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和往日一样守卫森严, 赵月淑亲自帮楚正换药包扎,再次看到手上的伤口时,她心底还是一阵阵的抽痛。

楚正看着她, 柔声安慰:“属下没事, 公主别这样。”

他一句话,赵月淑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 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声音的哭腔很重:“对不起, 我不该这么冲动, 连累你少了根手指。”

楚正只是盯着她看,没吭声。

赵月淑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 眼中狠厉决然:“你放心, 这个仇我一定会报,把你的连带我兄长那份一起讨回来。”

话音刚落, 屋里的门被敲响。

“大公主,三公主来了!”

赵月淑掀起眼皮,猛然站起身, “她来的刚好,本宫正要与她理论!”

“公主,她这时候来必定不是好意, 您当心一些。”楚正提醒道。

赵月淑全然没把他的话听进去,打开门后看到宫女神情惶恐,向外扫了眼,皱起眉头:“人呢?”

宫女低着头:“三公主身边的人来传话,说三公主此时正在箭场等您。”

皇宫后花园再往后, 是一个偌大的箭场, 宫里的皇子都在那处学武练骑射。

赵月淑有那么一丝退缩, 下一刻就强硬讽刺:“怎么比那些将军还要粗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本宫倒要看看她想耍什么花招。”

箭场。

赵栀虞随意射了一箭,正中靶心。

正在练习箭术的五皇子赵枫毅看到,不由伸手鼓掌:“三皇姐好箭术!”

教导赵枫毅练武的章将军也在此,眼底流露出欣赏钦佩,三公主的箭术,放在整个安国都没几个人能及。

这样的箭术,在战场上定是一箭夺命,有三公主在,是乃安国之幸。

赵栀虞默不作声,又拿了一支箭准备射出,余光瞥到箭场门口那边来了人,身体微微转动,手中的弓箭都跟着对准了那边的人。

门口那边,赫然是带着宫女来的赵月淑,身后跟了一群人,有宫女、内侍还有几名侍卫。

所有人被三公主的举动吓了一跳,赵枫毅大惊:“三皇姐,你……”

话没说完,赵栀虞手里的箭就飞了出去。

赵月淑惊呼一声,忙拉来一名宫女挡在自己身前,宫女尖叫声响彻箭场,那支箭终究是没有落在她身上。

宫女慢慢睁眼,看到那支箭就在自己脚边,距离脚尖只有二指的距离,这个距离吓得她腿脚发软,小腿再也支撑不住的倒在了地上。

赵月淑从宫女身后走出来,对上赵栀虞寒凉的目光,心中尚有余悸。

赵枫毅在宫里待着,自然知道她们之间的事,况且他母妃整日唠叨,想不知道都难。但他怎么都没想到,三皇姐竟这般胆大,敢在皇宫里对大皇姐出手,且差一点点就伤了无辜性命。

此时此刻,赵枫毅无比庆幸他母妃是宸贵妃,庆幸他一直和三皇姐站在一条线上。但凡是当初和大哥一条线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今日是大皇姐,再过不久可能就是三皇兄。

赵栀虞再次拿了一支箭,对准靶子,一箭正中靶心,箭法准的让人心惊。

赵月淑忐忑来到她跟前,深吸了口气,底气很足:“皇妹这是什么意思?”

“随便练练箭而已,皇姐可别在意。”赵栀虞神色坦然,就像是在做很平常的一件事。

赵月淑:“我问你为何朝我射箭!”

赵栀虞斜睨她一眼,“手滑罢了。”

“你!”赵月淑紧咬牙关,气的不想说话。

“皇姐别恼,今日我找你来是想和你比一比箭术。”赵栀虞说罢,又是一箭射出。

每一箭都是正中靶心,这样的箭法让赵月淑都觉得惊叹,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只道:“我不会骑射,如何与你比试?”

赵月淑自小娇养,什么苦都受不了,更不要提练习骑射这样危险的事儿。

“让你的侍卫跟我比就好了,”赵栀虞往远处看了眼,轻笑:“怎么不见皇姐带那个楚侍卫过来?是心疼了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赵月淑明显慌乱,这儿不止有赵栀虞的人在,还有五皇子和章将军,那样的事儿本就是秘密,忽然被拿出来说,无疑是把赵月淑放在火架子上烤。

“皇姐那么慌做什么,我手下的侍卫受伤,我也会心疼,毕竟那是我的左膀右臂,受伤了如同砍了我手臂一样。”

赵栀虞这么平静,更显得赵月淑心里有鬼。

章将军面色不自在,很想找个机会溜走,但一直寻不到时机。

赵枫毅轻咳一声,选择当做没听到。

赵月淑却被赵栀虞的话逼急了,趁着所有人不备忽然走上前,扬起手臂就要朝赵栀虞那张脸落下去。

赵枫毅睁大眼睛,想开口阻止,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见赵月淑的手臂被人抓住了。

赵栀虞紧握着她臂弯,手指力度发了狠,丝毫不顾及赵月淑会不会痛,面对恼羞成怒的赵月淑,她只是轻轻挑眉,眼底泛起了凉意。

“皇姐这是做什么?我可有哪句话惹你生气了?”

“你满口胡言,本宫身为你的长姐,替你母妃管教你!”赵月淑满脸气愤,想抽回被她抓痛的手臂,谁知根本抽不回来,刹那间更加愤恨:“赵栀虞你放开我!”

