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的读者(不多情的就别凑热闹了)若是看到这出小戏刚才的一幕,一定心生欢喜。还有什么比痴情男向一位大美人跪地求婚更美好的画面呢?

可是当大美人坦白自己已经结婚时,本来低三下四的痴情男从地毯上跳了起来,开始大喊大叫,吓得美人比承认事实时更害怕了。“结婚,开玩笑吧?”最初的愤怒和惊诧过后,准男爵喊道,“你是在捉弄我,贝姬。你身上一个先令都没有,谁会跟你结婚?”

“我结婚了!真的结婚了!”瑞贝卡痛苦地流着泪说。她泣不成声,手帕捂住通红的泪眼,身子虚弱地靠在壁炉台,那哀伤的神情简直可以将最硬的心肠感化。“噢,皮特爵士,亲爱的皮特爵士,我记得您对我的好,别觉得我无情无义。是您的大恩大德让我吐露了心中的秘密。”

“什么狗屁大恩大德!”皮特爵士大吼,“是谁呀,你跟谁结的婚?在哪儿结的?”

“让我跟您回乡下去吧,爵士!让我像以前那样用我的忠心服侍您!不要,不要把我从女王的克劳利镇赶出去呀!”

“那家伙抛弃了你,对吧?”准男爵以为明白了真相,“嗯,贝姬——你愿意的话就回来吧。事事圆满是不可能的。总之我也没有亏待你。回来做家庭女教师也可以,按你的想法来吧。”瑞贝卡伸出一只手。她哭得撕心裂肺,长卷发披散在脸上和她倚着的大理石壁炉台上。

“那浑蛋跑了,是吧?”皮特爵士想安慰她,只是话语颇不讨喜,“没关系,贝姬,我来照顾你。”

“噢,先生!若我能回到克劳利庄园,像以前那样照顾您和孩子们,那将是我一生的荣幸。您以前也说过,您很喜欢小瑞贝卡的服务。我现在一想到您刚才向我提出的请求,心中就充满了感恩,千真万确。我不能做您的妻子,先生,但是让我——让我做您的女儿吧。”说完,瑞贝卡双膝跪地,把气氛渲染得甚为悲壮,随后用她两只绸缎般细嫩白皙的手握住皮特爵士粗硬的黑手,可怜巴巴又充满信任地抬头望着他的脸,这时——这时门开了,克劳利小姐进来了。

准男爵和瑞贝卡进餐室不久后,弗金太太和布里格斯小姐也好巧不巧来到了餐室门口,而且无意中从钥匙孔里看见那老先生正匍匐在家庭女教师跟前,还听见了他慷慨的求婚感言。他话刚说出口,弗金太太和布里格斯小姐就跑上楼,冲到客厅向克劳利小姐报信去了。得知皮特爵士跪地向夏泼小姐求婚前,克劳利小姐正在读法国小说。如果您计算一下皮特爵士和瑞贝卡对话所需的时间——还有布里格斯和弗金飞奔到客厅所需的时间——克劳利小姐大吃一惊,将毕高·勒布伦[1]的书掉落在地上所需的时间——以及她走到楼下所需的时间,您就会发现我们这部小说的设计是多么精巧,而克劳利小姐进门的时候必然是瑞贝卡跪地恳求的那一刻。

“原来是女士跪在了地上,不是先生。”克劳利小姐的神态和语气都鄙夷之极,“她们跟我说是你跪在地上,皮特爵士。再跪一次吧,让我看看这俊俏的一对儿。”

“我刚才是在感谢皮特·克劳利爵士的好意,克劳利小姐,”瑞贝卡起身说,“我已经告诉他——我是不可能成为克劳利夫人的。”

“你居然拒绝他!”克劳利小姐比之前更不解了。站在门口的布里格斯和弗金瞪圆眼睛,张大嘴巴,不敢相信她的话。

“是的,我拒绝了他。”瑞贝卡带着哭腔伤心地说。

“皮特爵士,我该相信自己的耳朵吗?你真的向她求婚了?”

