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开盖,沸水的蒸汽便扑上来,杂着鸡蛋羹的香味,晃得张北辰眼前一花,他伸手挥了挥。
热气稍稍散了之后,便看见端坐在锅正中间的鸡蛋羹,似凝非凝,色泽诱人。
“还要等一会儿才行,中间没有熟。”
他索性站在灶台旁边等着。
南河有感而发,问他:“你以前也会做鸡蛋羹给常小姐吃吗?”
话一出口,她便有些后悔。
这问题太冒昧了。
南河想一想当初的事情,忽然有些感慨,甚至有点可怜张北辰了。他也不是不在乎常小姐,可是当初他离开的时候,怎么会想到,这就是永别呢?
张北辰有些怅然:“从来没有。”
南河思及自身,难免忧伤。
她当时进了产房,也没有想到,离开大家的竟然是自己。也不知道爷爷他们怎么样了。
“得到消息的时候,我以为你真的掉下悬崖,日夜兼程驾着马到杏山院。离开府衙的时候,正是八月十五的晚上,一路上抬头都可以看见明晃晃的月亮。”
南河那个时候正在地牢里挨饿受冻。她也不知道张北辰离开是去了杏山院。不由得在心里感叹,倘若有手机就方便了。
“第二天,太阳刚刚出来的时候,唐沙告诉我,他们在山崖下面找了好几遍都找不到你。我当时心口一疼,我真的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张北辰当时很恍惚,他奋不顾身地下去找南河,他心里想,我已经失去南河一次了,不能再有第二次。
但是心里还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你早就失去南河了。
南河笑一笑:“在地牢里,我有那么一段时间,也觉得自己要死了。”
张北辰皱眉:“这也是我很不明白的地方。你认个错,服个软就好,我爹娘不会对你怎么样的,等我回来跟他们说清楚不就好了吗?”
“我不是在乎所谓的清誉虚名,只不过,我自己明明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承认?”
张北辰叹了口气。她果然不是南河,南河很惜命的,性子温驯,断然不会像她这样倔强。
他转过身揭开锅盖,鸡蛋羹香甜的味道扑面而来。取了一块湿毛巾包住瓷碗的边缘,张北辰将鸡蛋羹从锅里端出来放在桌子上,而后将食指和拇指放到耳垂上。
“有点烫,我们等一会儿再吃。”
“好。”
张北辰搬来另外一条凳子放到南河的对面,而后又取了两个烫好的勺子和两个碗,一套递给南河,一套放在自己这边。
“你跟我说,眼前这个躯体里面住着另外一个、我很陌生的灵魂,我得承认,子不语怪力乱神,我不相信,这太匪夷所思了。”
南河拿着勺子端详。白瓷勺,勺柄三寸左右,上面有一枝花藤。
“别说是你了,连我自己一开始也不敢相信老天爷这个玩笑。”
若论起来,南河受过现代教育,绝对是比张北辰更加坚定的无神论者。
可是眼下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很难用圣贤书或者是科学去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