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在一起,就从没想过分开
[1]
若干年后,方初榆每每回想起来,都忘不掉何寒深向她走来的这一幕,颀长的身影,如墨般漆黑的眸,他在夜幕之下,踏光而来。
与他一同而来的两名军人想跟随其后,何寒深一个抬手示意,两位就都停下了。
不必多说一句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用,举手投足间,便让人望而生畏。
何寒深是方初榆少见的那种不怒自威,凭着一个眼神,就能让对方感觉到寒意的人,他一出现,其他人瞬间成了路人。
不过,方初榆想,这帮公子哥性情如此桀骜,何寒深能制服他们吗?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孙齐辉也在好奇,出场派头搞这么大,许东旭这帮人来头可都不小,不是那么好摆平的,就算何寒深勇气可嘉,为了女人,要跟许东旭比一场,但人家许东旭肯定瞧不上他,哪里会答应?
果不其然,跟孙齐辉想的一样,许东旭不接受何寒深跟他比赛的提议。
原因,是因为许东旭不敢!
没错,就是不敢。
尽管孙齐辉怀疑自己听错了,但看着许东旭那张一向狂妄不羁的脸露出讨好奉承的笑,他不得不相信自己没听错。
许东旭也没想到,这孙齐辉背后还有这么大的靠山,何寒深他是不敢招惹的,赔着笑道:“何大哥,实在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孙齐辉是你的人,要是知道的话,我也不会为难他了。”
孙齐辉一时间都蒙了。
何寒深却看都没看他一眼,牵过方初榆的手,将她拉到身边,才对许东旭冷冷道:“你要怎么为难他,是你的事,但擅自把我女人带到这里来,这笔账,我会跟你算。”
“啊?这……这是嫂子啊!”许东旭惶恐,赶紧跟方初榆道歉,“实在对不住!是我误会了,何大哥,你饶了我吧,别跟我爸说好吗,我错了!”
看着全无一开始威风的许东旭,方初榆有些好奇,便悄悄小声问何寒深:“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啊?他好像很怕你。”
“论辈分—— ”何寒深睨了许东旭一眼,“他该叫我一声叔。”
方初榆挑眉,幸亏这许东旭刚才没喊他叔,不然她就荣升阿姨了,听着岁数有点大……
至于这许东旭为何如此怕何寒深,方初榆眼下也不好问,只是打好了主意,私下一定将他的过去好好了解一番。她有预感,何寒深的过去,一定是段“传奇”。
何寒深亲自过来,许东旭当然拱手放人。孙齐辉眼看何寒深真的不管他,拉着方初榆就走,他赶紧凑上去攀关系,求何寒深把他也一起带走。
何寒深不想理孙齐辉,孙齐辉就拽着他的衣角不撒手,俨然一副你把我抛下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何寒深冷漠脸。方初榆没眼看,翻了个白眼,就一把将孙齐辉给拎上了车。
遇到他这种人,方初榆只能自认倒霉了。
[2]
真的把孙齐辉拎上车后,方初榆又后悔了。
这小子挤在她跟何寒深之间,一路都用“花痴”的眼神看着何寒深,让她很想一巴掌把他扇下车去。
孙齐辉全然没有察觉某人恶狠狠的眼神,一直盯着何寒深看,许久才笑着说:“之前还是我小瞧你了。许东旭的为人我最清楚不过了,那就是个小霸王,就没怕过什么人,今天看到他那么怕你,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
说着,孙齐辉一副宽容大量的样子,道:“看在你还挺有本事的分上,我准你跟方初榆在一起了,结婚的时候,一定不要忘了给我发请帖哦。”
对于孙齐辉这番话,何寒深只送给了他两个字:“下车。”
没一会儿,车停了,孙齐辉溜得老快了。
方初榆没忍住吐槽:“这小子,变脸比变天还快。”
“以后,离他远点。”何寒深叮嘱了句。
方初榆却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眼,然后说:“我估计,离他远点的应该是你。男人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
何寒深:“……”
到家后,送他们过来的车就离开了。
方初榆挽着何寒深的胳膊,好奇地问他:“你去见什么人了吗?怎么还有军人?”
