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试(二更)◎
待进入十二月份后, 天便越来越冷了,但人们的热情却是越发的高涨了起来。
因为马上便是年节了。
除夕前,虞念收到了家中来信,有她爹的, 还有她阿娘的。
信中道家中一切安好, 让她放心。
又问她和陆臻来京后是否适应?等等
她在来京后的第二日, 便已写好了信,寄了回家, 算算时日,如今家中应该也已经收到了她的回信。
虞念读完信后会心一笑,然后将信收好, 放到了她专门盛放信件的小箱子里。
时下风俗, 除夕夜要守岁。
除夕这天晚上, 全家人聚在一块儿, 在吃过年夜饭后, 要将家中屋内点起蜡烛或油灯,围坐在炉旁,通宵守夜。
象征着把一切邪瘟病疫都给照跑驱走,并期待着新一年的吉祥如意。
只是守着守着,许是已经养成的生物钟使然, 不知不觉虞念便歪在了陆臻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珍珠瞧见了,怕她家姑娘再一不小心虚晃摔着了,刚要出声提醒,便见她家姑爷摇了摇头,然后将她家姑娘小心抱起回了房间。
如今已是五更天, 外面街面上的爆竹声仍时不时的响起, 这一夜已快到了尽头, 人们也该准备收拾收拾洗漱入睡了。
明日正月初一,才是重头戏呢。
第二日,因昨晚熬夜守岁的缘故,直到巳时,虞念才醒。
房间中昨晚燃起的蜡烛,如今只剩下底端的蜡油和一小簇细细的火苗。
虞念刚醒不过一会儿,陆臻也缓缓睁开了眼,侧头看向看过来的虞念。
“我昨晚守岁,守着守着睡着了?”
虞念对上陆臻的视线,眨了眨眼问道。
陆臻闻言嘴角不由微扬,点了点头。
虞念瞧见,双手捂脸,昨夜她还信誓旦旦的道一定要守到最后呢。
结果却不知不觉睡着了?
一定是昨晚屋内的炉火烧的太旺了,整个房间里都暖洋洋的,先前守岁的兴奋过后,困意便上了头。
虞念赖在**有点不太想起,大概冬天便是赖床的季节。
那边陆臻都已经穿戴收拾好了,虞念这边却才刚准备动身。
这还是因为她饿了的缘故。
新年第一天,自然是要穿新衣的,这个习俗早在前朝时便有,哪怕是如今大魏立国,这个习俗却仍保持着。
年前十一月份刚到京城的时候,于娘子还有珍珠和琥珀闲暇时便给全家制起了新的冬衣,还有过年穿的新衣,虞念便在一旁给三人打打下手。
瞧的多了,她便觉得她也会了,只是一下手,她觉得果然还是她想多了。
术业有专攻,她想她大概便不是拿绣花针的那块儿料。
待虞念磨磨蹭蹭收拾穿戴好,陆臻这才打开了房门,顿时一阵冷气扑面而来。
听见开门的声响,珍珠和雪团子蹲在屋外同时回头,动作简直神同步,看得虞念不由一笑。
“姑娘,您瞧,下雪了,还下的好大,原来人们说的鹅毛大雪还真是像鹅毛这般大小呢!”
珍珠瞧见了虞念,顿时兴奋站起,指着外面地面上和天空中仍在洋洋洒洒飘散的雪花道。
虞念听见珍珠这话,不由得一笑。
她虽说也没亲眼见过这鹅毛般的大雪,但前世网络发达,到底还是在网上瞧见过的。
不过瞧着这天空中洒下的一片片雪白,虞念还是不由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
果真如鹅毛般大小,细细的六角冰晶连接在一起,构成了这漫天纷飞的晶莹。
“姑娘,郎君,热水已经烧好,先洗漱吧。”
“于娘子早饭已经做得差不多了,过会儿便可以吃了。”琥珀这会儿刚从厨房出来,瞧见这一幕,不由笑道。
“好。”
听到琥珀的话,虞念笑着点头,她如今只穿好了衣服,还未洗漱,头发也还未梳好。
这时候的发髻种类多种多样,形式各异,但唯一不变的一点就是,难!