赵栀虞没有松手,就这样抓着她手臂向上举起,同时一步步向前逼近,“我怎么胡言了?是皇姐自己想太多吧,皇姐要替我母妃教训我,难道是想去地下找我母妃?”

她每走一步,赵月淑就不得不后退一步。

赵月淑不甘这么被她压制,只能在口头上出气:“你母妃若知道你如今这般嗜血成性,还找了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当驸马,定会对你失望至极!”

赵栀虞不慌不忙、不急不怒,“我这个人如何,我的驸马又如何,全是过了父皇的眼,皇姐是对父皇不满?”

“父皇就是被你和魏沉璟那副伪善的模样给蒙骗了!”

赵栀虞把她逼到了一个粗柱子前,逼到赵月淑退无可退。

“这样的话用在你赵月淑身上才适合,你以为你和赵仁脩那点事能能满多久?当初赵仁脩想招买兵马造反,其中不就有你的提议吗?你还说什么把父皇逼退位后再好好孝敬他!这种忤逆的事儿你都能说出来!有什么资格管教我!”

赵月淑彻底急红眼了,头昏脑胀地,一时之间口不择言:“要不是你在其中捣乱,我和大哥早就成功了,你今日哪还敢这般跟我说话!”

这句话彻底激的在场人同时变了脸,更多的人皆是一脸不可置信。

赵月淑脑袋一片空白,心中一片空**,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

赵栀虞目的达到,轻呵一声,松开了手,饶有趣味地欣赏在场所有人的表情,同时不忘朝着箭场门口看去。

众人随她的目光看去,看到皇帝和宸贵妃站在那儿,身边还有万婕妤和宫女太监。

来宫里之前,赵栀虞的确是想教训教训赵月淑,没想那么快揭她的底,转念一想,赵月淑这人那么喜欢找事,还是趁着这个机会解决了才好。

她可没耐心再等下去了。

不过,父皇来此不是她让人去请的,只是赌一场罢了。

前两日就得到消息,大公主和万婕妤见了面,以两人的脾性和做事风格,很大可能会联合到一起。

父皇不来,影响不大,父皇来了那自然是最好的。

赵栀虞眼底笑意盈盈,扬声道:“父皇来了啊。”

紧贴着柱子的赵月淑蓦然回神,看着皇帝所站的方向,脸色煞白,手指轻轻颤着。

皇帝脸色阴沉,宸贵妃则是一脸担忧。

至于万婕妤,她脸上没有一点气色,很后悔为什么要找大公主联手,还妄想让三公主身败名裂,她怎么敢想这种事!

万婕妤心脏剧烈跳动着,觉得呼吸都困难,恨不得回到几日前,安安分分照顾七皇子,其余什么都不参与。

可惜现在才看清一切,都太晚了。

经赵栀虞提醒,众人都反应过来,同时跪下身拜见皇帝。

赵枫毅弯着身拱手作揖,神色莫测。

皇帝大步走了过来,待他看清了赵月淑之后,厉呵:“跪下!”

赵月淑腿脚发软,急忙跪在地上,摇头道:“父皇,事情不是您听到的那样,儿臣……儿臣只是胡言乱语罢了,父皇”

“你当朕是傻子吗?”皇帝满脸心痛,整个人都不好了。

万万没想到赵仁脩造反的事儿,他的女儿也参与了!

赵月淑离京城那么远,都不会忘了跟赵仁脩合谋造反,这其中必定也有大驸马的参与,或许远不止如此。

事到如今,赵月淑知道自己怎么辩解都没用了,便哭诉道:“儿臣是被大哥逼迫的,他是儿臣的大哥,当初还是那么多人敬仰的太子,儿臣怎么敢不答应!”

站在一旁的赵栀虞冷哼:“若事情真如你所说,你想法子把赵仁脩谋反的事告知父皇,到时反而立了功,何须听他的话。”

“你闭嘴!”赵月淑转头朝赵栀虞凶了一声,继而哭泣,“大哥说了,若是我不答应,今后就再也没机会回京,再也见不到父皇母后,儿臣真的没有想过造反啊。”

大公主一直高高在上,走到哪儿都昂首挺胸,让人觉得她尊贵无比,哪里有人见过她这样狼狈。

皇帝不敢置信的摇头,神情哀痛:“这些话你自己信吗?”

赵月淑一愣。

宸贵妃眉头紧蹙:“大公主,皇上近两年来身体都不是很好,你有没有想过,若真有你和赵仁脩逼宫那日,皇上挺不过来怎么办?”

这样的话也只有宸贵妃敢说。

赵月淑摇了摇头,红着眼继续狡辩:“怎么会呢,父皇身体那么好,一定会挺过去的,到时我一定会好好孝敬父皇,绝不会忤逆半分,大哥也是这么说的。”

她说这话,相当于认定了她的罪行。

宸贵妃叹了声气,觉得这孩子救不回来了。

皇帝气的脸红脖子粗,呵斥道:“你果然跟你那个大哥一模一样,满口胡言,死性不改,朕今日就废了你这个公主!”

赵月淑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会听到这样的话,猛烈摇头:“不,父皇你不能这样,儿臣是被逼迫的啊,您要查清楚,您是我有血缘的亲生父亲,怎么能冤枉我呢!”

她本就因为楚正的事气的头昏脑胀,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一股脑把什么都暴露了。

赵栀虞冷漠地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同情,这本就是赵月淑应有的结果,从她答应赵仁脩谋反的那一刻,就要想过会有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