“回了一趟家。”何寒深刚说完,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那两位正好跟我有事要谈,便一起了。”
何寒深这么一说方初榆就明白了。
夜色下,两人在小区花园散步。
两人牵着手,就算没说话,彼此间也不觉得尴尬,反而有种细水长流,老夫老妻的默契。
方初榆有心事,何寒深一眼就看出来了,他甚至都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是在想,你爸突然又撮合你跟孙齐辉的事。”
不是询问,而是肯定句。
“是啊,很纳闷,完全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方初榆神不守舍,说到这儿,深深叹了口气,“从小,我就不知道要跟他怎么相处,别人都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到我这儿,我怀疑自己上辈子是破坏他夫妻感情的小三。”
自打方初榆有记忆起,就没见她爸对她笑过。
方柏崧对她,永远都是不苟言笑,严肃冷漠,尤其在她的教育方面,要求极其严厉。方初榆在家甚至都不能放声大笑,从小就被很多规矩框住。这也导致了她长大后,脾气有些小暴躁,都是从小被她爸压迫导致的。
“说得现实一点,我跟他,不像父女,倒像是两个陌生人。我大学毕业后,他就让我搬出去,自己找房子住了,也不让我陪他。你说,他到底图什么呢?”方初榆是真的郁闷,她有心跟爸爸培养感情,他都不给她这个机会。
何寒深沉默了许久才说:“我之所以知道,你跟孙齐辉被带走,是伯父打电话跟我说的。”
“我爸告诉你的?”方初榆更不解了,她爸到底想干吗?
“以后有空可以多陪陪他。你不是总想着出去玩吗,就找个时间,带上伯父,顺便一起吃顿饭。”
方初榆怀疑自己听错,眼睛猛然瞪大,哪有人第一次约会,还把女朋友的爸爸也一起带上的?
但不知怎么,这种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方初榆竟然觉得很正常……
[3]
由于没吃上晚餐,方初榆说想吃顿香喷喷的饺子,回去后何寒深便下厨给她煮了盘饺子,顺便跟她提了一下,再过一个月他就要出国一趟的事。
饺子到嘴边,方初榆又没胃口了,问他:“你复职了吗?那你要去多久才能回来?”
既然是战地记者,一般都是要在战区待很久的吧?方初榆也没想到,她跟何寒深,竟然会往异地恋发展,不对,应该是异国恋!
“少则一个半月,多则半年,应该不会太久。”何寒深仔细算了一下。
方初榆小脸一垮,他不在一天,她都会很想他。
不过,方初榆还是很支持他的事业。再说,交往之前就知道跟他不能像别的情侣那样,异地恋还能经常视频通话,估计他出国后,大概率直接就失联了。
但没事,她等得起。
“嗯!没事,你去吧,我等你。”方初榆不想他有后顾之忧,扬起嘴角笑了笑,夹了个饺子喂到他嘴里。
何寒深凝眸看着她,很认真地说了句:“你没事吗?我倒是会很想你。”
这话说得,方初榆眼眶都要红了。
真是!他就是想听她说舍不得的话,让她当个懂事的女朋友不行吗?
“好啦好啦,我舍不得你总行了吧。”方初榆眼睛红红的,却含着笑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何寒深凝视着她的眼神比平时更柔了几分,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顶。
对方初榆,何寒深是有众多无奈的,他心疼她,更爱她,无时无刻不将她放在心尖上。
他虽极少**内心对她狂热的情感,但不能以此泯灭他对她几乎深入骨髓的爱。
到时候他真要走了,这小丫头,肯定会让他牵肠挂肚,时刻惦记着吧。
周霁枃曾多次幻想过与方初榆的见面。
自毕业出国之后,他就再没见过方初榆了,对方初榆的印象,还停留在大学那会儿。
听闻一个叫方初榆的学妹以比他还高的成绩进了金融系,周霁枃有意见识这小学妹到底多有本事。
于是,在新生入学那天,他在校园里乱逛,就被一个拖着行李箱,手里拿着地图的新生拉住了。
她问:“同学,请问,新生宿舍往哪边走?”
