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不孝女!朕当初造了什么孽啊, 居然有了你和赵仁脩这样六亲不认的孩子!”皇帝气的浑身发抖,狠狠咳嗽了几声,咳的满脸通红, 仿佛要把肺咳出来一样。

宸贵妃吓坏了, 忙拍着他后背,“皇上!”

申公公脸色大变, 喊了个小太监过来,“快去叫太医!”

在场的其他人都变了脸色, 包括赵栀虞。

赵栀虞向前走了几步, 本想过去扶人,却被人抓住了衣摆, 低头看去, 只见赵月淑恶毒地盯着她。

“把所有人都逼死,你就满意了是不是!”

赵月淑的声音很大, 大到整个箭场都能听到,皇帝继续咳着,没人发现万婕妤眼里的光亮。

这一刻, 万婕妤希望皇帝出事,那样的话三公制也有责任。

小太监去叫太医,正在箭场的皇帝终于缓了过来, 脸色还是那般红,跟喝高了一样。

宸贵妃不停的轻抚他胸膛,“皇上,您怎么样了?”

皇帝摇头,语气一下子虚了很多:“朕没事。”

皇帝抬眼正对上赵栀虞担忧自责的眼神, 心中很不是滋味儿, 无奈笑道:“虞儿别担心, 此事怨不得你,你让朕知道了事实,朕很开心。”

皇帝不希望儿女瞒着他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哪怕知道真相会痛心,他也想清楚明白儿女是什么样的人。

这两年里发生了太多事,他一点点认清儿女的真面目,有令他痛心的,同样有让他骄傲的。

那些不孝子女弃了便是,何须留着生气!

皇帝再不舍,也不会任由把那些有过造反心思的儿女留在身边。

赵栀虞沉默不语,知道父皇是在安慰她,但她不后悔那么做,也不后悔当初做的每一个决定。

赵月淑被两个侍卫拉了下去,离开时还哭嚷着,称自己是被冤枉的。

赵月淑那些宫女太监全跪在地上,动都不敢动。皇帝念在他们没有参与,暂且饶他们一命,至于赵月淑的心腹,自然也要跟着一起受罚。

解决完赵月淑的事,就轮到万婕妤了。

皇帝此刻的脸色已无大碍,他转过身看向瑟瑟发抖的万婕妤,眼神不明,“万婕妤,你平日里从不来箭场,今日怎么想起让朕来这里转转?”

皇帝原先在宸贵妃宫里待着,万婕妤找了过去,说是想在宫里转转,皇帝就带着宸贵妃一起,一众人走到了后花园,万婕妤又说想去箭场看一看。

皇帝对她还喜欢着,只要她提的不过分,不论她说什么都会同意。

来了箭场,谁知会遇到这等事儿。

皇帝想起万婕妤来时东张西望的神色,猜出了什么,眼下没有直接挑明,想看万婕妤会怎么狡辩。

万婕妤脸色白如纸,双腿颤巍巍地跪下,“皇上,臣、臣妾只是一时兴起……”

就在这时,申公公凑到皇帝跟前,低声说了什么。

皇帝眼神一变,看万婕妤的目光就像是看一个罪犯,沉声道:“所以你这些天接近大公主也是一时兴起?”

万婕妤手脚哆嗦:“臣妾……臣妾……”

宫里那点事儿,哪里能瞒得过皇帝的眼睛,先前没有人把这件事告诉皇帝,是因为大公主和万婕妤都没出事,有人忌惮。

更何况说这件事的是申公公,申公公一直都不喜欢这位万婕妤。

皇帝猜到了是怎么回事,闭了闭眼,长叹一声:“朕没想到,朕的女儿和爱妃会联起手来对付朕。”

万婕妤猛然摇头否认:“不是这样的,臣妾和大公主是想对付……”

后面的话到了嘴边忽然止住,万婕妤不敢再多说一个字,手脚抖的愈发厉害?

“对付谁?”

“对付谁?”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皇帝看向了赵栀虞。

赵栀虞明知道她们要对付谁,还是问出了声。

万婕妤抬头瞪了她一眼,闭口不语。

皇帝明白了,觉得胸腔很闷,失望叹气,再开口时语气暴躁:“拖下去!把万婕妤给朕拖走!”

申公公连忙喊来侍卫。

万婕妤被带走时没有吭一声,但眼泪却掉个不停。

皇帝这会儿头痛得厉害,宸贵妃了解他的身体,明白他再也受不了刺激,道:“皇上,咱们回去歇着吧。”

皇帝点了点头,宸贵妃和申公公站在左右两旁扶着皇帝离开,其他人都跟了上去。

赵栀虞立在原地,看着一行人离开箭场,这才动了脚步,本是要拿回弓箭,一转身看到赵枫毅正看着她。

赵枫毅:“皇姐,那些话你都别放在心上,父皇的身体本就不如从前了,如今纯粹是被大皇姐她们气的。”

章将军跟着点头。

绿弦拿起赵栀虞的弓箭,小声问:“公主,咱们现在出宫吗?”