“是的,”准男爵答,“我向她求婚了。”

“她说她拒绝了你,这也是真的?”

“没错。”皮特爵士说完,咧开嘴笑了起来。

“这事好像一点也没有伤你的心啊!”克劳利小姐点评道。

“一点也不伤心,”皮特爵士答,看见他如此冷静,心境开阔,困惑的克劳利小姐差点儿没给整疯。这位有官爵的贵族老先生竟然向身无分文的家庭女教师下跪求婚,而等人家拒绝他之后,他竟然大方地露出笑脸?身无分文的家庭女教师竟然拒绝了年收入四千镑的准男爵?其中的奥妙是克劳利小姐无论如何也弄不明白的。她爱读的毕高·勒布伦的小说里情节再怎么精妙,也解不开眼前这个谜题。

“弟弟,我很欣慰看到你觉得被拒也挺好。”她在这团迷雾中胡乱地摸索着。

“的确挺好!”皮特爵士说,“谁又能想到呢!真是狡猾的小坏蛋!好一个狐狸精!”他自顾自地说着,一边轻声发笑。

“谁又能想到什么?”克劳利小姐急得跺脚大喊,“夏泼小姐,我请问你,你是在等着摄政王离婚吗?你不觉得我们家对你而言已经足够好了吗?”

“我是什么态度,”瑞贝卡说,“克劳利小姐,您刚才进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这位高贵的先生屈尊向我提出的请求,我并非不当回事。您以为我是那么无情的人吗?我这么一个命苦的孤儿,一个遭人抛弃的女孩,竟得到大家厚爱,您以为我完全感觉不到吗?噢,我的朋友!噢,我的恩人!为了报答你们对我的信任,难道我还不该付出我的努力、我的爱心和我的生命吗?克劳利小姐,您难道不相信我有感恩之心?你们对我恩重如山,我满腔的感动都快要溢出来了啊!”说完她神色哀伤地往椅子上一坐,在场的人无不受其感染。

“不管你嫁不嫁给我,你都是个好姑娘,贝姬。记住,我是你的朋友。”皮特爵士戴上他的黑纱帽,走了出去。瑞贝卡大大松了口气,显然,克劳利小姐还不知道她的秘密,也因此让她赢得了延缓的机会。

她用手帕捂着眼睛走上楼,老实的布里格斯在后面跟着,无奈看见她点点头示意自己止步,只得由她一个人回房间去。布里格斯和克劳利小姐依然处于兴奋状态,于是留下来一起讨论这件怪事。弗金同样激动,她随即奔到楼下厨房跟那里的男男女女谈了起来。由于此事令她大受震撼,她觉得应该在当晚写一封信,“向比尤特·克劳利和教区长一家问好”,并汇报:“皮特爵士向夏泼小姐求婚了,结果大出所料,后者竟然拒绝了他。”

餐室两位女士恣意猜测着皮特爵士求婚和瑞贝卡拒绝的其中奥妙。(好仆人布里格斯又得以跟她的主人进行如此私密的对话了,心里很高兴。)布里格斯一针见血地指出,其中的难题肯定是由于夏泼小姐心里有人,不然一个神志清醒的年轻女人是不可能拒绝条件如此优越的求婚的。

“如果是你,你是会接受的,对吧,布里格斯?”克劳利小姐和蔼地问。

“成为克劳利小姐的弟媳,难道不是一种荣幸吗?”布里格斯并不直接回答,只是温顺地应了一句。

“不过,贝姬会是个很不错的克劳利夫人。”克劳利小姐道。贝姬的拒绝让她感到宽慰,现在既然她无须作什么牺牲,评价别人也就大方起来。她又说:“她脑子很灵。亲爱的布里格斯,她一根小手指里的智慧就比你整个脑袋的多,我的小可怜。经过我的培养,她的举止也趋于完美。她是蒙莫朗西家族的人,布里格斯,虽说我对血统并不在意,但血统还是能说明问题的。在那群愚蠢又自以为是的汉普郡人中间,她是能独当一面的,比那倒霉的五金商人的女儿强多了。”