周霁枃低头,抓住他胳膊的那只手白皙纤细,极为好看。他再往上看,对上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
那一刻,他宛如坠落在一汪清泉之中,他从没见过气质这么独特的女孩子。
扎着一个丸子头,露出修长的天鹅颈,一张小脸不施粉黛,干干净净,通透的肌肤细腻得没有一丝瑕疵,四肢修长纤细,体态姣好得让人乍一看以为她是跳芭蕾舞的。
明明长着一张文静乖巧的脸,却一脸不耐烦,皱着眉,一副“别惹姐,姐不好惹”的架势。
她就是方初榆。
一个让他过去这么多年,却还是无法忘记的女人。
回国后,周霁枃一直在想着与她相见,但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来得这么突然。
餐厅洗手间外有吸烟区,他靠着墙,吞云吐雾间,眉眼一抬,一道熟悉的倩影映入眼帘。他愣住,下意识地喊出她的名字:“方初榆?”
[4]
听到声音,方初榆停住了往洗手间走的脚步,抬眼朝他望了过来,先是疑惑,而后露出诧异的表情。
周霁枃欣喜若狂,但极力掩下。
他掐灭了烟,迈步朝她走过去,仿佛经过了一个轮回,兜兜转转,他又来到她身边。
她变了很多。
少了大学时期的稚嫩与冲动,多了沉稳与冷静,她化了个淡妆,却依然美得不可方物,清冷与性感这两个冲击力十足的词,同时放在她身上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自信,落落大方,以及雷厉风行的干练,让他的视线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周霁枃?”方初榆不确定地喊出他的名字。
眼前这个意气风发,器宇轩昂的男人,让她一时很难跟以前那个心高气傲,却又孤僻自卑的周霁枃联系在一起。
也许是因为家境的缘故,他虽高傲,却又自卑,眼睛里始终有层阴霾笼罩着,但现在不一样了。
自信成熟,风度翩翩,俨然一派海归的精英形象。
“好久不见了。”他向她打招呼,看着她的眼神里,有毫不掩饰的温柔与炙热。
方初榆有些尴尬,没想到会在这儿跟他碰见,她现在只想上厕所,而且,也没想跟他多聊,他这一副跟老情人多年未见一样的眼神看她,这真的不合适。
“这是我的名片。我刚回国不久,被聘请回来管理一家公司,今晚他们在这儿给我举行接风宴。”周霁枃怕错失了机会,忙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方初榆接过。
名片上,他担任的是景瑞集团旗下一家子公司的总裁,景瑞集团方初榆也有所耳闻,可见他的实力不一般,现在也是年入百万了,前途不可限量。
见她没说话,盯着他的名片看,周霁枃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弯起,问她:“你呢,是来应酬的吗?”
“不是,我跟我爸吃饭。”方初榆眼神闪了闪。
周霁枃一喜:“那我去打个招呼吧?”
“不用了,我男朋友也在。”方初榆也没打算隐瞒他,很直接地说了。
果不其然,就见他嘴角的笑容一僵,眼神瞬间就黯淡下来了。
方初榆又说了几句官方话,就进洗手间了。她还怕他会在外面等,磨蹭了好一会儿,出来的时候见他不在了才松了口气。
回到包间,她爸正喝得开心,也不知跟何寒深聊了什么,笑得合不拢嘴。
这一幕,让方初榆很是感慨,她跟她爸生活了二十多年,都没见他这么笑过。
结果何寒深三言两语,就让他笑成这样,都不知道何寒深是怎么做到的。
[5]
方柏崧年纪终究是大了,多喝了几杯,就喝醉了。
为避免老人受寒,何寒深先把方柏崧送回家了。
两人一块把方柏崧安置睡下了,才回到车上。方初榆有些小郁闷,说好的约会呢?就只吃了顿饭,就这么结束了,唉。
何寒深看出她的失望,反正才晚上八点左右,还可以去逛一逛。
方初榆听了眼睛瞬间一亮,刚才的郁闷一下子被她抛诸脑后。
何寒深见状忍不住失笑,她真的很好哄,给她一颗糖就可以开心一整天那种,这样的她,怎么能让他不爱呢。
不得不说,天底下的女人都是一样的,随便逛一逛,就逛到商场去了。
方初榆想起还没给何寒深买过衣服,干脆就带他去试了西装。何寒深就是典型的衣架子,随便哪一套,都能被他穿出不一般的韵味来。
挑到最后,发现有一件可以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十几万的价格,方初榆眼都不眨就买下了。
付款的时候,收银小姐见是方初榆掏钱,看着何寒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长得这么帅,原来是个小白脸啊。刚才还觉得他们俊男美女,天生一对呢,结果,啧啧,现在的帅哥,比美女还吃香,果然长得好看,就是能当饭吃。
付了款,方初榆拉着何寒深就走。
经过一家名牌手表店的时候,方初榆在橱窗前停下了脚步,镶了钻的星空手表静静躺在展柜里,仿佛在对它的主人招手,赶紧把它买走带回家。
何寒深注意到了,问她:“喜欢这块手表?”
