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黑色毛呢大衣,纯白围巾搭在敞开的前襟边沿,男人出现在柳媛媛眼前时,她咬着的笔帽啪嗒一声掉在台上。
黑白配永恒的经典,却只有身形高挑,腿长背直,如橱窗中模特般黄金比例的人才能穿出惊艳之感,显然,这个人做到了。
柳媛媛觉得她眼睛都生出了粘性,根本无法从男人身上揭下来。
“看什么?”
“对,对不起……”确实有听到人家说了好几次要找夏新雨,柳媛媛小脸一红,立马进入状态:“夏总是吧?您有预……”
“没,”侧过头,目光落向尽头的会议室,此时门开了,有人在向他招手,苏灼一指那边:“能进么?”
白手套拉出一抹残影,之后成了视线的全部,柳媛媛咽了咽口水盯看着,我滴妈好A啊。
“可以么?”
啪啪地在刘媛媛眼前打响指,又指了一次。
柳媛媛抹了下嘴,朝那边看去,谭钺正冲她大力打着“放人”的手势,她猛地醒过神,忙把人往里领,小碎步地伴在苏灼身旁。
日光灯下,穿行在办公区的高大身影顿时引来视线无数,有好奇,有探究,还要片刻便升起温度的,一直追着进了会议室。
看到楼下的苏灼,夏新雨目光一瞬凝住了。
没可能会是巧合。
净蓝所在的CBD大多以实业公司为主,租售相对便宜,属于中底档商务写字楼,很难想象这样的地方能跟苏灼这类豪门公子哥有什么交集,无论玩乐还是干正事,来这一片都不太寻常,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夏新雨心下有点打鼓。
如果说看到的那一眼不过心生疑惑,当李国风接了个电话,对他们莞尔一笑说人来了的时候,夏新雨心中咯噔一下——
要收购净蓝的是他。
每一个领域都有各自的圈子,各玩各的,很少融合,对于李国风与苏灼之间的关系夏新雨不但持谨慎态度,甚至不大相信,他不觉得一个玩酒店投房产的会看得上他们这种低回报,没什么嚼头的苦逼产业,根本风马牛不相及。
可,没有收购意愿的话为何亲自找上门,还兴师动众地请了一个业内一言九鼎的尊神来,逻辑呢?
……
一时间,他咬他,给他擦身为他穿衣的画面在脑中悍然闪过,因为净蓝事出突然,状况又着实恶劣,夏新雨顾不上其他,甚至还没来及看上一眼酒吧监控和他手机中的那段视频。
不过,再怎么样也不会是冲他来的。
大少爷玩个乐子罢了。
他不是也把他抛诸脑后了么。
想着,眼光瞄向墙角那一堆塑胶袋封好的衣服和鞋,十来天没动落了不少灰尘,刚把头转过来,就见到人高马大的苏灼走进来。
夏新雨感到胸口莫名一紧。
李国风率先起来,热情地招呼:“小苏,来来来,尝尝茶,喝口热的暖暖身,外面冷。”
“李叔,客气了。”苏灼对李国风说着话,目光却放在夏新雨身上。
谭钺跟着看过去一眼,没发现夏新雨有什么异状,于是殷切地接过接力棒,跟苏灼寒暄:“小苏总真是一表人才啊!看看刚才进来把我们前台小妹给迷的,以后我得换成前台小哥。”
“小哥就万事大吉了?”李国风朝谭钺挤眼,开起不正经的玩笑。
谭钺大笑,招待着几人入座。
净蓝的会议室特意布置出一片区域便于烹茶煮酒,古朴典雅的屏风,盘龙*雕的茶海,琳琅满目的茶具。
谈生意拿到桌上架起电脑埋头苦干的那都是后半场,前期大多是在这种轻松祥和的气氛中推进的,这时候最走脑子,往往看似一团和气,实则暗流涌动。
从进来苏灼一双眼睛就如同长在夏新雨身上,几乎未动。
谭钺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李国风,见这人好似也有所察觉地半笑不笑,他马上开场:“鄙人姓谭,单名一个钺字,敢问小苏总的全名是?”
“苏灼。”
夏新雨垂下眼帘,隔绝投来的那抹视线。
“来,小苏总,换张名片。”
谭钺起身走出屏风,回来时恭敬地欠身,将名片双手递上。
接过来,苏灼淡淡扫了一眼,找谭钺要笔。
拿过笔,翻过名片在背后写上自己的名字:“我没有名片,”他递还回去:“想了解网上搜我名字,到处都是。”
无论话语还是动作无不牛逼闪闪,就连久经沙场的谭钺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这一道。
好在李国风处事老道,打起了圆场:“谭总有所不知,叫小苏就是因为还有个老苏,苏亚东,东禾集团的董事长,这是他宝贝疙瘩,苏小公子。”
“哇,久仰久仰!”
谭钺满眼放光,伸手去握,手套的摩擦感让他稍一迟疑,随后礼貌地上了另一只手,双手一起握,彰显无边的热情。
收了手,苏灼去看夏新雨。
“这位是……”
夏新雨对上他的目光,苏灼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跃动的光芒。
“夏新雨。”他说。
脱去手套,五指弯曲到相握的弧度,苏灼伸过去。
谭钺没什么表情地垂眼瞧着,这两只手稍贴一下,夏新雨便收走了。
“苏总这手……”谭钺坐下,为大家满茶,随意地问:“是有过敏还是受过伤,或者是……”
“这小子可是出了名的事多,”李国风打断,在一旁打哈哈:“他是摸哪儿都别扭看哪儿都脏,不戴手套根本出不了门……”说着,抬手,作势要拍苏灼肩膀:“行么?能拍么?”
