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很多。”魏沉璟为了接着吻她, 双臂揽着她不让她离开,温声重复:“只需公主一句话罢了。”

赵栀虞才不信他的鬼话,打了个哈欠, 眼前蕴了些湿意, 闭上眼睛:“我睡了,别打扰我。”

魏沉璟又吻了她一下, 这才躺在一侧,和她一同入眠。

这一路上都没睡过什么好觉, 眼下躺在那么硬的榻上, 她竟没有丝毫难受,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许是有她在怀里, 魏沉璟也睡的很快, 二人面对面相拥着,营帐内安静极了, 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他们。

翌日。

赵栀虞带着绿弦前往林城,一是为了看粮草,二是为了转一转, 顺便看一下有没有美食。

魏沉璟本想跟着,赵栀虞不让他随行,道:“你留在此处和傅将军探讨兵法, 我回来后要听。”

魏沉璟沉默应下,他若不留下,公主回来后或许会专门询问傅佑延,他可不想让二人独处,哪怕有其他人在也不行。

赵栀虞一句话搞定他, 和绿弦一人一匹马前往林城。

林城没有京城那般繁华热闹, 但是稀奇玩意儿却很多, 此处是边疆,距离其他三国都有些近,街道上摆着其他国仅有的特色。

赵栀虞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午时还去尝了燕国那边传来的特色美食,用过午膳,便去了归属赋宴楼的那间铺子。

这是家糕点铺子,才走到门前就能闻到香甜的糕点味,铺子掌柜是位三十左右的男子,长的有些胖,却一脸和善。

他昨日才见过赵栀虞,现下又见了她,眼睛睁大,其中闪过微微的诧异,“三……”

男子意识到这不是在营帐,立刻改口:“三姑娘怎么来这儿了?”

铺子里生意冷清,趁现在没人,绿弦低声问:“我们是来看粮草的。”

男子恍然,笑道:“咱们家的用料都是最好的,二位若不信,就跟我来看看。”

铺子里有两个小二,很显然知道铺子里的情况,在听到他们要去里面后,都不约而同的观察起周围,唯恐被有心人注意。

赵栀虞跟着男子去了里屋,再往里是一个不怎么大的院子,男子来到一口枯井前,扒开干巴巴的草堆,露出铁链,手指抓着铁链向上拉,铺满干草的木板向上,随之露出宽阔的地下通道。

“公主请。”

下面是阶梯,没有灯火特别暗,男子拿来了灯火照明。

连同绿弦在内,三人慢慢往下走。

“你叫什么?”赵栀虞不甚在意地问。

“草民姓吴名耀。”

“吴耀。”赵栀虞低声喃喃着这个名字。

往里走了一会儿,终于来到地下存放粮草的地方,此处很宽阔,大批粮草摆满了房屋,角落里有火炉可以烤,确保粮草不会潮湿,点火炉时只要有人看着,便不用害怕不小心烧到粮草。

除此之外,这下面还摆放着许多长剑、长矛和弓箭,还有匕首。

赵栀虞:“这些是你擅自做主买来的?”她只让人备了粮草。

吴耀摇头:“是燕世子送来的,昨儿深夜才到,没来得及禀报公主。”

燕世子……

赵栀虞轻笑:“他倒是有心了。”

有这个举动,足以证明燕国一直向着安国。

吴耀:“燕世子昨夜亲自来了,眼下可能还待在林城没走。”

赵栀虞垂眸沉思。

吴耀:“公主可要见他一面?燕世子留了找他的法子。”

“不用,本宫还有其他事。”赵栀虞有一年之久没有见过他了,心中并无想念,眼下紧要关头,还是先顾着战事为好。

从糕点铺子出来,赵栀虞就回营地了,丝毫不贪恋林城的稀奇。

在营地待了三日,派去的探查敌国踪迹的探子回来了。

“将军,他们带了二十万万大军,且分成两路行,一路还有五日就到,另一路明日就能到。”

傅佑延:“该布置的都布置好了?”

