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野轻蔑一笑，提着刀迎了上去，轻松格挡住了。

可下一秒他笑不出来了，栗火的剑就是这个时候出鞘的，朝着他的咽喉而来。

他用刀挡住的是栗火的剑鞘，而他却没有刀鞘能挡住栗火的剑。

一滴冷汗从拓拔野额头滑落，看着面前毫无感情的双眼，他知道如果对方的手再往前一抵自己便会命丧当场，他终于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一丝害怕。

肖亭西慵懒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栗火。”

下一瞬栗火已经收回了剑，一个呼吸的功夫人已经退回肖亭西身后。

他魁梧的身型巍峨如大地，仿佛天塌了他也会顶住。

冷风一吹，拓拔野额头上的冷汗已经烟消云散了，但他心中那股如芒在背的冷意，却如同一条看不见摸不着的小蛇在他体内游走。

这种感觉从未出现过，哪怕是他在战场上九死一生的时候，他也没有如此刻这般，心生惧意。

他怕不是刚刚出手的侍卫，怕的是侍卫的主人，是那个看上去风一吹就会倒，实际却是个不知底里的人。

从开始到结束，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甚至有些人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

肖亭西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淡淡开口，“府内已设下筵席，不如边吃边聊。”

南宫离看了看薄唇紧抿的拓拔野，主动开口，“既然王爷有请，自是恭敬不如从命。”

苏城靠近南国，在饮食之上融合了大梁和南国的习惯，不存在吃不习惯，不过众人的心情都不在吃饭上面。

饭菜才刚刚开始，早有知府安排的歌舞上场，随着优美的琴声缓缓而动。

水红色衣袖翻飞如花，半透明的纱衣勾勒出玲珑曲线，一动一静之间，若隐若现。

一曲终了，几名舞女并未离去，而是坐在了几人身旁。

唯一一名穿着鹅黄舞衣的女子坐在肖亭西旁边，两根葱段般白皙的手指拿起酒壶，倒酒的时候露出了一节皓白的手腕，晃的人眼晕。

“王爷，请满饮此杯。”

其余舞女随着他的动作，纷纷给在场诸人斟酒，“大人请。”

肖亭西目不斜视，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好酒。”

其余诸人也都跟着一饮而尽，气氛瞬间热切起来了。

酒过三巡，肖亭西看向斜对面的南宫离，“大司马，之前的提议，不知尔等可考虑清楚了？”

他越过坐在自己旁边的拓拔野，让对方的脸色变得颇为难看。

但南宫离却笑开了花，“请王爷放心，老臣一定将大梁的意思传达给吾皇，待吾皇下令之后，定会立刻告知。”

这里有皇子兼大将军，还有大司马，摆明了他们可以拿主意。

可他们却在这里打哈哈。

肖亭西面色一沉，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的。

一股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饶是南宫离这种老油条，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干巴巴的解释。

“秦王殿下，这件事事关重大，老臣不能擅作主张，请您谅解。”

肖亭西丹凤眼危险的眯了起来，冷冷的看着他，“本王前来只是协商今年南国贡品的事情，区区小事你们却在这里推三阻四，真当我们大梁无人了？”

一滴冷汗从南宫离的额头沁出，他拿着酒杯的手在发抖，另外一只手本来正在舞女身上乱动，此时也不自觉的拿开了，“秦王息怒，老臣不是这个意思，请王爷……”

“大司马，你就是这么扬我南国国威的？”拓拔野冷不丁开口，声音冰冷如淬了冰一般，一双清亮的双目满是挑衅，就那么看着肖亭西，“我们南国的将士们也不是吃素的，期待王爷赐教。”

随着话音落地，一股冷意在开始蔓延，哪怕这花厅沐浴在阳光之中，也不能将冷意驱散分毫。

冷意是从肖亭西身上散发出来的，他没有温度的双眸看向拓拔野，“若大将军有愿，本王定让你如愿以偿。”

一场看不见的战争开口了，虽没有硝烟弥漫，却也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苏城知府额头满是豆大的汗珠，冷风一吹，他的里衣早已经被冷汗打湿了，贴在身上，极不舒服，他很想扯一下。

但他不敢，他吓的连呼吸都减慢了许多。

拓拔野还要说话，南宫离却已经顾不得尊卑有别，拼尽全力给了他一个眼神，充满威慑力的眼神。

确认他不会开口了，南宫离这才缓缓道，“王爷，请您向大梁的皇帝陛下表达南国对他的尊敬，纪今年不止大梁连日下雨，就连南国也如此，今年南国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大臣们还商量着，能否让大梁网开一面，今年的贡品明年再送去呢。”

锦墨阳又忍不住了，指着他的鼻子骂，“当年大梁的铁骑踏破了南国每一处防御，若不是我大梁先祖开恩，如今的南国早已经成为我大梁的几座城池，你们如今居然敢取消贡品，简直没有将我们大梁放在眼里。”

“南国绝无此意，请秦王明鉴。”南宫离皱着一张脸，哭哈哈的说，“实在是南国老百姓日子不好过，请大梁皇帝陛下体恤。”

这人在南国不愧有老狐狸的称号，哪怕话语和态度上再如何服软，却始终不肯让步，果然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全程都是锦墨阳和南宫离对战，面对一个可以做自己爷爷的长辈，锦墨阳却能做到不卑不亢的将对方的论据一一反驳，在年轻一辈中也算难得。

至于肖亭西，他基本没怎么开口，只是数次和拓拔野眼神较量。

一个时辰过去了，依旧没吵出一个结果。

最后还是肖亭西开口了，“本王身体不适，今日到此为止，诸位请便。”

送走了南国一行人，肖亭西又同知府以及锦墨阳说了许久的话，这才顶着一张没血色的脸离开了知府衙门。

两人照旧回了驿站，一进门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

院子正中间架着一个火堆，上面有一只正在滴油的兔子，隐约还有荷花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