只凭虞念自己,她是没法将自己那头及腰的长发给挽好的。
便是勉强能挽好,估摸着也是没法出门见人的。
……
待过完了年,马上便是正月十五元宵节了。
可以说,从年前的冬至日起,整个京城便沉浸在了一片热热闹闹、欢欢庆庆的过节氛围中。
这种喜庆热闹的氛围直到出了正月,才恢复了常态。
不过在进入二月份,随着各府的举子们陆陆续续赶到京城后,整个京城的气氛顿时又躁动了起来。
会试每三年一考,考期相对固定,基本定在了农历的二月份,因为此时立春已过,便又称之为春闱。
会试由礼部主持,以二月初九、二月十二、二月十五为三场,与乡试一样,亦先一日入场,后一日出场,所考试题题型与乡试亦基本相同。
总是少不了四书文、五言八韵诗、五经文以及策问等等。
不过在难度上,会试却是比乡试加大了不少。
这也正常,各府能来参加会试的举子,皆是已过了乡试的举人。
会试又是除了殿试外,朝廷选拔官员的最后一道线,自然是优中选优。
二月初九,因今年会试的主考官,上奏圣上,将原来会试入场的一门入场,改为了三门同时放行入场。
又采取了根据考前报名时所领取的清单信息分批入场的模式,因此,这次来京城参加会试的举子们,总算是不用像往年参加会试的举子们一样,大冬天的自凌晨上半夜便在贡院门口排队等候个大半天才得以入场了。
不过便是这样,考虑到各府参加会试的举子们多达四千余人,再加上会试比之乡试,核验身份加之搜身检查更加严格,所费时间甚长,为了不耽误第二日会试第一场的正试,最早一批入场的学子们仍需在寅时初便入场。
这之后每隔半个时辰,下一批再入场。
不得不说,这种入场方式的改变,得到了广大举子们的推崇。
会试在二月份举行,便是已经立春,可以算的上是早春了,但春寒料峭,为防止考生们夹带作弊,举子们仍只能身穿单衣。
不过好的一点便是,大概考官们也知晓在这样的天气里让考生们只身穿单衣那也太难为人了。
在这个时代,但凡能当官的,大多都是从科举一层层的考试中走出来的,这些他们也经历过,不说感同身受的为后辈学子们撑一把伞吧,但总也不会撕伞。
毕竟他们的后人,不出意外,大多也是要走科举这一途的。
因此,让举子们身穿单衣,是为了防止夹带作弊,但同时考虑到时下天气,也就并不限制举子们的穿衣数量了。
为了这个,虞念和她四姐早在年前便提前买好了几块儿皮料,又让于娘子还有珍珠和琥珀,将其裁制成衣。
考场只限学子们不允许身穿夹层的衣服,但对衣服的材质却是不管的。
因此基本来考试的学子们,大多都会备上那么一两件皮制外衣,先不提好看不好看什么的,至少皮衣防风保暖。
夜间还可将其盖在身上,防止夜间冻着,染上风寒。
陆臻这次被分到的入场时间还不错,卯时末前入场即可。
卯时换算成现代时间的话,大概是凌晨五点到早上七点左右。
也就是说陆臻在这两个小时内入场即可。
虞念四姐夫分到的时间则更好些,只需辰时末前,也就是早上七点到早上九点前入场即可。
不过因辰时一过,巳时便是正式开始考试的时间了,因此虞念四姐夫最好也要在辰时中前入场,给自己留出半个时辰的准备时间才好。
如乡试一样,二月初九的这一天,虞念早早的便醒来了,在陪陆臻用了早膳后,亲自去贡院门口送了陆臻入场。
只是在送陆臻入场后,回去再想睡,却是睡不着了。
今天是二月初九,会试的第一场考试。
她要想再见到陆臻,就要等到两天后了。
上午的时候,她四姐来找她。
虞念看她四姐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不由出言安慰,只是瞧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
最后虞念无奈了,为了分散她四姐的注意力,虞念不由想起了她前世玩的扑克牌,像是什么斗地主之类的,绝对能让人玩了还想玩。
说做便做,趁着这两天无事,虞念让于叔找了位木匠老师傅,定做了些前世扑克牌大小的光滑小木片,之后又花了一天的时间,将这些小木片绘制上扑克牌的各种花色。
就在这一番忙忙碌碌中,时间很快来到了二月十一。
这天一早,虞念和她四姐便赶去了贡院门口。
贡院门口,等侯的人群和车马众多,好在虞念和她四姐来的还算早,挑了个还算显眼的位置。
在等待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后,贡院的大门才开,贡院里的举子们在士兵的引导下排着队一一出来。
虞念和她四姐二人在门口又等待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这才见着了人出来。
是她四姐夫,经过了这三天两夜,她四姐夫的头发已经略显凌乱,下巴处也冒出了一层浅浅的青色胡茬,整个人的状态略有些疲乏。