一名士兵站出来:“布置好了,足以挡住那些人。”

再有两三日,傅佑延的父亲傅大将军就会带着另一批兵马赶到,到时才是真正的厮杀拼搏。

这次来既然是为了开辟疆土,便不能一直守城,而是要主动出击。赵栀虞的意思是,等傅将军等人来了,傅佑延和她各带一批兵马前往敌国两侧突击,傅将军就留在此处当做障眼法。

敌国有一批兵马明日就能到,不会影响计划。

赵栀虞:“既然这样,我们明日就先和他们交手,派出最精锐的一批人即可。”

明日一战,只需速战速决,无需拖延。

傅佑延点头:“此法可行。”

这一站,安国备足了兵马,不会受到对方的威胁,哪怕他们找了帮手又怎么样,不论是谁,都有信心打赢这一战。

踏平敌国,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魏沉璟坐在一侧始终没吭声,眼睫微垂,没人能看出他的想法,手中把玩着喝茶的茶杯,整个人隐匿在闪烁的烛火中,脸庞被火光闪的忽暗忽明。

赵栀虞扭脸看他,眼神若有所思,直觉告诉她,魏沉璟不会那么安静的当一个旁听之人。

晚膳后。

赵栀虞和魏沉璟去了林城最高的屋顶,此处无山全是平地,一眼能望到所有。

“长这么大,终于要上战场了,总觉得像是在梦里一样。”赵栀虞坐在屋顶仰望天空,没有星星,就连月亮都被乌云遮住了一半。

天色不好,明日很可能还有一场雨。

魏沉璟揽着她肩膀,同样仰望天空,盯着暗淡弯月,道:“明日的公主定会很耀眼,明夜的月亮也会像公主一般吸引人。”

赵栀虞没吭声,偏头看向他,恰巧对上他含着柔意地视线,红唇微抿,双手攀上他肩膀,倏然上前亲吻他额头。

吻完额头没有离开,而是一点点往下轻吻,眉心、鼻尖,直至有些干裂的唇瓣。

魏沉璟没有动,任由她发挥。

赵栀虞亲着亲着,忽然咬了他一下。

分明没用力,某人却痛的倒抽一口气,厚着脸皮道:“公主知道,我最喜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话落,不等赵栀虞反应,就吻了上去。

弯月周围的乌云散去,月亮散发出原本的皎洁光亮,月光下,屋顶的二人亲吻在一起,好久都没有分开。

边疆的战事开始了,第一日,三公主带头打的敌军措手不及,林城百姓都在为三公主欢呼。三公主一战成名,在百姓心中立起了很大的威望,林城多少姑娘家都在以三公主为榜样,都想上战场厮杀。

敌军败退,并没有彻底离开。

这说明他们第二日还会来,赵栀虞便不会再用如同昨日一样的打发,换了个法子,同样打的敌军大败,敌军不得不撤离,好好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打。

没有人了解安国三公主,三公主赵栀虞在这一战彻底出名,连带着其他国都知道了安国有位不容小觑的公主。

后日,傅大将军带了另一批人前来,彻底震慑住敌国。

傅大将军听了先前说好的兵法,很是赞同:“三公主好谋略,皇上真应该早些允许您上战场!”

赵栀虞谦虚一笑:“将军谬赞了。”

后面的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唯一脱离计划的便是魏沉璟,他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批精锐兵,一共千人左右,一人抵得上普通兵四五人。

边疆的战事才刚刚开始,京城那边得不到任何消息。

皇宫。

宸妃从皇后宫里出来,对其他嫔妃摇了摇头:“我们走吧,皇后娘娘不愿见我们。”

二公主生母燕妃长叹一声:“皇后娘娘是好人,怎么就摊上了赵仁脩这样的儿子。”

其他嫔妃默不作声,多数人都在为皇后娘娘唏嘘。

自从一月前传来赵仁脩离世的消息,皇后就彻底闭宫不见任何人,连皇上都不见,宫里伺候的人被赶出去了一大半,只留下几个信得过的。

皇后身子比以前弱了很多,刚得知儿子离世时,她裹着单衣在外面占了一夜,那一夜受了凉,直到现在都没好。

她让人调查儿子的死亡原因,查来查去,只得了三个字。

病死的。

赵仁脩离开前受了凉,一路上都没有郎中诊治,在某个深夜悄无声息的离开,第二日一早身体都凉透了,这才被发现。

侍卫简称不知道赵仁脩先前受凉,皇后怎么都怪不到他们身上。

就这样,皇后整日开始了郁郁寡欢,连三皇子这个小儿子都不放在心上了。

此时的皇帝正在屋里喝药,去年冬天太冷,又受了那么大的气,他落下了病根,如今天稍微凉点就咳嗽个不听。

申公公一天喊了好几次太医。

“皇上!战事捷报!”

