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不会放过每一次为他穿衣的机会。

当夏新雨目视苏灼朝他勾手指时,他连牙都懒得咬一下,云淡风轻地笑笑,便站到他跟前。

无论是迫于苏灼爆表的武力值,显赫的家事,还是不容反抗的臭脾气,夏新雨都决定再遭这一回罪。

苏大少的穿衣方式与众不同,别人都由内向外,他是由上向下,给他买的纯棉背心,格子衬衣和圆领羊毛衫依次穿好拉平,一点褶皱都不允许存在,之后才开始穿**。

夏新雨尽量不去关注被剪掉的牌子,反正洗好后他是要寄回来的,只不过如此帝王般尊享的贴身伺候岂是他此等凡人能够消受,每一次环腰,蹭胸,摸脖子都会爆出怒放的汗毛以及一身鸡皮疙瘩。

“……我想自己穿**。”

没忍住,夏新雨挡了一下即将伸过来的手。

手轻巧一抬,苏灼又绕到夏新雨底下,扬了扬眉尖道:“我是没摸过还是没擦过?”

“……”

夏新雨抬脚踩进一侧裤腿中。

**买得再合适不过,苏灼还用手指捋着裆缝顺到后臀,使得它科学地贴合肌肤,不松也不紧。

夏新雨满满吁出一口气,经历过如此强悍的体验,之后的保暖裤和牛仔裤都不是个事——

直到苏灼半跪下来,为他穿鞋。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飙到极致的优越感。

他被一个名流贵胄跪在地上服务,高高在上的视角将苏灼发梢遮眼的前额,健壮有型的肩背,浴袍领口微垂下的结实前胸,以及光裸匀称的长腿,特别是那好似臣服一般的姿势……全部尽收眼底。

不知不觉间夏新雨的心跳加速了,他说出一个:“谢谢”。

**

电话进来,撩了一眼,苏灼把它夹进肩膀:“说。”

话未出人先笑,笑得还很爽朗,是个悦耳的男声:

“听小远跟我八卦,你让他买了一堆女人衣服,还有内衣?”

“小家伙又没得罪你,不用靠踩他套我话,”苏灼咬着烟,有些含混:“你问,我就会说。”

哇,心情不错啊。

何枫故意把性别搞错,却没想到苏灼张口就来,字数还很多,以他一贯的风格,也就只会送他两个字,没有。

“人逢喜事精神爽啊,”何枫笑音更甚:“找到他了?”

“嗯。”

“有照片吗?”何枫问道。

“不需要,我不会弄错。”

“毕竟十来年了,”对方劝导道:“人在成长中容貌会有变化,就连那种模拟五官生长的时光软件也未必准确。”

“准,”苏灼告诉他:“就是把他碾成粉倒出来铺桌上我都认得出来。”

这是心情太好了么。

“……不是,”何枫抹了抹额头的汗:“你可别把他吓跑了。”

那边陷入沉默,问:“你还有事?”

何枫憋着笑:“行吧,那就恭喜你,不过,”他腔调一变,认真问:“你确定他没家室,或是女朋友?”

“嗯。”

何枫奇了,根据一些社科数据,同性恋只占群体中百分之三到百分之五,而没有伴侣的概率更是低到忽略不计,太巧了吧。

“何以见得?”

他有点不信。

“他给我结婚证。”

噗——

刚喝进嘴的一口伯爵红茶吐得哪儿都是。

“……什,什么玩意??”

蹭蹭蹭,抽了好几张纸巾,何枫一边擦桌子一边捂着嘴咳嗽。

“他亲手画的。”

一丝丝掩饰不住的笑音沁在话语中。

肺都要咳出来了,何枫大力捶着胸口,好半晌才恢复状态:“见我一面吧,你的总体评估还差最后一部分,帮帮忙让我交差,求你了大少爷。”

那端在笑,嗓音却冷了:“没门。”

两张揉成团的草书在苏灼面前平铺开来,边边角角,他一点一点捋平,说要挂电话。

何枫突然转移话题:“我楼下,马路正对不是有个花店么?老板最近进了些手工相框,干花做的,超……”尾音被拖到无穷长用以渲染:“超超超超好看,我最懂你,我保证你一眼就会爱上,结婚证婊在里面巨巨巨巨浪漫,你想要什么尺寸?”

“……”默了下,苏灼回道:“148X210MM,两个。”

何枫笑眯眯:“哪天?”

“今天。”

