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位二公子后来如何了?”
“这位二公子虽然痛失爱子,看起来却不是很悲伤,还是每日早起查账,去店铺里巡视,每日太阳照常升起,他照常做事情。
“后来的几十年里,他也没有再娶,只有早年纳的一个小妾陪伴左右,却有没有给他诞下一儿半女。等这位二公子年过半百之后,垂垂老矣之时,子书家虽有家财万贯,膝下竟然没有人可以继承家业。”
张北辰没忍住插嘴:“既然这位是子书家二公子,那他必然有个兄长的。他的兄长在去世之前没有留下血脉吗?”
刚才玉衡说了,二公子及冠之年大公子才去世,去世的时候他少说也有二十三四岁,这个年纪也该有孩子了。
玉衡喝了一口茶,长叹一声。
“子书家向来人丁稀薄。那位大公子去世后只留下一个女儿,大约是遗传了她父亲的不足之症,身体孱弱不堪,早早便嫁了人,多年来也没有诞下一儿半女的。她的丈夫也是游手好闲,只知道吃喝拉撒,却连算账都不会。子书家虽说是富甲一方的大家族,点检下来,这一辈居然没有一个人可以继承家业。”
“倘若那位小少爷还在世就好了,他说不定和他的父亲一样,做生意也是很好的。”
玉衡摇摇头:“对北辰兄来说,行商不易,因此北辰兄只觉得行商好,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对二公子来说,事情都要反过来看。若是有一日,旁人对你说,你更适合考取功名,你心中做何感想?”
张北辰笑道:“的确是我唐突了。也许对于这位小少爷来说,早亡也是一种解脱?”
玉衡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人间太苦,也许这样想也没有错。若是你呢?不能做生意的话,你还会好好生活吗?”
“在我看来,什么都不及性命重要。倘若有一天我真的被逼着去考功名,也没什么大不了。”
“哦?我还以为以北辰兄的性格会宁死不从呢。”
张北辰想起大半年前自己和父亲争吵时还说过“宁死不考功名”的话,露出自嘲的笑容来:“我还有妻子儿女,做事之前自然顾虑颇多。”
“大约当年这位二公子和你想的也是一样。家中双亲年迈,兄长骤然离世,他不得不挑起大梁来。
“后来,因为无人继承家业,他只好着意派人在外打探,后来寻到一个聪慧的少年,约摸十一二岁,带回来栽培了几年,倒是很合适。待二公子年迈无力之后,万贯家财便交给这个少年郎了。”
玉衡快要说到关键处了,觉得自己应该停一下让气氛酝酿一下,于是端起茶杯准备喝,又忽然想起来刚刚喝过,嘴里还不很干,便端起茶杯转了一圈又放回到桌面上,继而朝着张北辰神秘一笑。
“这个少年郎,便是我的父亲,子书承庭。”
张北辰的瞳孔陡然紧缩。
这个子书玉衡讲话太不会起承转合了,忽然一下回归主题,真是令人猝不及防,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