皇帝手一抖,差点没端住碗,急忙站起来。

外面的侍卫跑进来,跪在地上,激动道:“皇上!边疆首战,三公主带头攻打,此战大胜!”

皇帝大喜,大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咳嗽出声,不一会儿就咳的脸红。

吓得申公公赶紧上前拍他后背,忧心道:“皇上,您注意点儿。”

皇帝摆摆手,咳了几声:“朕没事,朕就是太高兴了哈哈哈。”

申公公:“三公主注定不凡,皇上不是早有预料吗。”

“哈哈哈哈哈是这样,你去备点酒菜,朕要痛饮!”

“皇上,刘太医不让您饮酒。”

“那就以茶代酒,快去快去。”皇帝是真的激动,恨不得向全天下炫耀女儿有多厉害。

这日之后,边疆就常传来捷报,京城百姓的心态从一开始的惊讶、狂喜再到如今的果然如此,三公主真是太厉害了。

其中还有许多三驸马的事,百姓对这位三驸马早就没了从前的恐惧和厌恶,街上全是夸赞三公主和三驸马的声音。

这些正是皇帝想看到的。

三个月后,边疆传来大捷,此战彻底打退了敌军,接连踏平敌国两个重要之城,敌国皇帝连夜给三公主送去了降书。

但是没用!

赵栀虞这次出战,就是为了开辟疆土,将这等不知所谓的小国彻底踏平!

和敌国联手的小国悔的场子都青了,连夜给安国三公主送了三封降书。

赵栀虞看都没看,直接扔进火堆里。

既然能联手,就代表有剥夺安国的心,这些人留不得。

降者不杀,但敌国皇家人必须杀个干净,斩草除根,她没有丝毫心软。

赵栀虞是安国公主,她不需要太多善心,只要保住安国百姓即可,对于安国百姓而言,她的确是位好公主。

对敌国百姓来说,安国三公主就如收命的阎王,他们人人唾骂,却不敢做什么。

一转眼,赵栀虞已经离京半年,这半年来,她手里沾染了不知多少鲜血,又不知送走了多少人命,魏沉璟当初带来的那批精锐战士不容小觑,帮了她大忙。

这日夜里,赵栀虞趴在榻上,光|裸|着背部,偏右肩那边有一道长长的伤口,一眼看去非常骇人,更不要提这是女子的背部,除了这道伤,其余的地方一片光洁白净。

魏沉璟手握药瓶轻轻抖动,药粉撒在裂开的伤口上面,赵栀虞抱紧软枕,紧咬着牙强忍,最终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魏沉璟黑眸中戾气翻涌,杀意都遮不住,深呼吸,努力平下心给她上药,哑声说:“这几日好好歇息,剩下的交给我。”

赵栀虞闭上眼轻应一声。

今日她被人设计包围了,平日里根本无人能伤到她,此仇定是要报。

魏沉璟拿起纱布,从侧腰开始包裹,动作很轻,纱布到了另一侧,柔声提醒:“公主抬一下。”

赵栀虞向上抬起,伤口太痛,抬不了很高,魏沉璟手握纱布,冰凉手指蹭着她的腰过去,赵栀虞止不住地颤。

倒不是疼,而是痒。

连着缠了好几圈,魏沉璟认真系好纱布,湿了帕子帮她擦净背上的血迹,动作轻极了,丝毫不敢用力,擦干净后,又拿一旁的衣裳帮她披上,再盖好被褥。

魏沉璟摸了摸她的后脑:“我要去一趟林城,你想吃什么?”

赵栀虞没说话。

魏沉璟低头看了眼,才发现她睡着了,垂眸低叹一声,心里跟被针刺了一样。

自从战事开始,赵栀虞就没睡过一个好觉,精神长久以来绷着,许是今日受伤,实在没法子动了,绷着的那根线慢慢放松,很快就睡下了。

魏沉璟走出营帐,迎面碰上沉着脸的傅佑延。

傅佑延往里面看了眼,营帐帘子挡着,什么都看不到,皱眉问:“公主怎么样了?”

魏沉璟眉眼间满是倦意,道:“还好,人抓到了吗?”

“抓到了,你要如何处置?”

