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形容最终出现在天内理子面前的天元此刻是个什么状态。

自祂上一次借着星浆体延续自己的生命已经过去了五百年,而星浆体也不过是体质特殊一些的人类,就算有着咒术的加持,祂此刻的模样也已经跟人类几乎毫无关系了。

这种存在的本质与其说是人类,不如说和咒灵更为相似。

在先前听牧野裕司讲述对付天元的计划安排时,天内理子其实再度犹豫了一下。

“其实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的”她咬了咬下唇,断断续续地说,“天元大人虽然想要我的命,但祂毕竟也让你们在最后几天里尽量实现我的愿望了不是吗?就算之后其他人因为这种原因来追杀我,我也”

“而且,这几天我真的很快乐,如果我的牺牲”

虽然她的愿望始终是想要陪伴在朋友身边,但前两天刚刚有所动摇的决心在回忆起这三天里的经历时却又意外动摇了起来。

如果因为天元失去星浆体,所以导致这个世界出现问题的话这样宁静平和的日常或许会成为绝景吧?

牧野裕司听完掐着手指算了算,给她报了个数,“那我出这么多钱买你的命你干么?”

天内理子的思路被打断了一下,“怎么可能啊!”

对方纳闷道,“这就是这些天咒术界给我们报销的金额啊,为啥天元出那么多钱你就愿意?更何况这钱是我凭本事坑、不是,是我挣来的,你怎么感谢他呢?”

牧野裕司抱怨她,“你这胳膊肘在往哪拐啊?他的钱带功德还是咋地?你要功德我帮你下个电子木鱼不行吗?你没空自己敲的话我还可以帮你下个连点器呢。”

“你不要故意曲解我的意思好不好!我的意思是——”

“没必要那么悲观。”牧野裕司耸了耸肩,“这本身就只是天元的一面之词,你也不必觉得祂为人类世界做出了什么了不起的贡献,没有他世界也照样会转,也没见千年之前没有他存在的时候人类就快被咒灵赶尽杀绝了。”

“反倒是在天元出现后,祂用自己的性命绑架了全人类上千年,更是利用别人的生命来维系自己的生命或许某些人觉得这样的付出是可以接受的,毕竟牺牲的不是自己,自然谈不上共情,不过。”

他话锋一转,“我想找祂麻烦的原因跟这些大道理都没什么关系,我主要就是看祂不顺眼,就像是对其他咒术师来说天内你本人愿意与否不重要一样,我想把祂射金星上与祂何干?”

就像在玩其他单机游戏的时候,如果一个选项需要玩家憋屈低头,但奖励更好一点,另一个选项没啥奖励,纯粹是剧情看着爽,那选后者的玩家肯定远远高于前者——老子来玩游戏是来放松的,又不是在游戏里继续受气的!

而且牧野裕司这会真的已经很收敛了!要不是这游戏没法读档,而且还要考虑到【太宰治】他们,要按他的本意来,他的确更想把天元咔嚓了看看会发生什么不为别的,主要就是好奇啊!

你玩游戏的时候如果npc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不要去做什么你就真的不会去做吗?恐怕不会吧!大部分人都是存个档然后兴致冲冲地去手贱了吧

如果最后天元狗带了却啥都没发生的话那必然成为绝杀,到时候整个咒术界的表情恐怕都会很有意思,他能拿这个事儿嘲笑咒术界嘲笑到那些咒术师想自鲨,可惜他不能。

哎,他真是为了这个世界付出了太多!

牧野裕司一边这么感慨着,一边示意天内理子过来点,“做人简单点,你要是实在想不通,就当帮我个忙呗。”

而早上【太宰治】会对天内理子不爽显然就是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牧野裕司跟天内理子谈的时候前者毫不犹豫地反手把【太宰治】关在了卧室门外,理由是,“我们姐妹之间的谈话你跟进来干嘛,你也想跟我做姐妹?”

【太宰治】:

虽然他已经快被牧野裕司的各种神奇操作cpa到快要麻木了,但是眼看着对方对自己这会的‘新身份’接受程度这么高,他还是有些匪夷所思。

酒店的入户门隔音不错,但他们住的房间是分了卧室与客厅两间,卧室门的隔音效果就没这么好,就算他自认为没有特地去听,但俩人的对话依旧隐隐约约地传了出来。

只不过刚开始还很正常,牧野裕司的缺德话术依旧发挥稳定,片刻后情形却出现了少许的变化。

卧室内的天内理子小声惊呼,“这是什么?是术式么?哇、还能这样啊,好神奇?”

紧接着是,“这怎么行!别动我衣服,给我停下,我自己来!”