方初榆咬着唇点头,依依不舍道:“很早就看上了,就是价格有点贵,150万。虽然我有那钱,但现在买这块表,不值得。果然,我钱还是赚少了,走吧,回去多赚点钱再过来!”
把自己给整热血了,方初榆斗志昂扬,现在就想回去搞事业。
何寒深看了那手表一眼,说了句:“喜欢那就买。”
不等方初榆回过神来,何寒深拉她进去,让营业员将手表拿出来,为她戴上手表,调整舒适度。
嗯,好看,很衬她的气质。
结账付款。
直到戴着手表出了店,方初榆还是一脸难以置信:“你哪儿来这么多钱?不是刷的信用卡吧?”
何寒深将刚才刷的银行卡递给她。
方初榆接过,不是信用卡。她问:“你这卡里有多少钱?”
“忘了。”何寒深回答得很坦率,他是真的不记得了。
方初榆表情古怪:“大致有多少也不知道?”
何寒深略微思索,说了句:“应该有一千多万,我没什么地方用钱,差不多有这个数吧。”
方初榆倒吸了口凉气,他这么有钱的吗?
“你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呀,这么多的存款?”
“也不能说是存款,应该算工资卡,我是在保有职位的情况下离职的,也就是说,我想什么时候复职都可以。”何寒深道。
方初榆就更好奇了,他到底是什么级别的职位?又是负责什么工作的?
只要是方初榆的问题,何寒深就有问必答:“收购股份跟投资,我对这两块稍微感点兴趣,工作那段时间,有对公收购跟投资,也有个人,基本没有亏过。没出什么差错的话,银行那边应该一直有在进账。”
方初榆有投资产业,但大多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过,如果投资的产业越做越大,作为投资人或股东,确实是每天啥也不用做,等着收钱就可以了。
所以,他就是那个坐等收钱的大佬?
[6]
这时,大佬还轻描淡写来一句:“这张卡我也不怎么用,给你吧,以后想要什么,可以直接买。”
“你把你工资卡都给我了,那你不是没钱了吗?”对于他这种主动上交工资卡的行为,方初榆虽然乐于享受这满满的安全感,但还是怕他没钱花。
结果,事实证明,大佬就是大佬!他说:“这倒不用担心,我还有好几张卡。”
方初榆惊!求抱大腿!哦不用,她已经抱上了。
不过,何寒深没说的是,几张卡中,这张卡里的钱算是最少的……
确定彼此都是奔着结婚去的,方初榆脸不红气不喘地把卡收下了。原来这就是被人养的感觉,幸福!
“我说你平时也太低调了,完全看不出来有钱。该不会你们何家那么多子弟中,你是最有钱的吧?”方初榆原本只是调侃一句。
结果,他居然认真地点了点头,说:“他们的钱,没有我多。”
方初榆咂舌,这话仇恨值拉的,让人好想打他!
不过,方初榆突然想到什么,问他:“景瑞集团你听说过吗?”
“嗯,早些年资金链出过问题,前景还是不错的。我呢,趁他们刚好缺钱,就刮了点股份过来,差点儿没把景瑞的董事长心疼死。”何寒深说得漫不经心,好像这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方初榆的表情有点微妙,他竟然还是景瑞集团的股东之一。这家伙,真是越挖掘越吓人,这就是个宝藏啊!
她不由得感慨了句:“你说要是你收购过我的公司,我们会不会就提前认识了?”
“这基本没可能性,你这种小公司……”何寒深刚想站在现实的角度上分析给她听,话说一半,察觉说错话,立马乖乖闭上嘴了。
“小公司?”方初榆挑了挑眉,敢情在他眼里,她就是一个小公司的小总裁呗?唉,扎心了。
换了以前,以她的暴脾气,肯定会气跳脚,但今晚这么一深挖,发现他才是大佬之后,她就“佛”了,谁让他钱多呢?