“先关着,等我回来再说。”

傅佑延看着魏沉璟离开,回头看了眼营帐,犹豫许久,终是没有勇气进去。

这半年来,他还是没能放下三公主,但是接受了魏沉璟存在的事实,魏沉璟如何对待三公主,他全都看在了眼里,心里算是放下了芥蒂。

不得不承认,魏沉璟的确不错,这半年里立下许多战功,若是一开始就在战场上,如今的地位绝对不低。

赵栀虞是午时之前睡下的,魏沉璟去了趟林城,回来后就去看抓到的敌军,那几个人伤了赵栀虞,他不会轻易饶过。

他不在营帐,绿弦就守在外面,省得有敌人突袭。

赵栀虞这一觉竟睡到了翌日清晨,醒来时身边无一人,她趴着睡了那么久,脖子和背部皆是酸痛,背上的伤还隐隐作痛,动一下跟要命似的。

赵栀虞重新趴在榻上,疼的额头冒出了细汗。

外面的绿弦听到动静,掀开门帘往里看,看到里面的情况,面上显露出笑意,走了进去:“公主您醒了。”

赵栀虞很想平躺着,但伤口太痛了,闭着眼问:“驸马呢?”

绿弦:“驸马昨日从林城回来后就去教训罪犯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罪犯?”

“是伤公主的人。”

“这样啊。”赵栀虞趴在那儿,没有别的问题了。

绿弦:“公主饿不饿?奴婢先帮您擦擦脸吧。”

她低低应着声。

绿弦先帮她擦脸,随后又去端来了膳食,有赵栀虞爱吃的虾饺,还有一碗甜粥。绿弦蹲在床边,一勺一勺的喂,不一会儿就红了眼,声音带着哭腔:“昨儿真是吓死奴婢了,公主,战事已经差不多了,咱们修养好就回京吧。”

赵栀虞之前也受过不少伤,但那些全是小伤,像这次伤的那么厉害还是第一次发生,绿弦当真是怕了。

赵栀虞喝了口甜粥,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唇:“都走到这一步了,怎能因为这点伤就退缩?”

绿弦摇头:“这不是退缩,如今天下都知道了您的大名,疆土都收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可以交给傅将军他们,您何必再这样受累,奴婢真的很怕。”

事到如今,该收手了。

可赵栀虞还不想,她想留到最后一步,带领大军风风光光地回京,那才是她想要的。

“你知道我性格,不必再劝了。”赵栀虞吃饱了,闭上眼休息。

绿弦轻咬唇,端着未见底的粥起身,抹了下眼泪:“您好好歇息,奴婢告退。”

赵栀虞听着脚步声,确定人离开后才睁开眼,这样下去,还要半年多的时日才能完全占领,坚持了半年之久,在战场上的确很累,有数不尽的伤,每次都痛到不敢呼吸。

但是值得啊,安国的疆土更大了,往后再也没有小国再敢冒犯他们,百姓安宁才是她想看到的。

三公主醒了,绿弦要把事情禀报给魏沉璟,她打听了关押罪犯的营帐,刚走进去,一股浓重的刺鼻血腥味儿就冲进了鼻腔,特别难闻。

绿弦捂住鼻子,等她看清屋里的一切,震惊的说不出话,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营帐被血液染成了鲜红色,那些血液明显是喷涌而出,绑在架子上的不是人,而是四五个血淋淋的骨架,头颅不知所踪,地上是堆在一起的肉,两匹狼正围着那堆肉大口大口地吃着。

压根没有看到三驸马的身影。

绿弦胃里一阵抽搐,捂着嘴跑了出去,才跑出营帐就忍不住吐了出来。

一位士兵经过,认出了她,关心问:“弦姑娘怎么了?”

绿弦吐完,用帕子擦了下嘴,问:“见到三驸马了吗?”

士兵愣愣点头,指着一个方向:“驸马在那边的帐子里换衣裳,还叫人送了水。”

绿弦拍着胸口,明白了一切。营帐里的一切定然是驸马亲手所为,身上染了味道,所以去换衣裳了。

赵栀虞睡了那么久,眼下是真的睡不着,不知躺了多久,营帐里来了人,她扭头看去,赫然是一袭玄衣的魏沉璟,想到绿弦说的话,便问了句:“你把人杀了?”

作者有话说:

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