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松龄“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旋即,他伸手揉了揉聂小倩的脑袋。“你来说说是怎么被那名剑客追进青楼的吧。”

感谢他提供了一个新话题!聂小倩立刻眼前一亮,叽叽喳喳地将整件事讲述了一遍,末了,还添油加醋的说:“那个燕赤霞很厉害!幸好我躲在你的玉佩里,不然让他逮住我,恐怕我就真的要死翘翘了!”

“他对你做什么了?”蒲松龄皱眉。

聂小倩顿时眼珠偏转到一旁,低下头吱吱呜呜道:“没什么呀,只是被他的剑吓了一跳……还好你接住了他的剑!”

她心道:这可是原著里就出场过的人物,多少电视剧翻拍后将燕赤霞的形象堆得又高又大,甚至他的一个剑袋都能守护宁采臣不被鬼怪侵害,而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女鬼,被他逮住肯定是死翘翘的结局啊,难道还能有其他happy end吗?

蒲松龄若有所思的望了紧闭的房门一眼,对聂小倩笑了笑:“那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若是再遇见他,我保护你。”

“嗯嗯。”聂小倩连忙点头。

好不容易遇见了蒲松龄,她也不想那么快离开他。

虽然有点不道德……但她真的很想念小松龄,想要多看看他的样貌,多陪在他身边一会儿,舍不得分离。

她心底对刘氏道了个歉。

临近傍晚时,青楼里逐渐热闹起来,不少客人进了楼里便半搂着姑娘上二楼,直奔主题。蒲松龄和聂小倩自然不好意思再在这种环境下待下去。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下楼结了房钱,离开了笙歌曼舞的厅堂,向自己住的客栈方向走去。

聂小倩则躲在他的玉佩之中,不敢露头。

在没来济南府之前,她完全没想过大城市人多有什么不好的。但自打她随便进一间客栈休息就碰见了燕赤霞,她就明白了一件事:济南府藏龙卧虎,恐怕并非善地,小心为妙。

所以她现在看似淡定,实则内心怂得一批,只有藏在玉佩里,才勉强稳住心神。

蒲松龄走到街上,在路边买了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揣进怀里,

聂小倩附身的玉佩坠在他的腰间,随着他迈步的动作,时不时会碰撞到另一块玉佩,发出叮当的清脆声音。

蒲松龄怕她撞坏了,行走时步伐便愈发缓慢优雅,使得玉佩不至于凌乱胡撞,反而随着步伐在长衫的柔软布料上拂过,在人群之中,翩翩君子,徐步而行,引得好几位姑娘从他身边走过时,忍不住偷偷回头看他的背影。

聂小倩在玉佩里将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暗自偷笑起来。

她家小松龄长大后果然帅气非凡引人瞩目呢~

等到了蒲松龄下榻的客栈里,聂小倩看见蒲松龄迎面遇上一个准备外出的寒门书生蔡新,相互寒暄了两句。

随后,蔡新对蒲松龄说道:“蒲兄,听闻你在打听鬼怪之事,不知你听说了一个姓王的书生的事情没有?”

蒲松龄拱手道:“未曾听过,愿闻其详。”

蔡新就摇头晃脑地说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知其真相。我听说王生前些日子捡了一个貌美女子藏在自家密室里,本是好心好意,谁知昨天夜里那女子突然来到王生的房间,化作青面獠牙鬼,生生将王生的心脏挖了出来。”

蒲松龄怔了一下,问:“究竟是那女子化为鬼,还是鬼幻化成了女子?”

蔡新笑了,摊手道:“我也不清楚啊,这事还是早晨与徐孟春喝茶时,他随口说起来的。对了,王生就住在静华街的府邸,你若是感兴趣不如直接去他家里问问。”

蒲松龄点头,拱手道:“多谢蔡兄。”

蔡新离开以后,蒲松龄在客栈点了一份炒菜送到二楼客房,一边就着炒菜吃包子,一边对聂小倩说:“一会儿我打算去静华街看看,小倩,你还是藏在玉佩里跟着我。”

“好。”聂小倩答应了一声,好奇的抬眸问,“留仙,你为什么要去看这个?为写作收集素材吗?”

蒲松龄怔了一下,眼珠微动,盯着聂小倩,皱眉道:“为什么这么说?”

聂小倩呆了一瞬,也疑惑起来:“难道不是吗?我以为你收集鬼故事是为了写作……不是的话,那是为了什么呀?”