赵栀虞轻轻颔首,却迟迟不动。

绿弦和另一名婢女对视一眼,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们都明白三公主很在意皇上的身体,皇上刚才咳成了那样,公主定是自责的。

赵枫毅:“皇姐,回去吧,父皇不想看到你这样。”

赵栀虞回过神,对他点了点头。

赵栀虞赶在午时末刻赶到了公主府,彼时魏沉璟还未回来,看这个时辰,应当要到傍晚才回了。

她独自一人待在屋里,没让任何人服侍,脑中全是赵月淑和宸贵妃的那些话。

赵月淑说,这一切都怪她。

宸贵妃说,父皇身体愈发不好。

她只知道父皇偶尔会体弱,不知道竟弱成这样。她走之前,父皇就算大怒,也不曾气成这样。今日的情况太严重,让赵栀虞有些后怕。

门外。

绿眠不知公主在宫里遇到了何事,向绿弦询问:“公主可用膳了?”

绿弦摇头:“还未,公主这会儿应当吃不下,我们先别说了。”

绿眠了然,开始闭口不言。

直到傍晚,魏沉璟从军营回来,从绿弦口中听说了皇宫里的事儿,二话不说就去了屋里。

赵栀虞正坐在书案前,书案上摆着笔墨和散乱的纸张,每张纸上都写满了诗句,自她回来后就静不下心,一直待在这儿练字写诗。

魏沉璟走近,没有看乱成一片的书案,他绕过书案在赵栀虞身侧蹲下身,握住了她的手,手指强硬地钻入她指缝,两手紧紧相扣。

魏沉璟温热的手掌暖着赵栀虞冰凉的手指,他薄唇微抿,随即开口:“公主在宫里受委屈了?”

他明明问清楚了宫里的事,还这么问,用这样担忧又心疼的语气。

赵栀虞垂目对上他仰头看来的视线,窥探到他眼底深处的爱怜,颔首一下,她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就当是委屈吧。

她也不知为何会这样,就想找个法子把这种不好的情绪发泄出来。

魏沉璟把她的手背朝上,低头轻轻落下一吻,“一年多过去,皇宫早已不再是公主了解的皇宫,皇上本就上了年纪,身体一日比一日差并不奇怪,公主不必因此难受。”

他一语说中赵栀虞为何难受,无非是因为,赵栀虞身为女儿,却忽略了父亲的身体状况,走了一年多,不仅是父亲的身体,连父亲身边的人都变了。

这一切都很陌生,陌生到…她就像是什么都不了解的外人。

哪怕皇上说了不让她自责的话,她还是忍不住多想。

赵栀虞感受着手背上的触感,轻声说:“你陪我打一架吧。”

不是问,而是命令。

魏沉璟唇角上扬,坦然应下:“好。”

在房屋门开启的那一刻,绿弦绿眠都以为是驸马要她们摆膳,谁想驸马牵着公主从屋里走出来,接着去了后院。

公主和驸马手里各执一把剑,丝毫不留情的打了起来。

赵栀虞想发泄,魏沉璟就陪她发泄。

等发泄完了,心情便好了。

后院里剑刃碰撞的声音不断,绿弦等的肚子都叫了,两位主子还在打,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天完全黑了,周围没有点灯,眼前黑漆漆地一片让人看不清路。

赵栀虞和魏沉璟过完一招,直截了当地扔了手中长剑。

赵栀虞本就只穿了件单薄衣物,此刻背部已然被汗水浸透,脸蛋泛红,唇角微张喘着气儿,不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无比畅快。

魏沉璟收起地上的剑,气息并无太大的变化,问:“可要用膳?”

赵栀虞轻应了一声。

打累了,腹部早就发出了叫声。

绿眠还在远处守着,听了这话,立刻雀跃道:“奴婢这就去摆膳!”

摆膳的功夫,赵栀虞回屋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从屏风后走出来,发现魏沉璟已经换好衣裳在那儿坐着。

“都是你爱吃的,先把肚子填饱,若你还不舒坦,我再陪你发泄一场。”魏沉璟亲自帮她摆好碗筷,又夹了一些她爱吃的放入她碗中。

赵栀虞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拿起筷子,说:“明日我还会进宫一趟。”

魏沉璟:“我和你一起。”

赵栀虞咬了一小口酥肉,慢慢嚼着,“不知父皇会如何处置她们。”

她口中的她们赫然是赵月淑和万婕妤,二人所犯罪行不一样,且都是父皇比较看重的人,父皇会如何处置呢。

赵栀虞有私心,她希望今后再也见不到这两人,也省得日后再生事端。

赵月淑不是能忍下去的人,在这一点上,她们性格有些相似。谁都是不服输且爱争强好胜,有了仇一定要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