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出又想起上次唐沙因为认不出来常莫辞而被张寻辰骂了一顿的事情,只好在心里默默叹息,放弃了心中对张至榭的质疑。

像自己和唐少爷这种脸盲症,还是不要试图用自己的直觉来判断对方是不是书院的人了吧。

一开始夜出特别担心他会继续盘问下去,没想到对方对自己只是简单问了几句话,比如自己叫什么名字呀,多大年纪啊,后来便把话题扯远了,重点并不在自己身上。

夜出一开始是渐渐松了一口气的,看来他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

可是,这位朋友似乎好奇心很重的样子,从杏山院的厨房里平常做什么菜,到院子里那棵银杏树是多少年前栽种的,什么事他都要问上几句,偏偏也就一句话带过。

夜出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他询问这些信息的目的是什么?难道知道厨房阿叔养的那只芦花鸡是公是母,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正是因为没有好处,他的目的才显得更加可疑。

然而,张至榭问的事情既多而杂,彼此之间看起来有没有什么联系,以夜出的分析能力,根本没有办法搞清楚他到底在做什么,只能是以不变应万变,他问一句,自己答一句。有时候是认真回答,有时候也是随口一说,想要通过答案的扑朔迷离混淆对方的视听。

唠叨半日,夜出忍不住打断他的话:“不对呀,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难道你不是书院的人吗?”

张至榭施施然笑了。

“不才张至榭,含州人,乃是杏山院新来的先生。”

夜出心里“哎哟”一声。

自己这个脑子,真是越来越不管用了,昨天才刚知道当家的三叔来了杏山院,只是没有亲眼见过。怎么一觉睡醒,什么都忘了呢……

自己早应该想到的才是呀!

“啊呀,原来是张先生,失敬失敬失敬。”夜出一边说话,一边低头扫地,心中暗暗思索着对策。

自己现在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杂役而已,他张至榭可是堂堂迩楚院主人,来杏山院是当先生的,不是来玩的,难道他闲到要跟自己废话这么多的地步了吗?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摆明了是来套自己的话的。当家的说过,他这个三叔精明的很,自己要小心应对才是。

“你不必如此客气的。”张至榭到目光落在夜出手上的扫帚上,“我看你这个竹扫帚看起来挺好用的,不过我这一路上山似乎都没有看到竹子,这扫帚是从山下采买上来的吗?那岂不是怪麻烦的。”

居风院东墙边有一丛竹子,张北辰格外稀罕,他平常大部分时间都在书院,每每回家去都要去竹丛那里流连一番。就是到了迩楚院,看见竹子也要感慨一二句。

张至榭记得,有一次自己调侃张北辰,明明是住在山里的人,却像是八辈子没见过竹子一样。

张北辰说:“杏山院哪里看得见竹子,也就郭家小姐住的半梅轩后边山里有一大丛,可我们男子平常都是不往那边去的。你就说稀罕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