没跟他吵,方初榆只是捂着胸口,戏精地露出痛苦的表情,说:“啊!我被伤到了,要亲亲抱抱举高高才会好。”
见她还嘟起了嘴,何寒深抿嘴藏不住笑,二话不说,臂弯一捞,就搂着她的脖子走:“回家再亲。”
“哎呀,我看不到路了!”方初榆被他勒着,虽然不难受,但她还是很不爽,于是把他的手抓过来咬了一口,趁他松开,她赶紧跳到他背上去,得意道,“嘿嘿,背我!”
何寒深任她闹,眉宇间是藏不住的笑,背着她走一路都是轻轻松松的。
两人打打闹闹经过刚才那家西装店的时候,收银小姐看到了,啧啧摇头。
这女人给男人花钱还这么开心?
瞧这男人笑得这么开心,想起刚才注意到他们进了那家名牌表店,那女人是给他买了多贵的表啊?
由于实在是太好奇,反正闲着也没事,收银小姐就过去问了一下,想着日后可以作为饭后闲谈,跟姐妹们说一下见到的奇葩事。
结果没问还好,一问就酸了。
还有没有天理了?长那么帅还有钱?女朋友送了他套十几万的西装,他就眼也不眨地买了块150万的手表回赠!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啊!果然,脸这种东西是次要的,还是脚踏实地赚钱吧……
[7]
周霁枃已经回国的消息,顾白曦很快就知道了,毕竟她一直有注意他的动向,连他的电话也有。
因为有话想跟他说,她就把他约出来了。
毕竟是昔日校友,周霁枃也没有拒绝,便赴约了。
两人约在一家咖啡厅里,起先聊的都是大学时的一些往事,以及各自的现状。
发现周霁枃对这些话题不怎么感兴趣后,顾白曦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就说了句:“方初榆交男朋友了,你知道吗?”
周霁枃的眼神才有了一丝波动,但很快被他掩下了,淡淡道:“知道又怎么样。”
听他这话,顾白曦就知道他已经知情了,注意到他黯淡下来的眼神,她握着咖啡的手不断用力。她咬了咬唇,极力压下心底那团嫉妒的火。
她强扯了个嘴角,故作轻松道:“她的男朋友好像是个保镖,整天都跟着她,初榆对他很好。男人嘛,长得帅,只要懂得哄女孩子,应该没有女人会不喜欢。”
“保镖?”周霁枃眉头一皱。
顾白曦笑了笑:“是啊,连个车都没有,平时都是开初榆的车,我估计连住,都是住在她家里,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肯定都是她花钱。”
“你说真的吗?”周霁枃的脸色逐渐不对劲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当初放弃她,又是为什么?
他原以为自己有钱有地位了,可以回来正大光明追求她了,结果,她居然跟一个穷小子在一起了?没准,那人还是因为她有钱才接近她的!
顾白曦耸耸肩:“我骗你干什么。”
周霁枃握紧了拳头,此刻很想把眼前这杯咖啡换成啤酒,他好一口灌下!
顾白曦观察他的表情,见他克制隐忍着,但太阳穴的青筋还是暴起。
顾白曦就知道,他不甘心,非常不甘心!
于是,她假意漫不经心拿着勺子搅着咖啡,说:“前几天我跟她在酒吧喝酒,她喝多了,跟我说了些心里话。”
“什么话?”周霁枃立马问。
顾白曦却故弄玄虚,吊了会儿他的胃口,才说:“她说,她还喜欢着你,这些年一直没找男朋友,就是因为等你,但你一直没回来,所以,她等不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不知怎么,周霁枃没有意外之喜的感觉,反而第一直觉是怀疑。
顾白曦不慌不忙地喝了口咖啡,才正视他的眼睛,语气很平静:“我骗你干什么?你该知道,我喜欢过你,如果不是因为不想你们错过,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不把握机会,趁机追求你?”
周霁枃动摇了。
也是,方初榆大学的时候就跟她那么要好,确实会跟她说心里话。
这么一想,周霁枃就克制不住狂喜。
她还喜欢他!他这么多年也一直在想她,既然这样,那他们凭什么不能在一起?就因为现在中间多了一个保镖男友?
这有什么难的,分手不就行了吗?
[8]
顾白曦一看周霁枃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她脸上虽然挂着笑,但谁也不知道,她现在有多嫉妒,嫉妒得想发狂。
但表面上,她云淡风轻地问:“那么,你现在打算怎么追求她?”