不过只看着,已经要比在场大多数学子的状态要好上许多了。
有的学子这会儿已经脸颊微红,有的出来这短短一段路,已经咳了好几声,瞧着倒有些像是染上了风寒的架势。
见她四姐夫出来,她四姐忙上前迎着。
虞念见她四姐夫还要推辞,却被她四姐给一把扶住,然后虞念便见她四姐夫脸上闪过一抹无奈的笑来。
待她四姐夫过来,虞念赶忙让出位置,让于叔帮忙将她四姐夫先扶上马车。
今天天有些不太好,冷风一阵阵的,虞念喊她四姐先进去马车里面等着,陪着她四姐夫。
她在外面等着陆臻便好。
在外面差不多又等了一刻钟的时间,虞念这才见着了陆臻的身影。
陆臻一在贡院门口露面,便引起了现场的一小波小声议论。
无它,实在是陆臻长得格外的好看。
尤其是在这一群蓬头垢面的学子中间。
长身玉立,君子如玉。
虞念听着周边人的小声议论,不由感叹,果然,长得好看的人就是吃香。
其实让虞念来看的话,陆臻的头发乱了些,眼底也有着淡淡的乌青,下巴处的胡茬更是冒出来了短短的一层,身上的衣服也皱了些。
只是这人,就怕对比,与其他学子这么一对比,陆臻就跟那鹤立鸡群似的,身上整洁的格外明显些。
尤其是其在看到虞念的那一刻,脸上不自觉浮现出的一抹笑,更是惹得众人一阵小声惊呼。
虞念在看到陆臻出来的状态还算好,便也放下了心。
“怎么样?还好吗?”看到陆臻出来,虞念赶忙上前扶住陆臻。
“还好,那件皮衣很是保暖,夜里也不冷。”
“喝的水和吃的饭食,我都有按照你的嘱咐,热好再用。”
“若是累了,也有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听着耳边陆臻清凌凌中含着一丝笑意的声音,虞念没有说话点了点头,她是个声控,对于陆臻这种清冷中还带着一丝暖意的声音最没有招架力了。
不过好在她跟陆臻相处久了,倒也习惯了不少。
闻言不由道:“那就好,那咱们先上车,四姐和四姐夫已经在车上等着咱们了。”
“待一会儿回去,你先洗个澡,咱们再用早膳,然后你再好好的睡上一觉,休息休息。”
“于娘子知晓你今日第一场考试结束,今日还特意起了个大早,用虫草、当归、生姜、红枣还有昨日买的老鸭,小火煲了好几个时辰的老鸭汤,说是能够通血驱寒,养肺益气呢。”
“你吃了,正好也去去寒。”
听着身边虞念的碎碎念,陆臻不由会心一笑,这可能便是幸福吧。
总有一个人会等着你回家,在你耳边唠唠叨叨。
自从祖父和娘亲去世后,陆臻已经很久没感受过这种感觉了。
……
二月十二,会试的第二场考试开始。
考生们仍是分批次自二月十一凌晨便开始一批批入场了。
时间的话便仍是同上一场一样的时间,陆臻这一天回来,便是简单休整了下。
洗了个澡,换了身新衣服,好好睡了个觉。
因为早先便考虑到中途就一天休整的时间,若是衣服替下来换洗的话,可能会干不了。
因此虞念事先便嘱咐了于娘子还有珍珠和琥珀将这次陆臻考试的单衣多做了几件,用来换洗。
皮衣的话,则一次性做了三件。
因为这些衣服之后也还能穿,倒也不算浪费。
就这般,陆臻和她四姐夫在贡院里考试,虞念则是怕她四姐多思多想,带着她家四姐还有于娘子、珍珠和琥珀打起了牌来。
这种扑克牌很好上手,便是虞念以一拖四,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几个人便也都熟练了起来。
见她家四姐空闲的时候,果然被这游戏分了些心神,好歹不至于担心她四姐夫担心到坐立难安了。
这样,虞念的目的也便达到了。
二月十二是会试的第二场,二月十五则是会试的第三场也是最后一场。
虞念和她四姐目送陆臻二人入了考场后,便期盼起二月十七快些到来了。
到了这最后一场,便是扑克牌也无法分散她四姐的注意力了,就是虞念,也挂心了起来。
因为二月十四,这第二场考试结束,学子们出来时,显而易见的染了风寒的学子们变的多了些。
这一次陆臻和郑修竹出来,哪怕精神仍是不错,也被众人劝着先喝了些防治风寒的汤药。
待到了二月十五,虞念和她家四姐目送陆臻和郑修竹二人进了贡院后,心里便不免有些担忧。
这风寒可是会传染的,便是陆臻二人已经提前喝下了防治风寒的汤药,虞念又让二人也带上了两幅汤药,叮嘱二人每晚睡前用锅子煎服用下,心中也不免挂念了几分。
这份担忧待傍晚晚间天空中飘起了小雪时,便更甚了。
好在虞念提前便察觉出天气有些不好,让陆臻将第一场考试穿出来后洗净晒干的皮衣也带了进去,并让她家四姐也给她四姐夫带上了。
这样便是真的天不好,降了温,二人也不至于被冻着。
虽是麻烦了些,但有备无患,总是比临时抱佛脚还抱不着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