一声口哨,从接了苏家这个CASE就没这么丝滑过。

何枫乐疯了。

扔了电话,趴在地毯上的苏灼双臂交错撑着上半身,两张结婚证被他抹到不能再平,尽管如此,因为揉得太狠,已经无法恢复原状了。

纸面皱皱巴巴,有些下陷,手指轻点边缘就会一动一动。

玩着玩着,苏灼缓缓低下头,亲吻在纸上。

**

一回房间,夏新雨就手脚并用地将身上衣服全脱掉,匆匆换上自己的。

将换下来的衣服纽扣挨个系好,规整拉锁和各种装饰小零碎,再按常规的折衣方法抚平叠好,然后上下堆一起拍了拍,再一瞅,好像有哪件衣角鼓出来。

夏新雨忙拉了重弄,一遍又一遍,活活搞出一头白毛汗才达到过眼的水平,再不封箱他真要疯了。

哪知来到这一步才是真正的考验——旅行箱通常底端不平,理论上就不可能放齐,夏新雨一个大字把自己扔**,他特么是哪里有毒吧……

去他的。

洗完不还要叠,再被快递一通乱扔,等到那人手中照样烂成一坨了。

起身,来到镜子前,夏新雨勾下毛衣的领口,锁骨下的草莓此时又大了一圈,淤痕总会有逐渐变大变淡的过程。

他既不会回家,也不打算再在东禾住下去,似乎开疆扩土是留给他的唯一选项。

夏新雨考虑着,要不就在公司附近找个拎包入住精装修的……

手机忽地响起,吓了他一跳。

松开毛衣,掏出来一看。

柳媛媛。

打开免提,他正要转身倒杯水,手机那一声尖叫把夏新雨激得浑身一个哆嗦,背景声又大又杂,好似百来个人在线那么吵,没等他拿起,又一声玻璃碎裂的尖利响动。

柳媛媛抖着声,跟夏新雨大喊:“夏,夏总!不好了,他们来闹事了,还砸公司……不,不行!那电话不能砸!你放手……”

夏新雨完全惊了,叫着柳媛媛的名字让她立刻拨110,问谭钺人呢。

“谭总伤,伤了,”柳媛媛声音带起哭腔:“谭总他不让报警……”

“听我的!”拿了外套,夏新雨直奔地下车库:“报警,赶紧报!听见没有?!我马上到。”

一路狂飙,亏了直线距离没多远,新年期间路上车也不多,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

电梯一出来,那阵势让夏新雨条件反射地后退好几步。

净蓝门口堵着各色人等,派出所民警,写字楼保安,吃瓜的其他公司职员,甚至楼内保洁大妈大爷都闲得慌跑来看热闹……

夏新雨奋力拨开人群冲入风暴中心。

代表公司门面的前台已经沦陷,一地的杂物乱纸,名牌也被泼上五花八门的油漆,大部分员工挤在相对安全的办公区后方,零星几个敬业的依旧留在工位上干活,会议室内人影一缕缕晃动着。

柳媛媛妆容凌乱地跑来,告诉夏新雨谭总正和那些人在会议室谈判着,还有警察。

来的路上,得知是跟他们正在上马的大学城项目有关,夏新雨第一时间拨通了赵万兴电话。

老赵含含糊糊,逼问之下才说这事坏就坏在姚蔓露那婊.子身上,她爷们是华开银行的行长,谭钺把人老婆睡就睡了,还传进行长耳朵了,当即就把净蓝的贷款给停了。

大学城的工程干了一半,停工外加拖欠工资,工地炸了,聚众上门讨薪。

……

夏新雨面无表情地推开会议室门时,群情正在激奋着。

一个大嗓门的高个师傅,头戴安全帽,把桌子拍得山响,指着谭钺叫嚷,三句话不离票子,谭钺就坐着冷眼看着这人张牙舞爪。

他手扶着一块毛巾,压在右耳上侧,纯白底色把沁出的血红衬得十分明显,夏新雨看了他一会儿,拉了把椅子坐到谭钺旁边。

这样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场上对峙的气氛,两方都愣了,谭钺直勾勾地看着跟他并肩的夏新雨。

“哥们,要钱还是打人你总要选一样,总不能有把我人打了摊子砸了还能把钱要走的道理吧?”

夏新雨挨个看一圈,有几个是他脸熟的,工地干过一阵子了,最后目光落到戴着肩章的民警身上:“您说是吧,警察同志。”

“我是想你们协商解决,不行就鉴定伤残,申报一下毁坏财物的价值,咱们局子吧。”

大壳帽懒得再跟这帮人耗,往往一说去警局,就都能解决了。

“行啊,”夏新雨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我无所谓,又没多少损失,拖欠工资还不到三个月,我连罚金一起赔他们,包括工地上那些其他的兄弟们我一次性付清,但上门以暴力手段伤人闹事咱们可就得说道说道了。”

刚才还趾高气昂的安全帽此刻有点萎,跟同伴对着眼神。

其实工资确实没怎么拖,主要是停工吓唬人,几个工地上的老油条一合计这就是甲方要跑路的节奏,故而才跑来闹,谁知三言两语跟这个姓谭的干起来,搞大了。

这下钱倒是解决了,人要进去了。

安全帽见势不妙立马服软,一块儿的那几个也冲夏新雨一通傻笑,跟夏新雨说私了私了,怎么都行,还一个劲地跟民警鞠躬道歉,说不劳烦了,他们都能内部解决。

夏新雨双腿.交叠,摆出一种不容置喙的气度:“砸的那些东西,物损费,维修费包括清洁费,污渍清理费什么的,下个月从你们几个的报酬中均摊扣除,至于……”他转头撩了一眼谭钺,正撞上他目光,从坐下这个人的视线就半刻不离自己,钉上一样,他转回头:“打人道歉,天经地义。”

应该是额角或者头侧轻微划伤,十级伤残都鉴定不上,与其讨医院看病那两个小钱,不如当面享受一下在警察同志陪伴下的公开道歉。

几个闹事的纷纷表示同意。

于是,净蓝门口再次上演荒诞一幕,先是一群凶神恶煞的疯狗闯进去,然后折腾一通,又一个个跟哈巴狗一样摇尾乞怜。

**

千恩万谢地送走民警同志,回到办公室,夏新雨像灵魂被掏空般地倒在椅子上,他头极度后仰,眼前是一整片天花板。

有人开门进来。

然后,百叶窗被合上。

来的人似乎在纠结什么,半天,才非常轻柔地说了句:“谢谢你,新雨。”

夏新雨只一个字:“滚。”