“我会追求她,鲜花,烛光晚餐,钻石,她想要什么我都买给她。”说这话时,周霁枃的嘴角掩饰不住笑意,仿佛已经想象出他跟方初榆在一起的以后了。
顾白曦却摇头:“你这些啊,对一般女孩子可能有用,但对方初榆,一点用也没有,钻石她自己难道买不起吗?”
“你这话的意思是?”周霁枃算是看出来了,她有话想说。
顾白曦给他出主意:“一个女人什么时候会喜欢上一个男人?当然是因为需要这个男人的时候,你现在要做的,是让方初榆知道你的重要,知道没有你不行,这样她就会抛弃现在这个帮不了她一点忙的男朋友,从而投入你的怀里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周霁枃还是想问清楚。
顾白曦苦涩地笑了:“如果我说,我想让你放弃追求她,你相信吗?”
“你……”周霁枃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说出口,最终只说了句,“对不起。”
“你不用跟我道歉,你们能好好的,我就满足了。”顾白曦很轻松,还把咖啡当酒,敬他一下。
周霁枃配合她,也喝了一口咖啡。但周霁枃很快也有了难题,那就是怎么做,才能让方初榆感觉到需要他?
关于这个问题,顾白曦已经想好了,对他说了建议。
周霁枃一听,立马摇头说不行。
“让她的公司陷入困境,这种事我不能做,太卑鄙了。”周霁枃脸色铁青,同时心里也在挣扎。
顾白曦勾起嘴角:“又不是让你亲自动手,随便找个他们公司的死对头,让别人去做就行了,你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
周霁枃脸色凝重。他知道这个办法可以达到目的,但手段未免过于无耻,而且,一旦她知道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会不会恨他……
就在他犹豫之际,顾白曦抛出撒手锏:“既然你觉得不行,那就当我没说过吧。看来,你也没多喜欢她,宁愿看她被一个只喜欢她钱的男人骗财又骗色,也不想帮她。”
这话果然戳到了周霁枃的自尊跟骄傲,而顾白曦那句方初榆会被骗,直接让他动摇了。
于是,不知不觉中,概念就这么被偷换了,变成了他是以为方初榆好为出发点,而不得以做出卑鄙小人的行为来……
自从何寒深跟方初榆表明心意后,她就几乎是住在何寒深家里了。
刚开始她还回去睡,后来在他家待得晚了,也懒得多走几步,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在他的卧室睡了,于是心安理得地睡下。
何寒深也会抱着她睡,但除了亲亲她就没其他举动了。
方初榆是不介意跟他有更进一步的进展的,但他每次都克制住了。
起先方初榆还怀疑他身体有什么问题,结果某人一个眼神警告过来,她就不敢再怀疑了。
她反而开始往另一个方向想,那就是,他怕她会怀孕,怕他无法对她负责……会是这样吗?
但以她对他的了解,他不是那种怕负责的人,相反,他的责任心,比谁都重。
是不是他怕自己对她负责不了,而且还是身不由己的那种……
这么一想,方初榆就理解他了。他一定是想跟她结婚,成为真正的夫妻之后,两人再深入亲密吧,也因为这样,她现在睡他身边,特安心。
这男人,总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给她最好的保护……
[9]
这天周末,方初榆日上三竿了还赖在被窝里不起来。
这是她跟何寒深在一起之后提的要求,工作日她可以跟他早起跑步锻炼,但周末不行。她要睡到天荒地老,谁也不能来叫她起床。
何寒深也准许了,不过,以往都是方初榆撒娇让他抱她才肯起来,但今天何寒深有事要外出一趟,她只能乖乖自己起了。
刚洗漱完出来,就听到门铃响了,方初榆也没多想,去开了门。
结果,她跟门外的人同时被吓到了!
方初榆被吓到,是因为对方是个魁梧高大、长得凶神恶煞的光头,这人身后还跟着一帮小弟,乍一看还以为是上门讨债的。
至于为什么对方也露出惊恐害怕的表情,方初榆就不知道原因了。她长得也不吓人吧?至于跟看到鬼一样吗?
但对老段来说,他确实见鬼了!
门一开,看到披头散发的方初榆那一刻,他就猛地一个后退,颤抖的手指着她哆嗦道:“你、你没死?”
