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矜言一直在观察南漓, 她愁眉苦脸地咬着自己的嘴唇,表情相当痛苦。
不用想也知道她在纠结什么。
他发完消息,趁没人注意, 起身走了过去。
南漓刚看完消息,没回, 把手机反扣。
眼前覆下一片影子, 她心头闪跳, 缓缓抬起头。
江矜言站在明灯之下, 单手抄兜, 垂目看着她, 目光幽深, 侧脸上是角色需要化的伤痕妆。
“我的消息你都是这么看一眼放到旁边不回?”他歪着下颌问道。
南漓有点尴尬,“我在忙。”
江矜言淡扯嘴角, 蹲下身子来,在她惊愕的表情中, 握住她的脚腕,她想要挣脱, 却被他的眼神吓住。
南漓讶然于他会对自己露出那么强硬的情绪。
他把她的脚拉进怀里, 掏出花露水, 涂抹在手心里,擦到她的小腿上。
她这才发现白皙的皮肤上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 她没在意, 蚊子包被抓得通红,鼓得很大。
如果他没有发现,估计等会儿就抓烂了。
“嘶。”花露水刺激到皮肤创口, 还是很痛的, 南漓情不自禁地吸气。
江矜言抬起头, 没什么好脸色地看了她一眼。
他低头,对着她的蚊子包轻轻吹气,动作小心翼翼。
她顿时羞赧地脖子后边升起热气。
涂完花露水,江矜言收拾好站起身。
南漓的视线顺着他抬起头,“让你跟我重拍了这么多遍对不起。”
“我知道你一时半刻接受不了这样的戏份,没关系,我等你调整好。”
说完,江矜言转身要走,衣角却被拉住,他回头不解。
“要我陪你试戏吗?”
盯着南漓拽着他的手,他的脸上浮现出笑意。
南漓松手,摇摇头,想了一会儿,才缓缓地问:“你真的喜欢演戏吗?”
问完,她就知道答案低下头。
江矜言托起她的脸,告诉她:“姐姐,即使今天不是我,你也要和别人拍吻戏,你就把我当做别人,好吗?”
“如果是别人,我就不会这么纠结了。”
“为什么?”江矜言问。
南漓深吸一口气,“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吻戏所有人都会看到,你的同学,左邻右里,包括李奶奶。”
气氛一下凝住,不远处的祠堂里,摇曳的烛火照亮所有的灵牌,供奉的香火味从那飘出,萦绕着片场。
戏里戏外,他们在干着同一件事。
“算了,先把戏拍好,那么多人在等。”南漓明白走到这一步,已经无法改变。
江矜言捡起被翻烂的闻罂角色小传递给南漓,“不要想那么多,去做闻罂好吗。”
他的话意味深长。
重新布景打光后,江矜言跪回原来的位置,南漓只要接着演就行。
开拍前,沈雾洲把她拉到一边,对她说只要把自己当成闻罂,把江矜言当成陆眞,忘掉其他东西。
从背后环住江矜言的时候,她心无旁骛地进入闻罂的角色。
精心的布置下,半明半昧的氛围浓淡相宜。
监视器里,张扬大胆的闻罂,克制隐忍的陆眞,栩栩如生。
柔荑细白的手伸进微敞的领口里,微张的红唇靠近男人冰冷的脸。
女人靠在男人的肩上,微抬眼睑,视线里是满堂的先人名讳。
不好意思,老东西们,你们陆家的人和钱都归我了。
她嚣张地勾起唇角,靠向男人。
戏里,温香软玉,陆眞屏住了呼吸。
同样的,戏外的一众导演也跟着紧张起来。
祠堂周围雾气悄然无息地靠近。
墙上的影子渐渐融为一体,机位对着他们转了半圈,接着是特写。
南漓的心脏砰砰直跳,江矜言唇上柔软的触觉,让她有种不真实感。
第77节
分不清是谁主动撬开的牙齿,当静谧的空间里响起舌头吸吮发出的声音,她才反应过来,他们真的亲了。
她仰着头,耳后升起一团热气,整个后脑勺都是麻的。
闻罂和陆眞之间的吻没有结束。
她被抱起来,转了个方向,轻轻地躺下。
背后是微凉的地板,她被吻得快要呼吸不过来。
陆眞也是。
他离开她的唇,从她的脸吻到她的脖子。
缭乱的发丝。
气声是最好的荷尔蒙促进剂。
烫得不行。
“卡!”
