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动的作息,一夜之间,由民间传向了朝堂。一场暴乱杀了两位赈灾官,如今他们二人尸首分离,而那些暴乱中的灾民,也不过是老弱妇孺,根本无力杀死二人。

更奇怪的事,这消息是一夜之间飞速传入凤都城,且百姓们的消息早于官府的八百里加急。

“儿啊……呜呜呜……儿啊……”

老荣王捂着胸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御医等候在一旁,恐怕他有不测。

陈景州看着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讯息,却理不出头绪。

按时间推算,那两人是死在他回京的路上。

但他走时灾情基本控制住了,而且都准备启程返回了,他只不过是先行一步回来布局,怎会在他前脚离开,后脚人就死了。

如今消息传到民间,怕是堵也堵不住这悠悠众口。

“这哪里有暴乱啊!灾区不是好好的嘛!这就是贼人装成灾民杀的!”

老荣王痛心疾首,差点喘不上气来,连忙往嘴里送了一粒药丸。

陈景州自然知晓这些,可是会是哪些人会出手呢?

他排除了一圈,只能是齐王更加可疑一些。

灾民暴动之事来的蹊跷,任谁也不会在灾情上做明显手脚。

齐王垂涎皇位不止一两日,但元侯与他是同一阵线,杀了元侯嫡子这相当于自毁结盟,也不太可能是齐王。

冬枣从门外端着新茶进来,他将一盏画着螳雀图的茶杯放到陈景州的面前。

陈景州眼睛看到这图,背后有些许阴凉之感,他尽有种落入他人网中之感,明明他才是织网的人,他竟感觉这件事和李鹿玉有关。

“是你往方于府上传的旨对吗?”

冬枣转身离开之时,被陈景州叫住。

冬枣低眉顺眼的缩着脖子站在那里,恭敬的回复着“是小人去的,只是运气好些,还没进府,也就没被贼人害了去,还是小人向宫里传的消息。”

冬枣本就长的清秀柔弱,他说话声音怯生生的,看起来胆小怕事,一副担当不起重任的模样。

冬枣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找话题转移道“这套茶具是齐王殿下进贡的,说是冬日有保温之效。”

陈景州看着阴柔的太监实在倒胃口,摆摆手令其退下。

冬枣同手同脚的走了出去,一出门他才回头望了一眼,眼神迥然充满利气。

他招招手,从暗处跑过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内侍,附在其耳边说道。

“命令皇门守卫,近日检查时多松懈点。”

那孩子点点头,一副严肃的表情迅速消失在宫里。

“齐王……”

陈景州端起茶杯,新茶入口竟被他尝出血腥味。

…………

李鹿玉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

母亲还活着,父皇给她做了一匹木马。李淮眠刚领了组建鹿营的差事。

母亲抱着她躺在摇椅上晒太阳,她远远的看着李淮眠正在与父皇商议事务。少年俊郎,像一匹骏马般闪耀着夺目的光。

那时的她不懂什么是美,什么是丑,只觉得这样的画面应该就是书里写的,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母亲喊了她多次,她愣是被揪着小耳朵才回过神来。

“我们家小鹿儿莫非是梅花鹿不成?真是儿大不由娘,居然被人勾了魂儿去。”

母亲没正经的捂着胸口,一副要晕倒的模样。

可她不是父皇,并不吃这一套,反问道。

“父皇说,娶娘亲是因为您霸王硬上弓。”

她说完感觉母亲的脸都绿了,接下来脸蛋被狠狠**了一翻。

她记不清后来是什么样子了,只是母亲问她。

“小梅花鹿愿不愿意嫁给你淮眠哥哥呀!”

她认真的反问了一句“他就不能入赘吗?”

母亲微微一愣,笑着改了口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她点点头“我愿意的!”

她愿意,很愿意。

梦做完了,李鹿玉感觉意识渐渐清晰了,身上也不会有被啃食的感觉了。

她感到门外有人走了进来,那人左右看了看,从袖口掏出瓶子,倒出一粒药丸,捏住她都下巴,企图将药塞进去。

李鹿玉猛然睁开眼,反客为主的掐住那人的脖子,将她按在**。

“你……你居然醒了……”

熙雪惊恐的瞪着身前的人,她明明马上就要死了,怎么会还能清醒过来。

李鹿玉将咬住都药丸吐出来,塞进熙雪的嘴里,死死捂住她的口鼻,逼迫她吞了进去。

药丸入口即化,熙雪拼命挣扎着,四肢却被钉死在**,任由它化进身体里。

“朕也没想到,你会是我凤吟殿唯一的叛徒……”

李鹿玉松开了手,看着熙雪口鼻渐渐渗出血来。

熙雪挣扎用了所有的力气,反而加速了毒发。她如一滩烂泥般躺在**,然后摇晃的撑起身体,第一次敢正面直视的面对李鹿玉。

“你是天之骄女,要风得风,天下都是你的。我只是不服,为何是你这么好命。”

熙雪只是嫉妒而已,她应该感恩的,可是人一旦存了比较的心思,她就会感慨命运的不公,就想着取而代之,哪怕将其拉下来,那也能抚平她的情绪。

李鹿玉将她拉起来,拉近到只有三寸的距离。

“因为朕是天子,皇命天授……”

李鹿玉将熙雪丢到床下,慢慢的看着她的身体慢慢的腐烂。

“你是齐王的人吧!”

李鹿玉从被子里摸出一盒脂粉,朝熙雪伤口上撒了过去。

“这盒脂粉朕用了多年,里面加了一点点五石散,会令朕梦魇,分不清现实与梦境。若是失手杀了人,不就成了德不配位的暴君?”

宫中想害她的人甚多,脂粉是后宫六局制作掌管,自然逃不了太后的干系,太后与齐王早年就有勾结,这并不难猜熙雪是哪派的人。

熙雪心中聚集这一口怨气,她真的好恨好恨,可是却分不清,她恨的是女皇,还是恨自己如杂草的命。

“就算……你是天子,你觉得你就事事如意吗?”

熙雪企图在李鹿玉心口扎下一根刺“清妃怎么死的你比谁都清楚,可是你能做什么?你是皇帝又如何,你能报仇吗?你报的了仇吗!”

李鹿玉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她惊讶的摸着自己的脸,这种自然的情绪,仿佛如今的局势一般顺畅。

“你怎知,朕没有报仇?你又怎知,朕有没有报仇?”

熙雪这是第一次看到李鹿玉的笑容,她本就生的容貌绝美,微微一笑的确令人失神,而如今的她却满眼的阴森,嗜血又令人恐惧。

“刚好这十几年的账,是要清算一下。”

李鹿玉拍了拍床沿,熙雪眼看着门外涌进来一群宫人,抬起她,打扫着地面。

“扔去吧!”

熙雪感觉自己都要飘起来了,弥留之际,听到了她最终的归宿。

是啊,她这样的人,也只配拥有这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