布里格斯如往常般附和着,随后二人便围绕瑞贝卡“心里有人”进行了一番猜测。“你们这些无亲无故的可怜姑娘总是怀着无谓的柔情,”克劳利小姐说,“比如你吧,你就曾经爱上过一个书法老师。别哭,布里格斯——你老是哭,可是你哭也不能让他起死回生。我琢磨这个不幸的贝姬也是对某个药剂师,某个大管家、画家,或者年轻助理牧师,就那一类的人傻乎乎地喜欢上了。”

“可怜哪,可怜!”布里格斯想起二十四年前那个害了肺结核的年轻书法老师,他的一绺黄发,他那字迹难认却颇具风采的书信至今仍珍藏在她楼上的旧文件盒里。“可怜哪,可怜!”布里格斯说。她好像又一次成了那个粉嫩的十八岁少女,坐在教堂参加晚祷,与害了肺结核的书法老师照着《圣咏集》用发颤的嗓音吟唱。

“既然瑞贝卡为的是心上人,”克劳利小姐满腔热情地说,“我们家该有所表示才对。布里格斯,你去探探那心上人是谁。我来给他开一家店,或者聘请他给我画像,要么请我那个当主教的亲戚给他安排事做。贝姬的嫁妆也由我来置办,布里格斯,咱给他俩办个婚礼吧。你负责筹备早餐会,当她的伴娘。”

布里格斯断言这将是一件大喜事,忙说亲爱的克劳利小姐总是那么宽宏而仁慈。她走进瑞贝卡的房间安慰她,跟她就刚才的求婚、拒婚及其原因闲聊了一阵,隐约向她透露克劳利小姐愿意慷慨相助,一边打探到底是哪位先生俘获了夏泼小姐的心。

瑞贝卡很和善,怀着爱和感动,面对布里格斯关切的问询,她热情地承认自己有个心上人,那是个美妙的秘密——布里格斯小姐为什么不在钥匙孔旁多站一会儿呢!瑞贝卡原本没准儿会透露更多,不过布里格斯小姐在瑞贝卡的房间里刚待上五分钟,克劳利小姐就驾到了——这真是前所未见的荣誉!克劳利小姐被自己的不耐烦所征服,等来等去,她派出的使者还没带回消息,只好亲自出马。叫布里格斯离开房间后,她向瑞贝卡表达了对她的赞许,随后询问刚才求婚的细节,以及她与皮特爵士之间有过什么样的交往,导致了他此番惊人的举动。

瑞贝卡说,皮特爵士对她的垂爱,她早有感知,他以前就常向她直白而毫无保留地倾吐心事。至于她拒婚的个人原因,她暂不愿劳克劳利小姐费心,但除此之外,皮特爵士的年龄、地位和习性本身就决定了这门亲事的不可能。还有,皮特爵士的夫人尚未入土,任何一个但凡体面的、懂得自重的女士都不会在这时候答应别人的求婚的。

“净胡说,我亲爱的,你要不是心里有人,才不会拒绝他呢。”克劳利小姐点出关键,“跟我说个人原因得了,你的个人原因是什么?肯定有别人。是谁把你的心给打动啦?”

瑞贝卡垂下眼帘,承认事实。“您猜得对,亲爱的克劳利小姐,”她的声音甜润而纯真,说话却支支吾吾,“您在想,一个无亲无故的可怜姑娘哪儿来的心上人,对吗?可我从未听说贫穷可以阻止爱火的蔓延。我倒希望如此。”

“我亲爱的可怜孩子,”克劳利小姐喊,她的感伤之情随时都可以抒发出来,“是这段情久久得不到回报吗?莫非你一直都在暗中苦恋?全告诉我吧,让我来安慰你。”

“我也想得到您的安慰,”瑞贝卡带着哭腔道,“是啊,是啊,我太需要安慰了。”说完,她把头倚在克劳利小姐肩上,竟毫不做作地哭了起来。老太太见状先是一惊,顿生怜悯,像母亲一般将她温柔地抱入怀中,说了许多安抚的话来表达对她的器重和喜爱,还发誓说会把她当作女儿看待,尽自己所能让她过上好日子。“那么,他到底是谁呀,我亲爱的?是那漂亮的赛德利小姐的哥哥吗?你之前说过跟他有过一段的。我会把他请到这儿来,我亲爱的。我一定让你得到他。没错,一定。”

“现在还是别问我吧,”瑞贝卡说,“您很快就会知道一切的。我会让您知道的。亲爱的、仁慈的克劳利小姐——我亲爱的朋友,我可以这么称呼您吗?”