“李叔说笑了,您随意。”
苏灼一勾嘴角。
李国风指了指他,最终也没怎样。
他哪儿敢拍啊。
事实上,净蓝这趟他跑得着实草率了,与苏家这位公子别说相识,面都没见过一次,只是中间人搭桥,说是苏亚东的儿子想投资环保产业,看上一家公司打算收购,需要个资深的业内人士引荐。
李国风原以为不过举手之劳,顺道还能结交圈外权贵,何乐不为,哪知这苏灼可太不乖了,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隐隐提着心,却听谭钺大方地笑起来,半分打趣半分认真:“呦呵,那怎么跟我们新雨还特地摘了手套握手,这么给面儿?”
沙发中的男人翘起二郎腿,浅浅地“嗯”了一声。
“哦?”谭钺似要往深了挖:“苏总是这一类的可以?”
说着,撩了夏新雨一眼。
浅白的皮肤,晒也晒不黑的纯天然色泽,五官虽然不算多惊艳,却贵在端正耐看,搭配在一起让人觉得无比清秀,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书卷气,笑起来更是蓄满了暖意。
确实是好感度爆表的一个人。
谭钺不易察觉地笑了笑。
“不是‘类’,”苏灼说话了,向夏新雨一指:“只有他。”
一句话,全场静了。
李国风后背淌汗。
“喝茶,呦,茶都凉了……”他佯装镇定,依旧谈笑风生:“光顾聊了,谭总还不给小苏总好好煮一杯,以礼致歉。”
“那必须的,”谭钺很上道,上手开始冲洗茶具:“苏总一定要尝尝我的手艺,别的不说,烹茶我一绝。”
“他呢?”白手套在谭钺手背上一压,转而指了下夏新雨:“会么?”
太猖了。
从进来那一双眼睛就围着夏新雨转,摘手套握手,到现在的煮茶,不是这个场合早扑上去了吧。
谭钺花了十足的力气压火,瞟向李国风时,这个老货正用纸巾擦汗。
“你来?”
胳膊肘碰了碰坐他旁边的夏新雨,谭钺问。
茶道方面夏新雨学得不多,大部分记忆都是跟谭钺闹着玩学的,经常是学着学着就夸他手好看,性感得要命,把他往卧室拽……
“试试吧。”
夏新雨接过来。
真正的茶道是一门艺术,手法繁复,分门别派,别说作何讲究,单单就是把整个程序走一遍都够夏新雨手忙脚乱的。
不是少了洗茶的步骤,就是没掌握好水温冷热的火候,几次都被谭钺打手背,笑骂他是个茶道杀手,热水沏茶也得飘茶叶沫子。
一不小心,夏新雨猛地缩了下手,咬到嘴中。
烫着了。
“哟坏了,”放下紫砂壶,谭钺忙出了屏风,回来时手中多了个创口贴,他为夏新雨细心地裹好:“看看,都怪小苏总,都弄出工伤了,”说着,把手往苏灼眼前一摆:“说吧,怎么赔?”
从俩人抓在一起的手,看到夏新雨那张没太多表情的脸,苏灼一个冷笑,看向一边。
李国风见势不对,又来救场:“可不是么!小苏快看看,以咱夏总的身价怎么不得赔……”
“一千万。”
苏灼说得沉而稳,没一点开玩笑。
李国面露一丝喜色,他的作用不仅仅是牵线搭桥,让两方尽快达成并购协议才是他此次出马的任务所在。
这么痛快地说了个数,正好就坡下驴。
“好!我听着了!这可不能是玩笑话啊,”李国风趁热打铁想把这数按死,对苏灼一通指:“苏老可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人物,小苏总可也不能逊色,不许悔!”
后三个字说得特别重,李国风想快点完活走人。
苏灼对他戏谑一笑:“怕什么?”旋即朝夏新雨扬了扬脸:“他无价,一千万便宜了。”
噗,老成持重的某大佬刚喝一口茶就喷了。
夏新雨把一只手藏到身后,紧紧捏住。
苏灼十指互扣,随意地往腿上一搁,对沙发上两位净蓝的掌门人说道:“我找人看过,你们在大学城做的项目粗略算下来投资七百万,我凑个整,剩余部分交予净蓝自主运营,这只是我个人投资,不属于公司行为,不会动你们一兵一卒,净蓝该是什么样就什么样,只当我入干股了。”
谭钺双眼冒出精光。
苏灼问:“怎么样?谭总。”
“求之不得。”
谭钺举了下茶盅,庆功一样的姿势。
“不过我有个小要求,”苏灼像在思考,拧起眉头:“对这个行业和净蓝我知之甚少,需要安排个人跟我对接……”
“我们家新雨可是大掌柜,”如此优越的投资还不用还利息,跟白给似的,谭钺给了苏灼一个暧昧眼神:“舍他其谁啊,是不是小苏总?”
指甲在手心中抠得生疼,夏新雨缓缓看了一眼谭钺,扯了下嘴角,像在笑,然后半阖下双眼。
他看不到的是,坐他对面盯着他看的苏灼,一抹阴翳染上了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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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哥发现了他的小心肝心上有人……下一章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