一声令下,接近临界点的暧.昧降到原位。
“不错,这条过了。”
江矜言睁眼,迅速脱下身上的衣服,裹住躺在地上的南漓。
他把她扶起来,妍妍第一时间冲上前,男主角照顾女主角,根本不给她这个助理机会。
“导演,你刚才不喊卡,我都怕下一秒,他们真的要DO。”
“我都看呆了,江弟弟抱南漓的时候,手臂上那个青筋,太欲了。”
“一场吻戏就要把我看GC了,这两人张力真足,沈导的眼力太毒了。”
剧组因为刚才那场戏激烈地讨论着,南漓抿唇,打算快步离开。
沈雾洲眼尖,“南漓,你别走啊,过来看下回放。”
江矜言已经站在监视器旁,他让出位置给南漓站。
不得已,她硬着头皮凑过去。
屏幕上,两人的一举一动高清无损,彼此脸上的表情,包括肌肉的收缩,血管的偾张,所有的一切都被放大,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荷尔蒙溢出,让人脸红心跳。
沈雾洲是营造氛围感的大师,画面拍得很美,色气但不过分艳丽。
南漓看完,抬眼眼看向旁边的江矜言,两人的视线毫无预兆地对上,很快,又同时各自撇开。
几个导演对两人进行一番夸奖,天色将亮未亮的时候,南漓坐上房车离开。
迟最还没走,她上车的时候,他正在翻看她的笔记。
她也没赶人,有些话要趁早说清楚。
南漓在他的对面坐下,疲倦地撑着脑袋,把自己的笔记抢过来。
“我们好好谈谈。”她说。
迟最掀起眼皮,仿佛在等这句话很久,“那就谈谈。”
“我不需要你做的经纪人,如你所见,我的发展方向不是你所擅长的区域,我的模特约快要到期了,我并不打算续约,你不用把精力花费在我身上。”
南漓不喜欢拐弯抹角,跟迟最也不需要这样。
做模特受限太多,收入也没有做演员高,单纯从钱的角度出发,她选择后者。
“娱乐圈确实来钱更快,但是你想过没有,这意味竞争也更残酷。”迟最坐相松垮,身靠椅背,敞开两条大长腿,直视着南漓的眼睛。
“你在模特这一行打拼三年,从平面走向国际,好不容易跻身超模,难道就要这么放弃?”他没戴眼镜,一颗泪痣挂在眼尾,在这张邪气的脸上,像个封印,让这张脸没有本人脾气那么嚣张。
“出来混口饭吃,哪边钱多就去哪边咯。”南漓觉得在他面前,自己完全不必端着。
迟最挂起讥讽的笑,“演员这口饭可不好混,牺牲这么大,你也愿意?”
南漓看到他了。
在她和江矜言拍戏的时候,迟最就站在角落里注视着他们,和黑色背景几乎快要融为一体。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她冷冷地反问道。
迟最突然坐直,十指交握,撑在桌上,整个身子向前。
他靠近南漓,压低声线说道:“你们在假戏真做。”
迟最转头,妍妍听到他的话,吓得手机都掉了。
当事人却平静地一言不发。
他继而说道:“那个小子看你的眼神——”
“可比你们拍的戏还精彩。”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欢你,可是你招架不住。”
迟最说完,根本不需要回应,他发出阵阵轻笑,往后靠回座椅。
没人能get他的笑点,他这个人就是让人捉摸不透。
南漓有点绷不住,想说关你屁事,有什么好笑的。
她忍住了,毕竟还有别人在。
“你说再多也无法改变我的想法。”南漓站起身,心平气和地说道。
闻言,迟最敛住表情,
“南漓,你真的甘心吗?”
正欲离开的南漓顿住,她握着座椅的手不自觉收紧,干净的指甲陷进布料里。
迟最把南漓的笔记本压在掌下,眯起狭长的黑眸。
“如果我是你,不仅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还要站得更高更远。”
车窗外,凌晨街景凋蔽,茂密的树木似一团迷雾,不见天亮,少有行人骑车带着外卖箱子。
每一行都不容易。
刚做模特的时候,差不多这个时候她就得起床,然后到处面试,忍受歧视和贫穷在异国他乡生存。
在作为东方野玫瑰之前,没有人认识她,就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无法拥有。
巴黎T台之上,华丽的天使翅膀,是她一路厮杀抢到的,凭什么要拱手让人。
是,她不甘心。
“你能帮我?”南漓问,
“当然。”迟最的手摸向耳钉说道:“我会让你重回巅峰,你天生属于T台之上,该俯瞰所有人。”
“你就这么相信我?”
迟最为什么要帮她,无非是想她重回T台替他打工,经纪公司的分成还是相当丰厚的。
他的动机,她不用怀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盘。只是他的算盘打得太响了,挑这个时间,晚上的时候奥兰的品牌发布新品,关注度非常之高,营销可以说是满分。对比之下,她在通宵拍戏,身负全组的压力,还是个不被认可的娱乐圈新人。
“Lris,你想的没有错。公司大洗牌,Annie只挂名不管事,像你这样的头部模特,我怎么可能放手。”
“我还有条件。”
迟最轻笑,“你说。”
气氛变缓,南漓坐回位置,她抱起双手,正视着眼前狡诈危险的男人。
“我要你假扮我的男朋友——”
作者有话说:
继续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