尽管这番对话怎么听怎么容易让人误会,但【太宰治】非常宽容地没有在那边挠门别开玩笑了,但凡牧野裕司有那种情商,他也不至于一点情商都没有啊!

只是后面的对话越来越不对劲了起来,不管是什么“你把衣服再撩起来一点啊”,还是“太痒了你别动了”,【太宰治】倒是猜到了这俩人在里面干什么,但他这会还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这会他的想法甚至和几分钟之前的牧野裕司诡异地重合了起来,为了解决一个天元,他真的付出了太多!

片刻后他终于再也无法忍耐地凑过去敲了敲门,像是被关在卧室外挠门的猫咪一样委屈地问,“阿裕,还没好吗?”

牧野裕司义愤填膺地回答,“我也不想啊,但她一直在乱动哎!”

“很痒啊!不然你让我在你身上画画试试!而且你画的这都是什么啊!”

牧野裕司刚想说什么,倏地皱了皱眉,“什么声音,太宰你在挠门吗?”

【太宰治】微笑着回答,“没有哦。”

“你吃醋了?”

对方顿了一下,只是还没等【太宰治】说些什么,牧野裕司就已经自顾自地接了下去,“你真是太不懂得欣赏艺术了天内,你看太宰就很懂吧!我这分明就是后现代自由主义的画风!不用吃醋,太宰你喜欢的话我等下也可以给你画个呗。”

【太宰治】闻言立刻一气呵成地转身离开了门边。

看哈士奇拆别人的家自然很有意思,但是如果要拆的是自己家那当然没人能笑得出来了!

只能说在【太宰治】面前端水不管用,反而只会被他得寸进尺,但直接作势要把水泼他身上就很管用了!

【太宰治】这会不仅非常大度地没有再计较下去,甚

至就连天内理子和牧野裕司做完去见天元的最后准备工作出来后都没再主动提过这件事,最多也只是幽幽地瞥了天内理子几眼罢了。

此刻,天元并没有一上来就要动手的意思,相反的,祂反而用关切的语气跟天内理子寒暄了几声,问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如果天内理子事先没有跟牧野裕司沟通过,说不定她此刻还会对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产生少许愧疚,但是牧野裕司提前就跟她说过到时候天元很可能会跟她说几句漂亮话,像是什么祂也是迫不得已,委屈你了之类的,反正说几句话又不费事。

牧野裕司说,“你不要听天元说了点什么,你要看祂做了点什么,如果祂真的对你感到愧疚,祂就不会主动靠近你。”

“既然祂说的好像是别人为了自己的性命考虑逼着祂活下去的,那你就亲眼看看这到底是否是出自祂自身意愿的决定好了。”

而眼前已经没有人形,只能从四肢勉强看出直立姿态的天元一边对她嘘寒问暖,一边又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

甚至,在天内理子因为对方的恐怖姿态而产生了少许的犹豫之后,祂还主动从端坐着的石台上蠕动着走了下来,宽慰她,“不要害怕,我会让其他人照顾好你的家人和朋友的。”

也就是牧野裕司不在这,不然要是他看到这会正在扭曲阴暗地爬行的天元,他恐怕当场就得被吓到直接撞破天花板,末了还得丢下一句,“我靠,这什么玩意,还在蛄蛹,你不要过来啊,好可怕!!”

他怕蟑螂却不怕咒灵主要是因为他知道咒灵虽然不干净,但对方也不是物理意义上的不干净,至少病毒啥的是没有的,就算有也是术式的效果,大不了他死死贴着【太宰治】就行,可鬼知道天元现在算个啥,过期后亟待换新的肉类聚合体?那既然过期了,几千年的老妖怪身上带点几千年前的病毒也很合理吧?

那这一千年下来,像是鼠疫天花啥的病毒都在地球上的各个角落肆虐过,谁知道天元身上有没有啊!祂没事是祂有抗体,牧野裕司可没有!

祂说,“不能在最后让你朋友陪着你我很抱歉,但夏油君的咒术对我威胁太大,想要借着我来危害整个世界的人只会比你能想象的还要多,其他咒术师也是为了安全考虑。”

就在祂走到一米之内的时候,天内理子深呼吸了一口气,“我不害怕。”

“很好。”祂像是

露出了一抹在笑的表情一般,完全凑到了近前,彻底接触到了天内理子。

就在祂打算和之前的几次一样,开始同化的过程之时,天内理子突然大声道,“就是现在!”

对方话音刚落,天元就感觉到祂与天内理子接触到的地方突然传来了一阵陌生的能量波动,紧接着,原本想要同化吞噬少女的存在便被少女身上的图画反过来吞进了其中,可谓求仁得仁。

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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