赈灾钦差乱民而杀,这消息一石激起千层浪,百姓们议论纷纷,还未搞清情况之时,又一道消息,又将事情推向了一个高度。

“听说了吗!江南道第一富的顾氏,状告小荣王和元世子,逼迫他们进献赈灾霉米,若是不从按扰乱赈灾罪,以及售假罪论处。”

卖抄手的小贩,边擦盘子边与食客议论着,脸上尽是愤怒。

“这算什么?商人不卖糟粮还犯法了?到底谁是奸商啊!”

“荣王府久不涉朝事,什么钱都敢捞。怪不得人家灾民能宰了他们呢!”

“别说,还真别说,据说现在头还没找着呢。”

“你哪听的消息?不是前天才来的八百里加急?”

“我家亲戚是漕帮的,那消息可快着呢。这灾区现在的功劳,多亏了那些商人偷龙换凤,把霉米换出去,不然早完了。”

几个食摊的食客们相互分享着消息,对于他们平头百姓来说,没有听上面的八卦更有兴趣的。

一旁的挑货郎神经兮兮的凑进人堆里,补充了几句。

“据说,是那两位想捞钱,还想搞个政绩,还想诬赖给陛下,说是女子为帝,天怒人怨。”

那挑货郎五官俊郎,自带贵气,看起来是个离国来的人。

“我呸,自己贪得无厌,让女子背锅,真是不要个臭脸。”

卖炸货的大娘生气的一甩筷子,油花差点溅到客人的脸上。

“这陛下登基,我们大伙的日子好过多了。之前什么洒扫税,茶果税,夜市摆摊税,我们就摆个摊,自己收拾摊位,又不摆茶果,都宵禁了还有夜税?现在每月超过收入线才纳税,还有举报乱扣税的衙门。这哪位皇帝这么做过,踏实的为老百姓考虑。”

大娘掐着腰,破锣般的嗓门,反而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那挑货郎又说了“我还听说,顾记的大掌柜顾廷昊来凤都了,今日午时就要去告贪官污吏。”

“哎呀,告不赢得,自古民告官被打一顿不说,而且……”

一个喝了点酒酿圆子有些上头的男人,口齿不清的插嘴。

“谁说的,陛下说过,若民告官却有其事,可交十贯钱免除刑罚,待事情查过后,返还钱财以此奖励。”

路过的书生反驳着“我朝有明君,广听谏言,为民谋利,这些贪官污吏居然还想操纵我等百姓造谣生事,实属可恶。”

书生将手中的书塞给书童,卷起袖子义愤填膺“我等臣民,虽有明君做主,但我们人微言轻,冤屈无法直达天听。今日我等不去助威,那来日我们受屈受辱,终将无人同情支持,有愿意与我同去的吗?”

“算我一个。”卖炸货大娘举手,脱下围裙就跟上了队伍。

人群中本来犹豫的人,都纷纷跟了上去,里面的人有看热闹的外朝人,也有关心政事的普通百姓。

待各位摊主陆续收摊以后,慕容章坐了地上,脸上有些费解。

“她一个女子,居然能坐稳皇位,还能有百姓支持,重要的是,还没死没做多少业绩呢,就被夸明君?”

这放下离国想都不要想的,女子都是丈夫的财产,还想做主与男人打交道。

另外一个挑货郎踢了他一脚,压低声音催促道“快点去检院,万一人出事了呢?别坏了计划。”

凤无双看到他的表情就生气,她知道这种男人在想什么,无非还是女子不能当政,不能当家做主的想法。

慕容章不情不愿的爬起来“我是你们请来的帮手,我可是虽是都能走的。”

凤无双冷漠瞥他一眼,挑着货就往前走了。

慕容章被她看的心虚,连忙跟了上去。

……

检院亲民堂前的登闻鼓前,一位额头冒汗的男子,思虑很久,才睁开眼睛,满是坚定的拿起鼓锤用力敲着。

四周的百姓,被阵阵鼓声引来,这是女皇恢复登闻鼓的第一桩案件。

“何人击鼓鸣冤?”

衙役吃惊的看着白衣丧服的男人,心中有些不好的感觉。

“草民江南道顾廷昊,状告赈灾钦差荣王世子李昌,与元世子元承宵,逼商人捐款中饱私囊,以霉米赈灾残害百姓。”

顾廷昊的话犹如一道惊雷,炸的检院一众官员跳了起来。

两位世子皆是因灾民暴乱而死,如今尸首还未找回,这又来了个告御状的。

判院官杨铁黑上堂之时,台下一片安静。

顾廷昊跪下深深一拜,仰着头丝毫不畏惧。

“刚你的话,可有证据?”

杨铁黑是近日新上任的官员,年轻有力更像是个武将。

顾廷昊从怀里掏出一枚无字铜钱,加到早已写好的状纸里。

杨铁黑接过状纸,看到那枚铜钱,微微一愣,眉心便舒展开。

“这是草民以众位商铺掌柜的货物账簿,记载了这些年的进货,出货,以及货物损伤,因何损伤。灾情严重,草民等的货物所出,与灾民使用情况都写在纸上了。”

杨铁黑仔细看着纸上的字,脸更加黑沉了起来。

“等下,这霉米数目为何与实际所用不符,还少了几十万石?”

“草民虽为商人,但先为人,后为商。灾区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万不可用洗白后的霉米,将他们推入万丈深渊。故而捐献的都是正常的米粮。”

顾廷昊越说越气“两位世子还以赈灾名义,逼我们捐款,虽是我等义务,但有的不仅要捐出大半身家,以及尾款存款,若是不从就以扰乱灾情杖责一百,即便是有出逃的人,怕他走漏风声,也要被追杀。”

此话一出,台下议论纷纷,众人乱哄哄的辱骂这李吟与元承宵,甚至用脏话问候了他们祖宗十八代。

杨铁黑听后了百姓们的抱怨,然后才拍案几,示意众人安静。

“你可有人证?”杨铁黑问道。

“江南道各商铺众人可以作证,另外之前我顾记大掌柜白成,参与逼捐霉米案,其子遭到灭口,他在逃亡途中被人追杀,被我派去寻找的人救了下来。他也可以作证。”

顾廷昊说到这里,心中不禁感慨一句。

当时摄政王把白成救下来,让其拿着无字铜钱上京找王府的人,结果前些日子刚到,就被王府的人按着送他这里。

原来救白成一条命的作用,就是为了今日揭开“死无对证”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