“可以,我的孩子。”老太太回应道,吻了吻她。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您,”瑞贝卡啜泣着,“我太痛苦了。可是,噢!请您一直爱我——答应我,您会一直爱着我。”说罢两人哭成一团,老太太受姑娘的情绪感染,在同情心的支配下,郑重其事地答应了姑娘的请求。随后她离开了她的这位门生,在心里祝福她、赞赏她,觉得她是个淳朴、温厚、有情有义又捉摸不透的小宝贝。

接下来的时间,就留给瑞贝卡一人仔细琢磨今天这一连串从天而降的怪事了。她可以想想发生了什么,事情本来会如何发展。那么诸位觉得,瑞贝卡小姐私底下的原因是什么呢?噢对了,她不是小姐了,我该称她为瑞贝卡太太。如果说,本书作者在几页之前曾利用特权窥探过艾米丽亚·赛德利小姐的卧室,并且站在小说家全知全能的视角了解到艾米丽亚辗转反侧的原因是因为心中的伤痛和爱恋,那么为什么作者本人不能再次充当瑞贝卡的知心人,托管这位年轻女人内心的钥匙,揭开她的秘密呢?

首先我得说,眼看着一份不可思议的好运落到自己手掌心,却不得不狠心让它溜走,真叫瑞贝卡发自肺腑地感到痛惜。换作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女人,都会有同样感受。一个身无分文的未婚女子竟要放弃当爵士夫人,一年享有四千镑收入的机会,换作哪个好妈妈,会不对这样的女儿感到哀怜?一个勤恳、聪明、优秀的姑娘获得如此光彩、引人垂涎的大好处,却偏偏错过了接受它的时机,这名利场上上下下,哪个教养好的年轻人会不为之捶胸顿足?我相信,我们失望的朋友瑞贝卡值得每一个人,也将博得每一个人的同情。

我记得自己身处名利场的一次经历。那天我参加一场晚宴,托蒂小姐[2]也在场,我发现她对那位律师的妻子,布里夫雷斯太太尤其关心,一味地谄媚。布里夫雷斯太太出身不错,但正如你我都清楚的,她可是个穷光蛋。

我自问,是什么使得托蒂小姐甘当马屁精?是布里夫雷斯先生进了郡法院工作,还是有人给他妻子留下了一笔遗产?托蒂小姐做事的一大特点就是不绕弯子,她随即向我解释了原委。“您知道,”她说,“布里夫雷斯太太是约翰·雷德汉德爵士的孙女,他在切尔滕纳姆,正生重病,看样子撑不过六个月。布里夫雷斯太太的父亲将继承他的爵位,也就是说,她即将成为准男爵的女儿。”托蒂还邀请了布里夫雷斯先生及其太太下周一起吃饭。

如果仅仅当上准男爵的女儿就能让一位女士在世上得到如此的尊敬,那么必然不难想象,一个姑娘痛失成为准男爵妻子的机会,又该经受着何等的苦楚。谁能想到克劳利夫人死得这么早呢?她虽常年生病,看上去却像能再挨十年的光景——瑞贝卡悔之又悔,对着自己一声叹息——我本来是要做克劳利夫人的!那老头儿本来会掉入我的股掌之中;比尤特太太给我的恩惠,皮特先生那令人忍无可忍的屈尊俯就,我本将逐一报答;我本可以将城里那所宅子重新装修、置办新家具;我本该拥有全伦敦最亮丽的马车,在歌剧院有个包厢;我本还可以在下一个社交季进宫觐见!这一切本该成为现实,然而现在——现在只剩迷雾和踌躇。