“你才死了呢!”方初榆只是因为毫无防备被吓了一跳而已,听对方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她当然得怒㨃回去。
老段定睛一看,确实是人,便问:“这是何寒深,我们大哥的家?”
“大哥?”虽然不知道何寒深什么时候有这帮小弟的,但方初榆还是很有耐心地回答了,“是啊,不然呢?”
“那你是嫂子!”老段大声道。
方初榆一想,何寒深是大哥的话,那她肯定是嫂子,于是点头。
老段表情很是古怪,说道:“可是,大哥说你死了啊。”
“瞎说什么?他好端端诅咒我干吗?是不是前几天我们吵架的时候,他这么跟你说的?”只是,这话方初榆自己都不信。
他们那算什么吵架,就拌了几句嘴,很快又跟没事人一样了。
老段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几年前说的。”
这话一出来,方初榆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几年前?
不知怎么,她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好半晌,方初榆才脸色难看地问他。
老段点头:“真的!是大哥拿着你的照片亲口说的,说你得癌症死了……”
“等等!什么照片?你说,几年前他就有我的照片?”方初榆捕捉到关键点,但重点是,几年前,她还不认识他啊。
“是啊,就是你的照片,不然我怎么会认识你,还被你吓一跳。”老段也没多想,方初榆问什么,他就说什么。
最后,方初榆舔了舔干燥的唇,艰难地开口问他:“他有没有说,照片中的女人叫什么?”
“有啊!我现在都还记得呢。”对于自己的好记性,老段很骄傲,立马说,“你就叫翠花!”
方初榆:“……”
翠花?翠你个头啊!
不对!现在头上绿的应该是她……
[10]
因为何寒深不在家,老段也没有多留就走了。方初榆抱膝坐在沙发上,连何寒深特地做好给她热在锅里的粥都没吃。
她的脑海里,全是老段刚才对她说的话。
几年前何寒深就认识她了?不对,不是她,是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名字叫翠花,后来得癌症死了的女人。
一想到这个名字,方初榆就想吐槽。她这张脸叫翠花合适吗?不是不是,偏了,重点不是这个!
“不会吧?我只是个替身?”最后,方初榆得出了这个结论,同时,她也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大!
因为长得像他死去的前女友,所以他才会默默在背后帮她,才会那么快就喜欢上她……自始至终,何寒深喜欢的都不是她。
“分手!”方初榆义愤填膺,气得将抱枕一摔,叉着腰气鼓鼓的。
接下来的时间,方初榆都在脑补,在想该用哪种方式跟他分手。
甩给他五百万当分手费!不行,他的钱比她还多,甩钱给他一点气势都没有,更别说,他的卡还在她这里呢。
骂他渣男,欺骗感情!这也不行,感觉太像怨妇了。她是谁?方初榆哎!霸气御姐大总裁,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对了!要打扮起来,气场不能输,到时候,二郎腿一跷,高傲地跟他说姐不喜欢你了,分手吧。
但这好像,又有点不讲道理?再换一个!
方初榆就这么一个人自导自演了大半天,最后把自己累着了。
她摸摸肚子,饿了,于是起身去厨房找吃的。
一掀开锅盖,粥已经彻底凉透了。她想开火,但打了半天火,都没着。不会吧,这么倒霉,连燃气都没有了?
方初榆饿得扑倒在地,没一会儿,又盘腿跟个大老爷们儿似的坐在地板上。
她托着下巴发呆,不知不觉,视线有些模糊,她抬手一揉眼睛,手背上湿湿的。
哦,是她哭了。
她想把眼泪擦了,结果,越擦泪越多。
方初榆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哭起来,是她输了,她不是想不出来怎么跟他分手才好,而是从来没想过会跟他分手……
这一刻方初榆才知道,她有多爱他,一想到要跟他分手,她的心就跟刀割似的,疼得她喘不过气来。
但一想到他喜欢的从来就不是她,而是另一个女人,她的心就更疼了。
方初榆不会那么冲动,她已经想好了,等他回来,就找他问清楚。如果,她真的只是个替身,那么她会冷静地跟他提起分手,反正,他又没对她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现在冷静下来一想,他之所以不碰她,是因为,他一直跨不过自己心里那一关吧。
她真傻,竟然被他蒙在鼓里这么久。
何寒深,你这个浑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