都这把年纪了，咱就别玩什么从零开始了，那些活都是年轻小妹妹做的。”卫美西风风火火地走了。
“你怎么又提这茬？不会真想去美容院吧？”周芳担忧地望着千彩。
“我就是想尽快找一份工作。”千彩犹豫了一下，道，“我已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了。”
“签啦？真签啦？哎哟！”周芳懊恼地叫起来，“你手怎么那么快？我还想找个律师朋友帮你看一看呢。”
“也没什么好看的。”千彩讪讪着。
“你真想找工作啊？”周芳问。
“对，我把简历都准备好了。”
“你……你从来没上过班，能做啥啊？”周芳寻思了一下，“欸？不然你干脆就照你爸那份遗嘱的安排，去陈家耀的厨房做学徒如何？这样一年后你要是合格了还能继承股份，那时不就成老板啦！”
周芳双手一拍，觉得这主意实在不错。
“啊？”千彩愣住了，她从没往这方面想过，“我……”
“哎唷，千彩啊千彩，没想到几天前你还要死不活的，眨眼自己就把离婚协议签了，我真是有点佩服你了。”
“你到底怎么想通的啊？”周芳好奇道。
“我没有想通，我只是，不想输得太难看。”千彩落寞地笑了一下。
饭点时，戴腊八见李观进了小区，赶紧跑来告诉周芳。
“他来干嘛？”周芳纳闷。
“我瞅着，也许是想通决定回家了。”戴腊八说。
周芳不屑地瞥她，“你知道啥呀？一会他出来喊我。”
没过一会，戴腊八跑过来，“出来了出来了。”
周芳赶紧解下围裙，跑出店外，“诶唷，瞧瞧这谁呀，一派斯文败类的李先生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呀？”
李观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推一下眼镜，“我过来拿点东西，家里没人，你知道她们去哪了吗？”
“当然知道啊，有个又高又帅的大厨邀请她们上家里吃饭去了。”
“大厨？”李观皱着眉。
“陈大厨嘛，不记得啦？你不是经常跟女孩子上他家餐厅吃饭的吗？”周芳冷笑道。
“我们到底为什么要去别人吃饭啊？”苗苗嘟着嘴，不情愿地边走边踢路边的小石头。
“因为人家诚心诚意地邀请了我们。”千彩走在最前面。
何多金气喘吁吁落在最后，“那也不用全家都去吧？我和苗苗又不认识她，你一个人去不得了？”
“人家邀请的是我们全家。”千彩插着腰，“你们俩走快一点！”
开门的人是陈家耀，看到千彩三人，他略有些吃惊，“你们怎么来了？”
陈丁妹从他身后探头，一见千彩便笑道，“来啦？快请进。”
陈家耀被陈丁妹拨开到一边，她热情地从鞋架拿出三双拖鞋。
苗苗好奇地盯着陈家耀，“我见过你，在医院里。”
陈家耀像是不知道怎么跟小孩说话，转身赶紧走开。
何多金进屋便警惕地盯着陈丁妹。
“你是千彩的婆婆吧？我叫陈丁妹，算是千彩的姨。”陈丁妹微笑着。
何多金小声嗤一句，“什么姨，我怎么不知道她还有个姨？”
陈丁妹也不计较，招呼道，“快来坐下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大家在餐桌上落座后，苗苗打量着屋子，对陈家耀喊，“哇，你家好大啊。”
陈家耀眼睛盯着桌上的杯子，依然不理她。
陈丁妹端出了几道菜，“大家快吃吧，时间刚好，再不吃一会就要凉了。”
“咦！这是什么东西啊？”苗苗用筷子拨弄着放在她面前那盘黑乎乎又黏黏的东西。
“那是糖醋排骨。”陈丁妹说。
“这个呢？”何多金指着她面前又肥又白的大块肉。
“是回锅肉。”
“这个……该不会是麻婆豆腐吧？”千彩手边有一碗貌似红油疙瘩汤的东西。
“对！这是我改良过的。”陈丁妹激动地说。
苗苗同情地看一眼陈家耀，“原来你跟我一样啊。”
“什么，一样？”陈家耀愣愣地问。
“都有个不会做饭的妈呀！” 苗苗叹了口气，一副“我理解你”的表情。
“哎唷，今天我牙痛，吃不了太硬的东西。”何多金作势捂住一边的脸，把“糖醋排骨”往陈丁妹面前推。
“那你吃一点鸡蛋羹吧？在蒸锅里，我去拿出来！”陈丁妹起身去厨房端出蛋羹。
“刚刚放学的时候我吃了两个蛋饼，现在还不怎么饿。”苗苗拿筷子戳着米饭。
“小孩子一定要吃饭的。”陈丁妹给她夹一块排骨。
千彩哪里不知道婆婆和苗苗的心思，只好尴尬地一个劲往自己碗里夹菜吃，“好吃，很好吃。”
陈家耀忽然从座位上站起，“等一下。”
十几分钟后，陈家耀端出一大盘炒饭，炒饭看着貌不惊人，但香气四溢，所有人吃了第一口，立即将自己的碗添满。
陈家耀把虾、鱼、螺肉，胡萝卜、小葱，全部切成跟米饭差不多的小块，乍一看根本不知里面有那么多好料，尝一口后完全被吓到。
“真好吃！”苗苗嘴边沾着饭粒。
“很多人会选隔夜的米饭来做炒饭，其实那样的饭会偏硬。现蒸的米饭，先用鸡油爆炒，蒸发掉大部分水分，再翻炒到饭粒表层结出一层锅巴。这就是关键。”
“太好吃了！米饭的甜味和海鲜的甜味层次各异，就加一点点盐吊味，就能把这么简单的炒饭做得那么好吃，你真厉害。”
陈家耀也许是不习惯听人当面夸奖，黑着脸没搭理千彩。
“那个……”千彩忽然放下碗站了起来，她看一眼苗苗与何多金，又看一眼陈丁妹，最后目光落在陈家耀脸上，“我能不能去你的厨房里当学徒？”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她，何多金更是惊得一嘴的饭都忘了嚼。
“不行。”陈家耀冷冷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