蒲松龄沉默,扯了一下嘴角,低落道:“……就算是吧。”

聂小倩愈发不解,望着他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问:“留仙,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蒲松龄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没事,你就这样就好。”

他快速将碗里的米饭扒干净,随后起身喊了小二上楼收拾桌子。

走出客栈大门,天边染着红彤彤的晚霞,路上的行人神色匆匆,似乎都在赶着回家吃晚饭。

蒲松龄戴着玉佩,一路徐行,沿途打听道路,约摸十五分钟,走到了静华街王姓府邸的门口。

此时,府邸的大门大敞着,门房不见踪影,很是蹊跷。

蒲松龄一身青色长衫站在门口,手里握着折扇,半遮着颜面,向府邸里面探了探头,发现院子里也没见有人。

他眉头紧蹙起来,嘴里低声道:“奇怪,这府邸里的人都哪里去了?连个看门的都没有?”

正说着话,身后隔壁的府邸大门骤然打开,一个衣着富贵的年轻男人从门里走出,看到他站在王姓府邸的门口,立刻喝问道:“你是谁?做什么的?”

蒲松龄转身,啪的一声合上了折扇,微笑开口:“在下姓蒲,字留仙,是前来赶考的书生。听闻了此家的难事,特地前来拜访。不知您是?”

年轻人眉头紧皱,眉目间忧虑重重,但却依然保持住了平稳。

他沉声道:“我是王二郎,乃是这家主人的亲弟。既然你是来拜访我兄长的,那你跟我进来吧。”

蒲松龄怔了一下,没想到打探消息的事情这么轻松。他原本还以为要多费口舌,甚至要花费一些银子,才能进入府邸呢。

不过既然进入府邸如此轻松,那么他也不会做的太过分,顶多问问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不会刨根究底打探别人的隐私。

进了府邸,穿过前院,在花厅里,一群人围在一个道士打扮的中年男子身旁,一个个都面带忧色,其中以身着素衣的女主人陈氏脸色最为悲伤,衣袖掩面,泪流不止。

蒲松龄跟着王二郎走入花厅,看着他与众人打招呼。

“大嫂,道长,我回来了!”他沉痛道。

众人目光落在他身上,点了点头,随即又看向蒲松龄,目光里带着询问。

王二郎扭头看了蒲松龄一眼,解释道:“这位蒲书生是听说了咱家的事情,特地前来拜访的。”

身着素衣头戴白绢的陈氏听完,立刻对蒲松龄行礼,泪眼婆娑道:“谢谢你如今还敢前来拜访。只是如今家里正乱,恕我无法妥帖招待你了。”

蒲松龄连忙摆手,道:“不必,请当我不存在就好。你们忙正事吧。”

众人纷纷点头示意,随即,目光又重新落回王二郎身上。

中年的道士问:“你家里如何?”

二郎说道:“果然有人来过,早晨来了个老妇人,想在我家做仆人,我妻子把她留下了,现在还在我家里。”

蒲松龄扭头看向二郎,目光露出疑惑。一个仆人在一旁小声给蒲松龄解释了一下情况。

原来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他们的主人王生几天前在路上遇见了一个女子,见她年轻漂亮,逃婚远遁,无处可依,便将她收留在家里,一连藏了好几天。直到昨日在街上遇见了道长,道长说王生身上有妖气,王生虽然极力辩解,但心底还是对女子有了怀疑。

这之后,王生想去找女子询问,却发现女子的屋门紧锁。他翻墙而入,从在窗缝往里偷看,只见床边坐着一个狞鬼,脸色青翠,牙齿嶙峋如同锯齿。它将一张人皮铺在**,正拿着一支笔在上面描画。很快,它将画完的人皮披在身上,顷刻间化为一个妙龄女郎。

王生胆战心惊,不敢吭声,爬着离开了屋子,扭头就跑出府邸,去寻找提点他的道长。道长心怀怜悯,不忍杀生,将浮尘给了王生,让他挂在门上,令鬼知难而退。谁知那青面鬼竟然不领情,反而深夜打落浮尘,穿破了王生的肚肠,剖开他的胸口,取了心脏离开。

如今,王二郎去找了道长回来,就是想捉拿那名青面鬼,为兄长报仇。

道长被请进家门,抬头一看,直说那青面鬼还未逃远,就在隔壁南院二郎的家里藏着。二郎惊讶,立即回家询问,果真发现了踪迹。

蒲松龄听完,眉头紧锁,沉声道:“既然如此,那道长是否现在前去捉那只鬼?”

仆人摇摇头,瑟缩道:“不清楚,看道长如何打算吧。只希望道长赶紧将青面鬼解决了,不然咱们都害怕的无法生活。”

聂小倩藏在蒲松龄的玉佩之中,默默听完了全程,越听越是耳熟。

随即,她醒悟过来。

这不是“画皮”么?!

这可是聊斋里最知名的故事之一啊!

聂小倩眨了眨眼,惊讶的望着四周的院落,心想:继她这个“聂小倩”后,第二个主人公“画皮”也出场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