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三爷那样的人呐,总是有些文人墨客的奇怪习性,比如喜欢这满地落叶,管这个叫“满地黄叶积憔悴”。
去杏山院,从大门进,就绕不开一段很长很长的石阶,足足有上千级,周围林树茂密,车马俱走不通,只有步行上山。当初修建的时候,夫子大概觉得,只有如此考验大家的体力,才能体现出学子们一片赤忱的求学之心吧。
文狸心中无奈,他本来不需要费这样大的力气上山,奈何张至榭对杏山院的事情很好奇,一定要他来看一看。于是,虽然内心没有半点求学的热情,但是这台阶还是逃不掉的。
文狸在张至榭身边多年,虽无文墨,耳濡目染也有些风雅习惯。譬如此时,他就觉得踩着树叶上山虽然费力气,却并不讨厌,反而有些诗意。
积了落叶,路尤其不好走,一步一个脚印,落叶堆得很蓬松,一踩就有一个窝,过一会儿被踩瘪的树叶又慢慢蓬松起来,发出轻微的嘎嘎声。文狸也不急,慢慢地,一步步走向杏山院。
走到半路,停下来,还是能听见“嘎嘎”声。他循声回头,看见一个少年走在后面,一身橘色袍子,一手持折扇,一手拎包裹。
见他回头,少年对他笑得灿烂:“兄台也是去杏山院的吗?”
文狸问道:“你是何人?”
少年快步跳到文狸那一级台阶下面,对文狸笑着。他很高,与张北辰身量差不多,即使是站在下面一级台阶上仍然不比文狸矮,二人将将好平视对方的眼睛。
“在下唐沙,雍州人士。”少年左手折扇右手包裹,抬手不大方便,很笨拙地学着书生作揖,“不知道兄台尊姓大名?”
“我无姓,名文狸。”
“兄台是不是去杏山院?带我一截路怎么样?我初来乍到,不大识路。”
初来乍到,没有书童,不带书籍,不是书生;笑容谄媚,满嘴谎话,不是善者。
文狸扬手往山上一指:“一条大路上下山,没有一个岔道,唐公子竟不识路?”
唐沙尴尬一笑,心道这个家伙真是够木讷的,有些话就不要戳穿了嘛,平白无故弄得两个人都很尴尬,何必呢?真真是一点社交技巧都不懂啊。
“这位无姓的公子,你看,这山路坎坷,兼有落叶堆积,很是危险。你再看,这山高水远,一望无际,离杏山院还有很远。不如你我二人结伴而行,一路之上相互还能有个照应。”
文狸嘴角抽搐:“路在这里,我要上山,你也要上山,既可以算同行,也可以算不同行。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照应倒谈不上,无聊之时闲谈几句倒是可以。”
唐沙眉开眼笑:“好,很好,如此甚好。”
他正愁着自己一个外人,不知道杏山院的人让不让他进去呢。现在傍上这个文狸正好。
“只有一件事,我实在忍不住提醒你,如果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文狸回想起唐沙文绉绉的话就头疼,“你不要用成语了。”
“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