不过瑞贝卡终究是个有决心、有精力的姑娘,面对不可挽回的过去,她打算停止无谓又不得体的悲伤。反正该悔恨的已经悔恨过了,她明智地选择专注于未来,这对现在的她而言更为重要。她衡量自身处境,思考了其中的希望、疑虑和机会。

首先,她结婚了,这是一个重要的事实。皮特爵士知道了。她并不是情急之下被迫承认的,而是及时衡量利弊,故意说出来的。这个消息总有一天会传出去,早说不是更好?至少,想娶她的皮特爵士不会把她结婚的秘密透露给他人。现在的大问题是,克劳利小姐会作何反应。瑞贝卡虽有疑虑,但她记得克劳利小姐说过的话。那老太太曾宣称自己不在乎出身,她有着大胆开放的思想和浪漫的生活习性。她对侄子近乎溺爱,也再三向瑞贝卡表达过对她的中意。瑞贝卡想,她那么喜欢侄子,肯定会原谅他的一切;她也已经习惯了跟我在一起,要是没有我,她会不适应。消息宣布之后,场面可能会一度失控,有歇斯底里的尖叫,有大吵大闹,但最终双方会达成和解。对于任何一件事,拖延总是没有用的。骰子既然已经掷出,那么今天和明天又有什么不同?决定告诉克劳利小姐之后,她开始思考应该用哪一种方式表达。以及当暴风雨来临时,她是应该直接面对,还是跑到别的地方避一避,等老太太气消之后再回来。沉思之时,她写下了如下这封信:

最亲爱的朋友:

我们一直在讨论的重大危机要来了。我有一半的秘密已经为人所知,考虑再三,我认为如今到了揭开所有谜底的时候。皮特爵士今天早上来找我——你猜他干什么了?——他向我正式求婚了。想想吧!我这个可怜人,真有可能做了克劳利夫人呢。我的地位比姑妈和比尤特太太的都高,真不知比尤特太太会作何感想,姑妈又会觉得多逗!我还有可能做了某人的母亲,而不是——噢,想到我们不久就要告诉他们真相,我就禁不住发抖!

皮特爵士知道我结婚了,但不知道是跟谁,所以还不至于太气恼。但是姑妈因为我拒绝了他,火气很大。不过她是一片好意和善心。她给我面子,说我会是个好太太,还说她会把你的小瑞贝卡当作女儿看待。要是她听见我们的消息,肯定要大发雷霆的。可这些不过都是一时的情绪,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我觉得没必要。我很确定。她那么宠爱你(你这个没用的淘气包),她会原谅你的一切。而我相信,她第二看重的人就是我。要是没了我,她会过得很痛苦。亲爱的!某个声音告诉我,我们会渡过难关。你要离开那个可恶的骑兵团,戒赌,戒赛马,做个好孩子。我们大家可以一起住在公园路。姑妈会将她所有的遗产都留给我们的。

我会想办法明天三点去老地方。如果布里格斯小姐明天陪着我,你一定要来吃晚饭,带上你答复我的信,夹在《波迪厄斯布道集》的第三卷里。不过,无论如何,你都要来找我!

瑞贝卡

以上是一封寄到骑士桥,请马鞍商巴内特先生转交给伊莱莎·斯泰尔斯小姐的信。

我相信这本书的读者有足够的眼力认出这位伊莱莎·斯泰尔斯小姐是谁。据瑞贝卡称,那是她的老同学,她最近跟老同学恢复了联系,后者常到马鞍商那里取信。伊莱莎·斯泰尔斯穿着套有黄铜马刺的靴子,留着卷曲的八字胡,他不是别人,正是罗登·克劳利上尉。

[1] 毕高·勒布伦(1753—1835),法国作家,作品里不乏情色描写。

[2] 托蒂(Toady)就是马屁精的意思,全书有不少类似的设计,通过人物姓氏来暗示相关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